她几经张口,艰难地想发声,却如鲠在喉,几经辗转,终于憋回了还在眼眶打转的眼泪:“修诚哥哥......”
堪堪说了这几个字,整个人都哽咽在那,无论如何也张不开嘴来。
修诚眼睛的余光瞟了一眼外面站着的牢头和守卫。
语汐会意,说道:“本公主有话要和灵都尉说,你们都退远一点。”
“公主有事尽管吩咐,奴才们在外面守着。”那守卫很识时务地说道。
“知道了。”语汐道。
眼看着那两人退出了里间,直到看不见踪影,修诚才问道:“你怎么进来的?”
语汐沉吟了一下,将手中一直握着的令牌举起给修诚看了一下,她干望着修诚的一身伤痕,不知怎的觉得如此肉痛,心仿佛都被什么狠狠地搅在一起,酸涩不已。
“修诚哥哥,他们明知道你在父皇面前得脸,又是未来的驸马,他们怎么能......”
“一时得脸,不代表永远得脸。何况,未来的驸马,毕竟还不是真的驸马。”修诚面色淡然道。
语汐却是一肚子气:“都怪我父皇!他明知道把你关进来你会受苦,还非要关你!”
怎奈语汐此话一出,修诚却笑了,说道:“陛下若不关我,满朝文武怕是都要指责他偏心了。”
“可是......”语汐看着修诚身上遍布的大大小小的伤口,鼻子一酸,眼泪就不争气地掉了出来:“你怎么可能丢了停战书?别说人家不信,我都不信!”
修诚见语汐掉泪,心里也万分不是滋味,下意识地伸手想给语汐擦眼泪,手刚刚抬起,却又想起来什么一般,慌忙垂下手:“别哭。”
然而囚服不同于常服,没有宽而长的袖子,袖口只能堪堪盖到手腕处,语汐原本一进入牢房的时候并未注意过修诚的手,这时才将目光下意识放在他的手上。
修诚忙将手背到身后,转移话题道:“你来得也正好,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语汐的注意力早已被他的手吸引过去,哪里还听得进去他说什么。她不由分说地伸手去拽修诚:“你的手怎么了,给我看看!”
“没事。”
修诚即使伤着,毕竟也是征战沙场多年的常胜将军,他若有意躲着语汐,语汐是很难看到他的手的。几番回合下来,语汐气怒道:“你要不让我看,我就咬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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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语汐虽然没有在军中摔打,到底也是自小跟着皇后等人练武,旁的不说,简单的擒拿技巧和力道都还是有的。修诚终究还是拗不过她,一个不留神还是被她撞到伤处,痛得脸色一白,终而不得已把手伸了出来。
语汐的呼吸在看到他手的瞬间就凝滞了——他的双手皆是血肉模糊,自指尖到指骨、指跟,再到手背、掌心,每一寸都密布着小小的血洞,十根手指的指甲也已经不知所踪,看起来异常可怖。
眼见着语汐又要哭,修诚忽然伸出手一揽,将她整个人揽在自己怀里,也顾不得整个人的重量撞在满身的鞭伤上会崩开伤口,他用仅他们二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汐儿,别哭。你先听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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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穿越到一日前的早晨。皇宫,太湖东北,雅音殿。
春来,百花竞放,巍峨的皇宫中更是每个角落都飘满浓郁的花香,这时高耸威严的宫墙和雕工精细的亭台楼阁都不再是一种约束,而是踏春盛景。
雅音殿坐落在皇宫东北部的太湖边,檐牙卷翘,浮萍满地。殿内玉璧为灯,珍珠为帘,甚至金箔为柱,是整个后宫最奢侈豪华的寝殿。然而这个寝殿住着的并不是皇帝的宠妃,而是皇帝的宠女——语汐。
语汐年方十六,窈窕玉立,面容姣好,虽然是本朝唯一的尊贵公主,却并不淑女,喜欢习武,不喜欢看书。
但用她母后的话来说,她应该是有史以来最幸福的公主。
她的母后出身武将,与她父皇携手打下天下,两人感情笃厚,据说她父皇为了母后,从未临幸过后宫的其它妃嫔。故而语汐只有一个哥哥予涵——如假包换的当朝太子。虽然她生在皇家,却并没有旁人眼中皇亲贵胄该有的复杂童年。她就如普通人家的姑娘一般,日日和母亲贫嘴、等父亲下朝一起用膳。
今日,她从御书房回来以后始终闷闷不乐,半死不活地趴在茶桌上咕嘟咕嘟喝着茶。
“公主,你这是怎么了啊?”侍女云香一面给语汐续茶,一面问道。
“父皇今天去书房旁听,严师傅故意问我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我答不上来,父皇很生气!”语汐说完,深深叹了口气。
云香听得频频摇头,说道:“公主,不是奴婢埋怨你,你最近的心思确实不在书本上啊!”
