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有个小太监,说是……”
“是孤……命人带你来这里的。”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太子打断了。
芸娘听他这么说,心内更加惊疑。
太子为什么要派人带自己来这里?
他知道自己不肯来,便谎称是三郎找她。可她离席之前,并没有看到三郎的身影,难道也是太子故意把他支开了?
想到那日在宫里,自己独自出宫时遇到太子,他的那些奇怪举动,芸娘心里突然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感。
可待要立刻离开,又担心触怒了太子,到时太子怪罪起来,若连累了三郎,可怎生是好?
太子见她面露惊恐之色,温和笑了笑,“你不要怕,孤只是想看看你,与你说说话。”
可芸娘听他这么说,心里更害怕起来,身子有些微微发抖,背上的衣衫,已被冷汗打湿了。
她从窗户往外看了看,不知是这里地处偏僻,还是太子有意安排,四下里竟看不到一个宫人。
若是此刻太子真对她做什么,那她便是叫破了嗓子,也无人听得到。
不,若是被人听到了,那事情只会更糟。
皇家若出了这样的丑事,到时候,她以及肚子里的孩子,恐怕都活不了。
见状,她只好硬着头皮说道:“殿下是储君,妾是臣妇,又是殿下的弟媳。这样独处一室,恐会招人闲话。”
她见太子不为所动,想了想又说道:“再说了,端王若是见妾不在宴席上了,定是会着人来找,要是他误会了什么,那到时可就说不清了。”
再怎么说,三郎是他的弟弟,他应是会顾忌一二吧,芸娘心想。
太子闻言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她笑了笑,指了指身边的椅子,示意她坐下来。
芸娘摇了摇头,依旧站着,与太子保持着几步的距离。
就这样,她站在屋内不言语。太子也一直看着她不说话。这情形,怎么看都觉得诡异。
“殿下?”芸娘实在受不了这样怪异的气氛,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默。
太子终于回过了神,朝着芸娘笑道:“你不必怕,孤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看看你。对了,你是哪里人士?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芸娘只想快些回去,便道:“妾是祈州人,家里并无其他人了。若殿下没有别的事,妾先告退了。”
这时,却听太子叹息了一声。
“自那日在宫里见着你,孤便想每日都能见你,只是苦于无法。”他的语气似有些哀求,“你能……再陪陪我吗?”
他说想每日都见自己?还想让自己陪他?芸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些话,竟是从太子的口中说出的?!
于公,他是储君,而她是臣妇;于私,他是三郎的兄长,而她是他的弟媳。一国的储君,怎会说出这样罔顾人伦的胡话?!
她见太子越说越不像话,也不等他应允,便要退了出去。
只是,从方才起,芸娘便闻到若有若无的香气,初时只觉得清幽,可是这阵子却觉得这香气似有些缠绵悱恻。
待她要抬脚走的时候,便只觉头晕,脚底下轻飘飘的,竟是有些站不住了,要往旁边倒去。
这时,忽然听到太子叫了声“小心”,几步急至她的身前,堪堪扶住了差点跌倒在地的她。
“我听说你有了身子,小心着点。”太子依旧扶着她的胳膊,没有松开。
芸娘只觉得此刻身上热得慌,脸颊滚烫,口干舌燥,意识也有一些不清,好似看到眼前的人是端王。
她不禁口中喃喃道:“三郎?”说着便向他的身上靠去,“你去哪里了,怎么才来?”
迷迷糊糊中她听到有人惊叫道:“不好!”
只是这声音,不是三郎的,倒像是……太子的?
第32章
待芸娘醒转过来的时候,发现她在旁人怀里,她突然像是想起来什么,急着挣开,却听到头顶上传来他的声音。
“不要怕,是我。”
她抬头看去,见果然是他,想到方才的惊恐、委屈,她把脸埋在了他的怀里,“三郎,你怎么才来?”
他觉出她在抽泣,拿出帕子,替她轻轻擦了擦眼泪。
“别哭。等一下被人看到了,定是起疑。若是你实在想哭,等回王府再哭个够,可好?”
