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熙叹口气,也坐了下来脸上浮起了无所畏惧的表情,“你说的对。当年我迫于无奈杀了你,今日再见,芸熙悉听尊便。”
“福晋误会了。”何图脸上已没有了之前梦中的戾气,而是一脸平和说道,“我早已入了轮回,又何必牵着你不放?我知你是为了保九爷性命,可如今,福晋可真的保住了?”
见芸熙不语,何图继续说道:“福晋在见到我第一面就知道我如果入了九爷府,日后定会背叛九爷转投四爷账下效力。故而一定要先下手为强在西北将我杀掉。可福晋又怎知,你在西北杀了我,你府上的人就都是万无一失的了?天命不可违,我相信福晋也是有所感悟的。”
芸熙静静看着他,“你是说,我府上后来还是有人转投了四爷帐下效力?”
“福晋好生聪慧。”何图点头,“没有了我,自然有后来人。就像你杀了戴铎,就来了邬思道。而没有了我,自然就有秦道然补上这个空缺。”
芸熙大惊,“你说什么?秦道然?胤禟对他有知遇之恩,又极为重用。平日里他也是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他怎会?”
何图摇摇头,“人心思变,又有什么是不会的呢。九爷对秦道然是有知遇之恩没错,但是秦道然心中的抱负又怎会是止步于九爷府的管家呢?他是想要入朝为官,直步青云之人啊。你和九爷谁也没看出他的野心,他自然要转投一个能实现他抱负的人帐下了。”
原来如此。
何图看了一眼芸熙,说道:“想来福晋一开始是想置身之外的。只是因为对九爷的用情至深,才会越陷越深。当年在西北我就曾怀疑九福晋的出身。那秦道然日日在你府上,他的观察自然更是细致入微。你以为,你逆天救了八爷后请来萨满太太道破天机,他是如何知晓的?”
听到这,芸熙禁不住拍手仰天笑出了声:“四爷果然好谋略,这番心思旁人是万万也不及的。果然,能坐上皇帝宝座的人,都不是寻常的人。”
芸熙定定看着何图,“那你今日出现在这里,是何用意?”
何图扯开一丝难辨心思的笑容,“并无其他用意,只不过是要告诉福晋一些真相罢了。如今福晋最牵挂的必是九爷的生死吧。”
听到胤禟的名字,芸熙果然紧张了起来。她连连摇头,半是宽慰自己,半是反驳何图一般自言自语,“我已和四爷做了交易,他不会对阿禟怎么样的。”
“福晋冰雪聪明,如今也喜欢自欺欺人了么。你那交易,无凭无据,何人会信?又怎会被人真的当回事?” 何图脸上嘲弄的冷笑越来越明显,“福晋,风水轮流转,自古忠孝难两全,如今也该轮到你尝尝进退两难,亲手割肉的滋味了!!!”
“你说什么?你把话说清楚!他们把阿禟怎么样了!”
芸熙急切的想要去抓住何图的胳膊,可扑腾了半天始终够不着何图的身体。那何图冷冷的看着芸熙,一转身便了影子。
见到何图没了踪迹,芸熙急切的喊了出来,“何图,你别走!你回来!何图!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
第119章
那何图留下了一句不明不白的话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下芸熙一个人在原地伤痛不已。
胤禛没有遵守诺言吗?如果他真的没有遵守诺言,她的胤禟此刻怕是已经在宗人府的牢中受尽非人对待了。芸熙又急又恼,却不知道该怎么才能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身处何处,是已经身死灯灭入了阴曹地府,还是魂游太虚无法归元。她只能像个孤魂野鬼一样游荡在这偌大的森林中仿佛永远没有出路。
芸熙不知道,就在她置身迷雾森林中苦苦寻找出路时,胤禟正在宗人府受着非人待遇。
七月的京城虽然暴雨连绵,可这雨越下,房中就越热。到七月中旬时,桑拿天一起来,那密不透风的牢房中就像是一个天然的桑拿房一般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胤禩和胤禟数度在狱中热的昏厥过去,雍正又下定严格控制饮用水的供应,两人身体已经开始出现轻微的脱水征兆。
就在他又一次昏厥后,他在朦胧中仿佛看到了芸熙。此时的胤禟也分不清虚实了,他只知道他的芸熙此刻仿佛置身在一片浓雾中,浓雾中的芸熙赤着脚穿着单薄的衣服,身形消瘦的几乎只剩下皮包骨,她背对着他,蹲在地上用胳膊抱住了自己的膝盖痛哭。那小小的人啊,蜷缩成一团,透过单薄的衣衫,胤禟甚至能看到她后背那一排脊梁的突起。
他想冲过去抱住她,想去告诉她不要害怕,可他却像是被人捆住了手脚动不得分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芸熙在那片浓雾中孤身一人的独自飘荡。
忽然当头一盆凉水泼来,胤禟被拉回了现实。
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的小太监,躺在地上尚且神志不清的胤禟一把攥住那太监的下摆问道:“我的福晋现在在哪?她怎么样了?”