语汐不服气地皱起眉:“我天天都有看书啊!”
云香见她的颓废样忍不住轻轻一笑:“你放心,陛下不会生你气很久的。灵大公子的队伍打了胜仗,马上就抵京,陛下总要忙着高兴几日呢!”
语汐萎靡不振的状态依旧持续着:“打胜仗有什么稀奇?这几年胜仗也没少打,父皇至于那么高兴吗?”
早在语汐还未出生之时,就被她父皇直接指婚给了军机枢密使灵大人的长子灵修诚。据说当年语汐出生的时候,修诚竟抢在她父皇和母后之前就抱到了她,并亲了她的脸蛋。也就是说,她这辈子第一个亲她的人竟不是她的父皇母后,而是云香口中的这位修诚大爷。
虽然随着年龄增长,修诚愈发帅气迷人,颇有曾被冠为第一美男的枢密使灵大人之风范,但她不觉得修诚有什么新奇,因为自小熟络,修诚在她眼里不过是个啰嗦唠叨没完的哥哥,她向来是能躲则躲,根本不敢想象有朝一日他们两人完婚后,日日听修诚唠叨她会不会耳朵里磨出茧子来。
更可恶的是这个修诚还真是受宠,每每板起脸来唠叨她的时候,总有她父皇母后帮腔,日日和帝后沆瀣一气盯着她。
好在修诚早年从军,又被派遣到西北戈壁驻扎了三年,到如今才班师回朝。
语汐不得不承认修成不在的这三年里她真的是无比轻松自在,想吃什么吃什么,想玩什么玩什么,根本不用担心自己丢掉书本去练武的时候忽然被修诚夺下武器,或者贪恋吃冰镇水果的时候突然被修诚抢走嘴边的食物。
只不过有时候心里觉得空落落地,好像缺点什么一般。
云香笑盈盈地看着语汐说道:“打胜仗是一回事,修诚少爷打了胜仗是另外一回事。陛下和娘娘看着修诚少爷长大,对修诚少爷寄予的厚望,可是不少于对太子殿下。”
语汐百无聊赖地将茶杯放回茶盘说道:“我知道我知道,我皇兄笨得像只猪,父皇懒得理他,只好将希望放在修诚哥哥身上了!”
云香听罢此话无奈斥道:“小祖宗,太子殿下书读得那么好,只是不会武功而已!”
语汐却不敢苟同,滔滔不绝道:“书读得好有什么用?父皇母后书读得都好,可是若不会带兵打仗,哪能打得来天下?我看我皇兄就是笨,从小母后教我们练武他都没学明白过!”
云香刚想开口说话,却听外面一阵混乱,云萝着急忙慌地冲进语汐的寝殿内:“公主,不好了不好了!太子殿下他......他......”
“皇兄怎么了?”语汐一听太子有事,心下一慌,蓦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太子殿下在宫墙迎修诚少爷的军队,被暗箭射伤,现在......现在......”
“云萝姑姑!你要急死我了!”语汐听着云萝上气不接下气的话,急得直跺脚,也顾不得云萝到底要说什么,冲到雅音殿后院拽了马直奔南宫门而去。
自然,皇宫里是不允许骑马的,语汐例外。因为整个后宫,没有太后,只有她母后独大,她自小就被宽纵。她一路横冲直撞地,直接把马扔在了乾钧殿后殿之外。
乾钧殿是皇帝上朝和会客的殿宇,位于皇宫正南方,坐北朝南,大气辉煌。她是从乾钧殿后殿进殿的,一进门就见后殿内一片狼藉,宫女太监送水的送帕子的端茶的忙得不可开交,更有一个熟悉的身影笔直地跪在偏殿门口,微垂着头,沮丧非常。
此人正是修诚的弟弟修贤,作为太子伴读常伴予涵左右,此时予涵被暗箭所伤,他非但没有在偏殿里面,反而跪在门口,让语汐十分不解,然而她此刻更关心的是自家皇兄情况如何,慌忙冲过去:“修贤哥哥,我皇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