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下官在京城没有听到一点风声?”夏渊问道。
“这也是本督不解之处,本督通知了方大人之后,他第一反应竟然不是立即找人,而是封锁消息。似乎早就料到了一般。”
夏渊若有所思地皱了皱眉头。
“本督对此事一直放心不下,也曾几次询问方尚书。他的态度甚为奇怪,前两天竟然还莫名的将兵部调令给了本督,说若是他出了意外,就让本督帮忙护他家人周全。”
这下夏渊是真的意外了。
“那总督大人为何要跟本官说起此事?想必方大人应该特意叮嘱过此事不能让下官知道吧?”
真有意思,果然,看起来再爽朗的人也不是傻子。这个官场上最不缺的就是聪明人。
“唉。”直隶总督又叹了一口气:“本督不过是一个二品总督,实在是不敢接受这么重的嘱托。看在同朝为官这么多年的份上,本督又不能将此事上报,只能来向夏大人求助了。”
无论是卖给小皇帝还是卖给她,总归是将方山阳给卖了不是吗?夏渊想了一下就明白了,笑着说道:“下官懂了。总督大人放心,下官不会让你为难的。”
“那就拜托夏大人了。”
阴沉沉的天空维持了整整三天才放晴,阳光破开云层洒了下来。
京城南面太江中,藕花深处,一叶扁舟晃晃悠悠地飘摇穿行。
赵迎一身白色长衫立于船头,白玉簪束起的长发随风微扬,面目如玉、朗姿如翠。从背后望去宽肩窄腰,英伟不凡。此时,这位大晋的新帝脱去龙袍,换上便装,宛如一名江边采风的世家贵胄子弟。
“小迎迎,你可饮过莲子酒?”
记忆中那个一身绯红的女子,坐在船舱顶上笑的一脸肆意不羁。好似天水尽头最骄傲的那只海鸟。
当时自己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跟你说多少次了,我叫赵迎!还有,女孩子家少喝酒!”
好像夺过她手中的酒壶时,她是很不满的。用她那唯一拿得出手的轻功,趁自己不备时抢走了酒壶。
“哎呀~人生在世就要及时行乐不懂吗~”
翻飞的衣诀落下后是她笑嘻嘻的艳丽面孔,没骨头似的斜趴在船沿处一口酒蜿蜒下喉,说不出的好看与风流。
那时从未想过自己会爱上那个浪荡不羁的女子。只觉得她与她堂兄夏渊一样不讨喜。疯疯癫癫没有一点女子该有的模样。
小皇帝目光有一瞬间的暗淡,解开腰间的酒壶,饮了一口,浓烈的苦味在口腔蔓延。
她曾说的莲子酒,果然还是那么苦。
越过层层荷叶,小舟慢悠悠地靠岸。早已等在岸上的萧斐,恭敬地施礼迎自家主子下船。
“主子,夏渊带兵将礼部尚书和琳的府上给围起来了。”
“嗯。”
赵迎踏上青石板堆起的台阶,走上江岸。
“你不用管了,让他做吧。朕要看看,他究竟是不是真的有那个能力解决这些事情。”
“是。”
萧斐后退一步跟在赵迎身后,与常春并肩而行。
几人进入了离江岸不远的一家酒楼。这个酒楼的名字就叫望江楼。
“酒楼里的人都安排好了吗?”
赵迎站在二楼的栏杆处望着下面人声鼎沸的大堂问道。
“主子放心,掌柜的和跑堂、小二都换成了我们的人,保证万无一失。”
赵迎阴沉着双眸不知在想什么,并没有再回答。
回宫之后,赵迎直接去了太后的慈安宫。
“皇帝,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太后有些惊讶。连忙招呼他坐下,让贴身的勤嬷嬷去端饮品。“正好今日哀家这儿的小厨房炖了红豆栗子羹,你也尝尝看。”
“谢母后。”赵迎坐下后就没有再说话,只是低头品尝勤嬷嬷奉上的羹粥。
太后看他这样,知道定然是有什么事,于是开口道:“皇帝可是要问前段时间皇后的事?哀家禁了她三个月的足,罚她抄写经书忏悔。毕竟,不管怎么说她也是我大晋的皇后......”
“朕明白。”赵迎打断了太后的话,他没兴趣听无关的人的事。“这种事情母后自己做主就好。”
“那皇帝这是?”