芸娘见他脸色阴沉,似有怒意,小声道:“方才……我和他真的没什么,你不要多想。”
他闻言冷声道:“我自是相信你。”他的眼里似结了冰霜,让人看一眼便觉得遍体寒凉,“只是他们,实在是欺人太甚了。”
“他们?”
芸娘有些疑惑,便见他点了点头说道:“等一下我带你去看一场好戏。”
“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延春阁,离你方才你所在的坤明宫不远。”
“坤明宫?”难道说她方才所在的那处阁楼,就在坤明宫内?可坤明宫,又是什么地方?
端王见她不解,便又说道:“坤明宫原是先皇后所居之处。元后殁了后,便一直空着,少有人来。”
说着,他方稍有些缓和的神色又冷了下来,“只是,太子时常会来这里。”
他见芸娘有些缓过了心神,便道:“走吧。现在坤明宫那边应是正热闹着,我们也过去看看。”
芸娘有些不明白,怎么他方才还说坤明宫冷清,现在却又说热闹,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她惊魂未定跟着端王出了延春阁,走了没多久,便到了一处宫殿外。
只是方才这里还人迹罕至,现在看起来却正如端王所说,甚是热闹。
宫殿外围着有许多宫里的侍卫,见端王来了,纷纷行礼,也没有阻拦,放他们进了里面。
待走到方才的那个阁楼,从下面往上看去,隐约可见阁楼上人影憧憧,但却是寂静无声。
芸娘觉得奇怪,随着端王行了上去,便见小小的屋子里站满了人,虽说只有帝后以及几个藩王、王妃等人,可因为这屋子小,便显得格外局促。
然而这么多人,圣上不发话,却是没有人敢出声,一个个皆是凝息屏气,神色沉重。
芸娘看了过去,便见太子捂着胳膊,衣袖上已是沾满了血迹,触目惊心。
“是何人行刺,你可看清?”
问话的,是圣上。
太子遇刺了?芸娘有些惊讶。
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她猛的心内一凛,难道是方才三郎见着那样的情形,气急之下刺了太子一刀?
想到这里,她朝端王脸上看去,却见他面色平静,朝她微微摇了摇头。
这时,便见太子摇了摇头,“儿臣没看清。”他想了想说道:“方才千秋宴上,儿臣心里高兴,多饮了些酒,不想却有些不胜酒力,就到坤明宫内想小憩一会。却没想到,刚闭着眼养了养神,便被人刺了一刀。”
他顿了顿又道:“待儿臣察觉后叫人时,那人却已不见了踪影。”
皇帝闻言沉吟片刻道:“今日进宫的人不少,难免有些杂乱。朕会令人彻查此事,若找到真凶,定当严惩不贷。”
行刺的目标不是他,而是太子。显然,是与储位有关。故此,他这些话也是对着在场的几个儿子所说。
他不喜太子是一回事,但这并不意味着其他人可以藐视储君,没了纲常。
芸娘起初还有些担心太子举止异常,可这回,太子却是自始至终未往她身上看过一眼。
只见他面色如常,与方才的他,竟是判若两人。
实在是让人想象不出,眼前这行为端方的储君,怎会说出方才那样一番胡话来。
这时,却见益王突然朝着他们这边看了过来。
芸娘心道不好,便听他开口说道:“方才在宴上没见三哥,怎么这会子却是这么快得了消息,与我们前后脚到?”
众人听他这么说,齐齐看了过来。
方才的事,益王不会是知道些什么吧?否则怎么会突然这么问?
芸娘紧张得手心有些出汗,腿也有些发抖,却见端王闻言神色平静,却是没有看益王,也没有看众人,只是含情脉脉看着她,眼神温柔至极。
“芸娘有了身孕,方才殿内有些气闷,我便带着她出来散散心。却没想到在这附近看到许多侍卫,方知是出了大事。”
芸娘看着他的眼神,不禁红了脸,微微低着头。
众人见他们恩爱的样子,虽心里都是各自思量,可到底都是见惯了世事,因此仍是脸色如常,并不显出什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