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游卿在白离的额头上轻轻落了个吻。
白离抓着被子的手有些紧张,她的鼻子有些酸,眼神有些游离。
“伤怎么样了?”她问道,她想起沈游卿那夜受的伤,想起他义无反顾护在自己面前的样子,再加上他这些发自肺腑的话。
也许爱情里无关配不配的上这个问题,只有两个人愿不愿意的问题。
“伤还痛着呢,每每想到姐姐还不是我的王妃就痛地烧心。”沈游卿的眉头渐渐舒展开。
白离有些担心,“都这么久了,怎么还痛,大夫怎么说的?”
“大夫说了,伤是好了,痛是因为心病,须得娶了姐姐才能好,否则,只怕是会痛死,英年早逝。”沈游卿笑道。
“沈游卿!”白离恼了,“别说胡话!”
“姐姐想为我治病吗?”沈游卿委屈地说道:“不知怎么的,又开始痛了。”
“王爷这话说的,我还有拒绝的余地吗?”白离伸出一只手,摸了摸沈游卿受伤的地方,心里想着,不知这伤疤会有多狰狞,不知疗伤的时候,他受了多少的苦。
“姐姐可以试试,”沈游卿将白离的手按住,“试试拒绝我的后果。”
白离勾了勾笑,“会很严重吗?”
“很严重,非常严重,所以姐姐想试试吗?”沈游卿抓着她的手,指尖在她的掌心挠着痒。
白离想收回来,却被死死抓紧了,“女孩子的婚事,可得找长辈谈才是,王爷和我说,没有用啊。”
“长辈?”沈游卿不解,白离孤身一人,唯一能称的上是亲人的人,也就只有齐少童一人,如今,就连这唯一一个,也永远地离开了她。
“小女子如今是柳老板的表妹,王爷若是想谈,可以问问我表哥。”白离很少会表现地娇羞,她说这话的时候甚至都不敢看沈游卿。
“柳元舟?”沈游卿像是被雷劈了,愣了半天,“我得去求他?”
“对啊,王爷还是得动作快一点,以免我表哥把我给许出去了。”白离在心里默默为柳元舟祈祷着,希望他不会被折磨致死。
“他敢!”沈游卿赶紧翻身爬起来,低头又吻了吻白离的额头,“我现在就去锤他,不不不,去提亲!”
说着就往外跑。
“慢点跑,别摔了!”白离侧身看着他,捂着嘴一直笑。
“不会!”沈游卿刚走到门边,突然又转过头问道:“我叫人准备热水,姐姐梳洗好了,就出来用膳吧。”
这伺候人的劲儿,也不知什么时候能改掉。
第51章
自从沈游卿前往封地后,京城里最大的一件事便尘埃落定了,宣安侯府的倒戈成为了压垮瑞王的最后一根稻草。虽说皇室之中,兄友弟恭之事都是表面的,但堂而皇之地诬陷兄弟,致使太子自伐,便是有辱皇家名声,谋害储君,其罪当诛。
但是皇帝老了,不愿再失去一个儿子,念着残余的最后一点亲情,瑞王被发配到了蛮荒之境,山脉陡峭,而寸草不生,宛若无人。
没有夺了他皇子的身份,便是对他最后一丁点的恩赐了,至于是死是活,全凭他个人造化,京城永不过问。
可是京城之中,还发生了另外一桩事,在瑞王离京后不久,宣安侯顾易云竟请旨让长子继承爵位,自己卸了职带着一干侍卫,游山玩水去了。
不过,这只是表面的理由而已,具体原因,就连翎王也无从知晓。
二皇子,也就是瑞王发配的消息传到寒州时,白离的手攥的死紧,指甲几乎就要陷进肉里。
她等了很久,一心只想让这个男人偿命,可如今,他不仅没死,甚至连皇族的身份都没有被剥夺。
白离不懂,不懂翎王,那个信誓旦旦要为太子报仇的男人,最后却让仇人活着出了京。果然人心是会变的,兄弟亲情哪里有权力地位来的直接。
而沈游卿的存在,也许正正是瑞王没死的主要原因,一旦人有了寄托,把自己内心的那些歉意寄托到了别的东西身上,他们就会以此为借口来进行所谓的逃避。
白离不甘心,她几乎在答应沈游卿求亲的那天起,就快要放弃对往事的追讨,她想着,只要瑞王死了,自己内心那些喧嚣着的恨意就会被淹没在沈游卿的温柔乡里。
她能和心爱的人躲在这天高皇帝远的地方过个安稳的下半生。
可是偏偏,那个毁了她的家的人,没死。
白离半垂着眼,紧紧攥着童儿最后给她的那张手绢。
柳元舟的脸色不大好,正想着去见白离,却被想到被沈游卿给拦了下来,稀里糊涂地说了一大推莫名其妙的话。
“我说三郎,”柳元舟翘着个腿说道,抬眼看到沈游卿的眼神,赶忙改了口,道:“王爷,您要娶就娶,这事儿您自己决定就好了,三番五次跑来问我做什么?”