赵迎拿过宫女递上的帕子擦了擦嘴,慢条斯理地说到:“朕过几日会带一个女子进宫。到时朕她住在泰正宫里。”
“不行!泰正宫是历代帝王的寝宫,怎么能让女子住进去?!”太后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立即站起身反驳:“皇帝不能坏了祖宗规矩!”
“她不是后宫里的那些女人,不能住在后宫。”小皇帝看着太后,平静地说到:“泰和宫里有皇后在,朕暂时不能废了她。所以,泰正宫最合适。”
小皇帝话里的信息量有点大,太后一时没能理解透。
“什么叫不能住在后宫里?!什么叫泰和宫里有皇后在,暂时不能废了她?!”
过了一会儿,她瞪大双目,不可置信地看着小皇帝。
“你想废后?!”太后气的嘴唇都在哆嗦。
“这要看太师了。”想到太师在朝堂上的小动作,皇帝的脸色就沉了一些:“只要太师不轻举妄动,朕依然会给皇后应有的体面。”
“你给哀家说清楚你要带进宫的女人!”太后拉着脸问道:“究竟是谁?”
“母后见过。”
“哀家见过?”太后思索了一会儿,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古灵精怪的女子,但又觉得不可思议。“是她?”
太后还想继续追问的时候,勤嬷嬷禀道:“太后、陛下,和贵人求见。”
“她来做什么?”太后心情正不好呢,直接跟勤嬷嬷说道:“不见。”
和贵人?礼部尚书和琳的小女儿。赵迎忽然想到了萧斐说的,夏渊派兵围了和府,想必现在和琳已经被关到刑部大牢了吧?
第24章
“话说!那个武松。一马出了西凉界,要回中原寻宝钏。路过景阳冈遇到猛虎拦路。武松心想:王宝钏苦守寒窑十八载,就为了等我回去。我怎么能因为一个畜生就这么轻易的放弃了呢?”
“于是,只见那武松大嘴一咧,双目圆瞪。说时迟那时快,哇呀呀呀呀的一声叫喊:畜生,纳命来~~”
“对面的吊睛白额大虎,一见此态,连忙后退。不多时竟摇身一变,成了一名闭月羞花的大美人儿。只见这美人猛然跪地......”
夏渊一踏进顺天府的大牢里,就看到了一幅神奇的画面。
牢房里,一身囚服的孙浩楠孙国舅站在牢里,口沫横飞、积极澎湃、连说带表演地讲着故事。一群囚犯席地盘腿而坐,围着他听的十分认真,还时不时的鼓掌叫好。
就连隔壁几个牢房里的人都扒着牢门入神地听着。
所以,夏渊也就站那儿憋着笑,又听了一会儿这个孙国舅版的《武松打虎》。跟他一起进来的太师府的下人有些着急,又不敢催。
“美人哭的是梨花带雨,大声求饶。只听那女子说,自己本是这山里成了精的母老虎,一见武松生的英伟,甚为爱慕,故而拦路拜见,只求一段露水情缘。”
“那武松见母老虎精哭的甚是可怜,一时心软,长叹一声心想:这老虎既然这么诚恳,我就勉为其难应她一晚,也好及时过岗,回家找我那宝钏娇妻。”
“噗。”夏渊实在憋不住笑了出来:“哈哈哈哈哈......”
听到动静的孙国舅抬头往这边望了一下,就立即看直了眼。夏渊跟狱卒说道:“你们去把孙国舅放出来吧。”
太师府里的人立即迎了上去。
结果,孙浩楠一看到夏渊就像是见了荤腥的猫儿一样,狱卒一开门,就双眼放光地从牢房里跑了出来,丝毫不顾身后那些同居了这么久的室友们依依不舍的眼神。更别说那些自家府里的下人了。
“玉、玉衡,你怎么来了?”花名在外的纨绔子弟孙小公子,此刻竟然捏着衣角红着脸、羞嗒嗒地望着夏渊,然后“咦”了一声。“你胡子呢?”说着就要上手去摸。
“干嘛呢!”夏渊拍掉他的咸猪手:“本来你爷爷还担心你在这里过的不好,让想带你出去。可今天一看,混的还挺不错嘛,如鱼得水啊。”
“嘿嘿,一般般、一般般吧。”孙浩楠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地说道。“玉衡,你还是剃了胡子好看......”
周围的人惊掉了一地的下巴。这还是那个无法无天的孙小公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