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师手游同人)【光切】栖肤(7)

作者:菜花斯基 阅读记录 TXT下载

他不是为我指路。鬼切想,突然感到一阵叛逆性的厌烦。他只是不想让我走出规定的范围。

不得越过界去。

“抱歉,先生。”鬼切说,“我内急。”

看护者转过身来,皱起了鼻子:”那就在这里解决。“

”你总不能这样盯着我看。“

看护者盯着他看了一会,仿佛要揭穿他的把戏,他让自己露出无知的游客表情,脸上制造出仿真的急迫与痛苦。

”行吧。“看护者说,”快点解决。“

他往外走了几十米,站在一棵树下,背对着鬼切,不动了;鬼切立即向另一个方向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心中充满了获得自由的欢欣。

待看护者注意到的时候,鬼切已经在视线范围里消失了。

鬼切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眼前出现一堵高高的铁丝墙,透过那些网眼,墙外依然河水潺潺,金光灿灿。

他有些疑惑,很快就想起来,这就是他和源赖光接吻过的那条河流,于是他走上前去,想再看看那条河流的景色,这时候有什么东西拂到了他的脸上:一块柔软的布料。

于是他抬起头来,铁丝网的顶端,挂着三具尸体。

第六章

直觉让他往后走,他后退了一步,又走上两步,后退了两步,又走上来三步。

他想离开,却越走越近;想逃脱,却仍然被好奇心攥住了心脏,向那团危险的东西,不断地靠了过来。

他们被钩子悬挂在铁丝网外,就像浴室里的粘钩挑着三顶软趴趴的浴帽,身体被装在白色的布袋里,背对着他,看起来怪滑稽的,似乎正漂浮着站在空中。露出来的脑袋,像坏掉的圆形水果,熟透的肉色表皮正在剥落,逐渐布满了虫斑与褐点。

在袋子的最底部,渗出了深红色的血迹,那里原本是他们活着的时候双脚接触的方向,可以想象到这种景象的来源:血从他们身上流下来,在他们脚下,汇聚成猩红色的一小片,就像站在一小块丝绒地毯上。

鬼切看见了他们后颈上模糊不清的红色数字。

这是三个仿真人。

他们的头颅垂在胸前,似乎很虔诚地面对着那条波光粼粼的河流。

河的对岸有人在巡逻。

两个带枪的警卫在走动,一台台蜘蛛型的机器正跟在他们身边,伸开六条腿,抓取着地面,缓缓地爬行着。那些东西被称为“清道夫”,是被研发出来,专用于打击罪犯的人工智能,过去这个名词曾被用来指代城市里收集垃圾的清洁工,但是现在,人们亲切地用它来称呼这些机器,因为它们可以最高效地修正犯罪者——把他们从这个世界上,彻底地清理出去。

在那两个人所站立的地方以外,几公里以内,植被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变得愈来愈稀少,土地从暗黄过渡到灰黑,就像是一张逐渐吸饱了墨汁的纸。只有一些稀稀拉拉的建筑物残骸,证明了那里曾经也是人类所居住过的地方。

城市里的人习惯了优渥安宁的生活,很难对这样荒凉的地方感到好奇,并且,好奇心所带来的风险也让人无法承受:城市的边界上,到处都分布着狗型的侦察者与蜘蛛型的清道夫,想要跑出去的人,往往还没有靠近边界,就已经成为了它们的猎物。

当然,这里是文明的世界,不可能绝对限制公民的自由——只是,要经过审查、从特定的关卡出去才可以。

通过铁丝网,鬼切只能看见三个尸体的侧脸,他们的脸颊与脖颈都光亮亮、湿漉漉的,散发着柏油的气味。

柏油是一样好东西,涂了柏油,能多保存一会尸体,让他们尽可能久地维持这副可怕的模样,因为这些东西的意义,就像麦田里的稻草人一样,纯粹是用来吓人的。

他想起源赖光告诉过他的一个故事:十七八世纪,英国人习惯于把抓到的走私犯绞死在海边,把尸体吊在绞刑架上,那个时候,他们沿着海岸线,每隔不远,就安置一个绞刑架,就像海上的灯塔一样,这样的话,吃走私饭的人,在海上老远就能看见自己同行的尸体。

他问源赖光,是否这样就能杜绝走私,源赖光回答,当然不可能解决问题。

”那有什么意义?“他说。

”警慑。“源赖光说,”他们所要维持的秩序里,需要这些东西的恐吓。”

