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口鸡汤下肚,果然身上暖意洋洋。胤禟舒适的靠在圈椅中伸了个懒腰:“最爱芸儿炖的汤。喝了不仅暖身,还能解乏去烦。”
芸熙坐了下来,用手托腮笑道:“让我猜猜,我的爷此刻正在为什么而烦恼呢?”
说着,拿过胤禟的笔,懒懒的在纸上写下了一个“戴”字。仰头对着胤禟眨眨眼睛笑问:“我猜的可对?”
“奇了奇了。”胤禟连连拍手,捧着芸熙的脸凑近了狠狠的偷了个香问道,“爷的脸上是写了这个字还是怎么着?”
芸熙被他亲的脸色潮红,伸出小手在他胸口点着,语气也愈发娇糯起来,“哪里是爷脸上写了字,是因为我聪明机智非常人可比呢。”
说着,芸熙笑的越发狡黠娇媚,凑近了胤禟在他的嘴唇上摩挲着柔柔说道:“我不仅知晓爷烦什么,我还有个巧宗儿去了爷的烦心事,爷可想知道?”
胤禟被她勾的神魂颠倒,长臂一伸将她搂入怀中手脚开始不老实:“小东西越发会调戏爷了?说来听听。”
芸熙被他紧紧搂在怀中,倒也不挣扎,只柔顺的将头靠在他的颈窝处巧笑着轻声说道:“今日我带如雪去齐盛斋时,路过会同馆,见到了在里面与举子们慷慨激辩的戴铎。此人,确实满腹经纶是个人才。只是,他恃才傲物眼高于顶,且...好胜心极强。”
“我的爷。”芸熙伸出小手在胤禟的脸上描摹揉捏着,“你可懂了?可要怎么谢我才好呢?”
懂,太懂了!
这人怎么会没有弱点呢。只要是人,便有弱点。只是有人好财,有人好色,有人好酒,有人好赌,还有有人酒色财气皆好。
戴铎此人,酒色财气皆不好,可他目中无人恃才傲物又好胜心强,那便是他最大的致命弱点了!
胤禟只觉得这么多日子以来的烦忧,被芸熙的三两句话便吹散了。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我的芸儿是这世上最好的芸儿!”胤禟心情极佳,一连在芸熙的脸颊上落下好几个吻,又抱着芸熙一连转了个好几个圈,转的芸熙紧紧搂着他的脖子不敢睁眼连连娇呼:“头晕头晕,快放我下来。”
果不其然,刚刚立春,会试还不曾开始的一日,如雪急急忙忙跑来说道:“格格!那个戴铎...昨儿个在会同馆与人辩论,因为情绪激动跟人打起来了!”
正在明窗前摆弄水仙的芸熙听到如雪的话并未回头,只淡淡道,“打起来了?”
“对啊,打起来了。”如雪连连点头,抓起桌子上的茶一饮而尽继续说道,“昨儿打起来时也没觉得怎么样,文人嘛,手无缚鸡之力的...却没想到,今早传来说他昨儿夜里死了!”
芸熙惊的转头看向如雪,“死了?”
如雪点头,十分确认,“当时俩人扭打时,他便落了下风...只是打后他还能如常行走呢...却没想到夜里就...”
咂么着如雪的话,芸熙心里明白了。那必不是什么普通的举子文人。出的拳头也必不是普通人能看出来的门道,打完还能如常行走夜里暴毙,那必是行家里道才能下的手,让他受了内伤暴毙。
无论如何,戴铎死了。这便是达到目的了。
想着这个,芸熙只觉得眼前一片白雾,胸口翻涌,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作者有话要说:鞠躬感谢大家的不离不弃~~~
第107章
“格格!!!”
芸熙这一口鲜血来的猝不及防,如雪一声尖叫划破了屋内原本的平静。
芸熙脸色苍白,额头上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胸口因为心跳加速而导致起伏明显。她大口喘息着平息着自己的呼吸,好半天后才有所缓解:“如雪,去把煎好的药拿来吧。”
如雪也是脸色苍白,眉毛眼睛都皱到了一起,声音颤抖着跑了出去,“哎。”
一大碗药下肚,又过了一刻钟芸熙的脸上才开始慢慢显露出血色。回过神来后,连忙说道:“如雪,快去把门窗都打开,别让阿禟闻出药味。”
如雪担忧的看着芸熙,“格格,真的要这么一直瞒着爷吗?”