“姐姐说了得问你,你以为我想?王府的人已经把礼单备好了,王府也准备地差不多了,我就是来例行和你说一声而已。再过些日子,我就带姐姐去恒州。”沈游卿不知为何,总觉得一看到柳元舟心里头就烦地慌,最近听人说这是一种男人见到情敌时的直觉,于是心里就更烦了。
“柳元舟,”沈游卿板着个脸,极其严肃地说道:“你别想打姐姐的主意。”
“???”柳元舟和站在一旁的杨斌似乎都愣了一下,相互对视了一眼。
“白离说什么了?说我打她主意?”柳元舟一手撑在扶手上,斜着身子,脸上表情变化万千,还有些扭曲。
“没有,只是我总觉得你对姐姐不怀好意。”沈游卿提剑起身,“总之你给我注意着点,别老是和姐姐来往过密,坏了姐姐名声可怎么好?”
柳元舟觉得自己就是个出气筒,这两口子谁不高兴了就冲过来发一顿脾气,然后回去甜甜蜜蜜,“我说王爷,该注意的是你吧?人家还没嫁呢,你就待在她屋里不出来,我说这名声早坏个透了,还需要我吗?”
“这能一样吗?我要娶姐姐的!”沈游卿没好气地说道。
“我也...”
话音未落,柳元舟觉得自己听到了噌的一声,好似剑出鞘的声音,他赶忙闭了嘴,恭恭敬敬道了一声:“王爷慢走。”
谁知沈游卿刚刚迈出步子,白离就低着头走了进来。
“姐姐?”沈游卿一时眉开眼笑,三两步跨了过去,拉住白离的手,问道:“姐姐来这里做什么?”
他看到白离的眼下有些淤青,顿时心疼了起来,“姐姐昨夜没睡好?怎么了?”
“你也在啊?”白离笑了笑,只是这个笑很勉强,“正好,我有事想和你说。”
“什么事?”
白离看向柳元舟,“柳老板,看你的表情,是这边又有什么新消息了吗?”
沈游卿听着白离的语气,心里有些发憷,想起最近京城带来的消息,他突然明白了姐姐为什么没睡好。
“顾易云,不是卸职了吗?”柳元舟转身拿起身后的一封信。“到处去游山玩水,弯弯绕绕地,其实还是朝着寒州靠近。”
他看向沈游卿,道:“王爷,你的人里,有侯府的人啊。”
“这我知道,本来觉得没什么影响,就没处理,怎么了,是出什么问题了吗?”沈游卿攥紧了剑,有些不安。
“老侯爷顾易林,手掌重兵,军中威望颇高,是顾易云永远都做不到的。年逾四十,游玩之时,路经寒州,其妻为当世神医,因那时寒州瘟疫四起,她不忍离去,于是在寒州驻足了近一年,救了寒州百姓,救了我家,更救了我。而那时,她已有身孕,后来生下时才知道,是个女孩,手有胎记。”柳元舟缓缓道来。
白离松开沈游卿的手,轻声道:“我来说吧。”她看向沈游卿:“那时的顾易云,一直以为他的哥哥不会有子嗣,因为当年一次兵变,伤了身,几乎不可能有孕。只是,一个神医爱上了他,不仅陪他四处游玩,还治好了他的病,怀上了孩子。顾易云怕了,他太渴望权利与地位,甚至不惜弑兄。”
白离冷笑道:“怪只怪顾易林过于蠢了,身为一个手握重兵的侯爷,居然出行之时,连一个侍卫都不带。”
沈游卿愣愣地听着这一切,喃喃道:“姐姐手上的那个东西...姐姐就是那个孩子吗?可是杜家又是怎么回事?”
“杜家夫人,与我母亲是旧时好友。当时我本该死在襁褓之中,是柳家的人偷梁换柱,救了我,但也为此沾上了杀生之祸。”白离走到柳元舟身前,拿起了那份信,“柳老板的父亲,后来便是因为侯府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