他注视着他们脚下垂直对着的那小块土地,那片土地上的青草比别的地方都要丰茂肥盛,土壤是深红色的,就像动物的肝脏一样。

这么说,这也是这三个仿真人的下场了;他们既然想要脱离人类的掌控,从城市中脱逃,就必须绳之以法,以此来告诫有着同样心思的人。

他们是种群中的异类,是人类的背叛者,对这些尸体,鬼切应当感到鄙视与厌恶,可他感受到的并非如此。

他所感受到的情感里,除了明确可描绘出来的同情与悲恸,另一部分,是连他自己也无法说清的、茫然无措的空白。

他回到那片空地,幸运地发现那个看护者不在,他装作聚精会神地研究一棵树根处的蚂蚁,过了一会,那个看护者才气喘吁吁地出现:

“你去哪儿了?”

“我迷路了。”

“怎么找回来的?”

“不知道,大概是运气好吧。“他嘟囔着,也耸了耸肩,尽量使自己听起来像一个讨人嫌的傻瓜。

他是如何表现得这样若无其事的?

在他说话的同时,他能感觉到,看护者盯着他,眼神中仍旧含着怀疑,鬼切真希望他能眨眨眼睛,因为他看着自己的样子,仿佛正在注视一条砧板上未死的鱼。

“一开始就不应该把你带进来。”他低低地说,声音里带着威胁。

“当然了。”鬼切说,“当然,我知道——都是看在源赖光先生的面上。”

他终于松了一口气——总算,总算,总算没有追究下去。

晚上鬼切在源赖光的家里和他一起打双人纸牌,将近一局游戏的尾声,他已经发现,无论源赖光手里是什么,都不可能压得过他此时所拥有的牌面了。于是他把那些扑克哗啦一声展示出来,铺在桌上,源赖光低头看了一眼。

”我又输了?“

”看来是的。“

“好吧,是你赢了。”源赖光说道,脸上随即泛出笑容来。

他似乎很喜欢看鬼切赢,很宽容地允许他在自己面前大出风头;鬼切也确实怀疑过,源赖光或许在牌面里动了手脚,但仍然按捺不住自己快乐的心情——跟源赖光在一起的时候,他忍不住要在他面前摇摇尾巴,就像一只捡回失物的小狗。

“想喝点什么?”源赖光问他。

他主动地走到冰柜边,拿出两个杯子,低头询问鬼切。

从这一点上来看,你也可以看出,他们之间的关系,确实已经跟一开始不同。

“呃,我们喝点酒,怎么样?”鬼切说。

连他自己都感到吃惊,因为他以前从未对这种东西表达过兴趣。

源赖光又笑了,他似乎很高兴,也许他就想听到这样的回答。

“喝哪种酒?”

鬼切犹豫不定,这方面他完全是个新手,但他不愿露怯:“就跟你一样吧。”

源赖光从酒瓶里倒出两杯金黄色的威士忌,冰块叮当当地敲击着透明的杯壁。

“知道要怎么喝吗?”他说,把其中一杯递给了鬼切。

鬼切接过那个杯子,点了点头,其实他甚至没有听明白源赖光的问题,只是装作老成的样子。

他把那个杯子举到唇边,深吸了一口气,就像是游泳下水前做准备那样,然后,就用喝水般的迅疾,把这些东西,一口气喝了下去。

烈酒所带来的醉意是那么强烈,在被冰块麻痹了的舌头分辨出酒水的烟熏木桶味之前,他已经感到头脑飘然,身体轻盈起来。

“你不该喝得那么快的。”源赖光打量着他,“你还好吗?”

与他关心的话语不同,源赖光的表情却看起来喜闻乐见。如果鬼切对他的了解没那么深,就会以为他此时的询问,或许是真在为自己担忧。

“可以再来一杯吗?”

“你确定?”

“不可以吗?”

鬼切故意轻佻地对源赖光笑了起来,舔了舔嘴唇,他知道自己是投源赖光所好,让他放松对自己的警惕;实际上,鬼切并不喜欢自己这样,但对于源赖光,他还有其他的目的:近日以来堆积的那些问题,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就像一窝嗷嗷待哺的小鸟,他能感觉到,在面对源赖光时,那种分享秘密的冲动在蠢蠢欲动,时刻要脱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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