“能瞒一天是一天吧。”芸熙靠在暖榻上的鹅绒软垫上声音软弱无力,“我只怕,过段时间就要瞒不住了。”
小轩窗下凉风如玉,吹起庭院中的花香阵阵,带过墙角的湘妃竹林时树叶沙沙作响,霎是好听。只是此刻的芸熙心乱如麻,并无心欣赏这春日美景。她不知道这样日益虚弱下去的身体还能坚持多久,更不知道如果一旦油尽灯枯时,又该怎么办。
戴铎暴毙一事,自然是几家欢喜几家愁。欢喜的是胤禟胤禩,除去了对手的智囊,自然是喜事一桩,可对于四爷来说,这便是晴天霹雳了。
四爷府,书房。
听闻戴铎暴毙的胤禛一气之下将满桌的笔架笔洗砚台扫落在地,一时间书房内瓷器碗盏碎落的声音不绝于耳,吓的一众下人大气也不敢喘。
“小苏子。”胤禛的声音不高,却是不怒自威。“戴铎的死一定不是书生意气用事这么简单,去查!爷一定要知道,到底是谁做的手脚。”
小苏子得令片刻不敢耽误,转身出了房间。
没出三日,便有了头绪。
“爷,查到了。”
春日的傍晚,日头已经开始长了些。夕阳西下,金光中的胤禛正在独自对弈。小苏子进门时,他正执白子沉吟不决,半晌后落下一子揉了揉额头道:“讲。”
小苏子向前一步,弓着身子低声道:“那日在会同馆,戴先生与那书生打架后,顺天府的巡城兵有进去问话,那人自称是今年上京赶考的举子。只因,当时并未有什么严重后果,顺天府只训斥了几句便离开了。只是当天夜里,那书生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奴才去细细查问过,那会同馆里的举子大多以同乡聚集,却无一人识得那名书生。他在会同馆内登记的姓名,家乡等信息均是假的。所以可以断定,此人似乎是冲着戴先生去的。只是,是谁人指使,奴才就查不到了。”
说着,小苏子小心翼翼的看了看胤禛的脸色跪地磕头:“是奴才无能,请四爷降罪!”
胤禛此时已经换了黑子,只听“啪”的一声落下棋子,沉沉说道:“你起来罢!你是查不出的。”
小苏子抬头一脸不解:“为何?”
“这人早有准备。入住会同馆,编造信息,等待时机激怒戴铎,出手稳准狠,而且表面还没有伤。这若不是行家里道,如何能做到?”胤禛深吸一口气,眼中神色越发阴沉,“背后这人,不是冲戴铎,他冲的是爷,为的是拔掉爷府里的智囊羽翼。”
小苏子惊的睁大了眼睛,“戴先生在府内只是个门子...到底是谁,又如何知晓戴先生与爷之间关系?”
胤禛静静的盯着眼前那盘棋,黑白两棋势如水火,无论是哪一方走错一步都是万丈深渊。许久后,胤禛挥了挥手:“下去吧。”
现在朝中的皇子,太子已是那落了架还不如鸡的凤凰根本不足为惧。其他皇子,能与他抗衡的只有老八。拔掉了他这么重要的羽翼,除了老八,胤禛想不出还能有谁能有这个本事。
戴铎隐藏的如此之深,还能被人精准拔出。胤禛眯了眯眼睛,脑中浮出了芸熙的脸。
想到这,胤禛陷入了深深的忧虑。芸熙的天赋异禀不能为他所用,实在扎眼的紧。可让他现在弃子投降,这也是万万做不到的。既然已经开始争了,那便必是你死我亡的事,更何况,鹿死谁手还是个未可知的事,大丈夫怎可迎难而退?
只是,这芸熙,是留不得了。
这时,日头渐渐落入西山后,西山的山头挡住了太阳的光芒,小院中也被下人掌上了灯。院中星星点点的烛火闪动,胤禛深深叹了口气暗道:“自古帝王路,兄友弟恭便世间最大的笑话。老九,哥哥对不住了。”
......
康熙五十七年,万寿节。
万寿节的前夜,京城下了一场淅淅沥沥的春雨。春雨滋润万物却是无声无息,一夜雨后,紫禁城被这干净清冽的雨水浣洗一番,仿若焕然新生。万寿节一早太阳升起时那乾清宫的金顶闪耀万丈光芒,似是上天都在为康熙庆贺生辰。
康熙站在乾清殿前,身着明黄龙服神采奕奕接受朝贺。那金灿灿的阳光就落在他的身上,帝王之势拱的他气势如虹,恍若谪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