“福晋?”那小太监嗤笑出声,抬脚踹向胤禟的心口窝说道,“什么福晋?你哪里还有福晋?你该不会还以为自己是九皇子吧!你们在这里,连我们这奴才都不如!还痴心妄想呢!”
胤禟已经多日来水米未进,身体虚弱的他哪里挨得住这一记狠狠的窝心脚?痛苦的抱住心窝蜷缩在地上浅浅的□□着,口中还在念叨:“芸儿,你们把芸儿怎么样了...”
“芸儿。哈哈哈哈,他还惦记着芸儿呢。”两个小太监对视一眼,笑的□□下流,“听闻董鄂家的芸熙姑娘是京城里拔尖儿的美人儿,我们还能把她怎么样?大概是卖到妓院里面去了吧!”
胤禟已是神志不清,一旁的胤禩听了怒不可遏,想要挣扎着站起来刚迈开一步便摔倒在地,“九福晋岂容你们这样侮辱 !!!”
“又来个多管闲事的。”一个太监走到胤禩的牢房门口,吐掉了口中一直嚼着的草根对着胤禩的头顶便是一桶冰水,伸手钳住胤禩的脖子说道,“既然你这么喜欢多管闲事,我便告诉你一个你关心的消息如何?”
......
自从那玉玦放入芸熙手中后,如雪便再未离开过芸熙半步。只是原先只是平静躺着的芸熙,自从握住那块玉玦之后便变的痛苦异常,如雪心急如焚却又无计可施急切的问福晋,“福晋,格格为什么看上去这么痛苦?”
老福晋默默垂泪摇摇头,她也只能看着时不时会蹦出一两句疯言疯语的芸熙无能为力。
“那和尚会不会是骗子!”如雪急的直掉泪,摇晃着芸熙希望她能醒来,“原先格格也只是平静的躺着,现在这样,可让人如何是好!”
“应该不是骗子。这玉玦非一般凡品,他赠与你却未收分文。”老福晋掐指算了算日子说道,“已经是一月有余了...成败,就看这最后的十几日了。”
“芸熙,芸熙...”
一个熟悉的女声在芸熙耳边响起,芸熙回头仔细寻去,在一颗参天大树后面见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瑾萱。
“八嫂!”芸熙见到瑾萱只觉亲切异常,一路小跑跑到大树后抓住了瑾萱的手急切的问,“八嫂你怎么在这里?你可还好?八哥呢?”
瑾萱笑吟吟的看着芸熙,良久后才开口说道:“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才是。你怎么在这里?”
芸熙摇头,“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怎么在这里。”
“唉。”瑾萱叹息着,伸手替芸熙拢了拢头发说道,“以往再不好的,如今也都好了。八爷,大概也快来了吧。我是在这里等他的。”
芸熙抬头细细凝视着瑾萱,发现她的脸上似乎并无血色。再低头看她的双手,也是惨白的毫无温度可言。芸熙忽然心里一动,心头一阵剧痛骤然大哭起来,“八嫂!到底是怎么了?”
瑾萱抬手擦着她似乎怎么流不干的眼泪,宽慰她道,“没什么的,你莫哭。再不好的过去,也都过去了。再难捱的折辱,以后也都不会再有了。芸熙,此生我能跟你做知己,是我的幸事。谢谢你曾经冒天下之大不韪救下了八爷,因为救他,而几乎把你的命搭了进去。此恩,我和八爷铭记于心,若有来世,我夫妻二人定结草衔环报你大恩。”
见芸熙想要说话,瑾萱示意她不要开口继续说道:“我和八爷,此生成王败寇已成定局。于我而言,能与他携手一生经历这些人世间的坎坷波澜已是无憾。你和老九不一样,你们还有一线生机,你不应该在这里,你要去救救老九。只有你能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