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论他信中究竟写了什么,时陌显然是知道的。否则他根本不可能提前料到懿和帝的动作,进而赶在父亲上朝以前知会他应对之策。
所以段太傅那封信,到底是他自己要那样写的,还是从一开始,根本就是时陌要他那样写的?
长歌心中实在不懂他为何要这样做,这样好的机会,他为何不趁势一举拿下所有属于他的一切?
她心里挠心挠肝儿的,等不到晚上了,当下便躺回床上,抚着胸口喊难受,喊快点去寻秦王殿下过来救她的命。
她喊得格外逼真,竟险些将蓁蓁都骗了过去,最后还是夭夭将她拉到暗处,低声说:“这么多年了,你还没见识到姑娘的演技?你当她无事时研究的那些话本全是白白研究的?所谓术业有专攻,正如我吵架从没输过一样,姑娘这演技也从无失手过。”
蓁蓁这才意识到自己又被骗了,转头望着躺在床上喊得快要背过气去的长歌:“……”
但她还是尽职地去寻了时陌。
结果还没见到时陌,却先被从里面出来的方院正给拦了回来,说:“秦王殿下身受重伤,如今躺在床上半点不能移动,刚吃了药睡下,蓁蓁姑娘你莫去吵他。”
蓁蓁:“……”
半点不能移动?那她昨晚上在她家姑娘床上看到的男人是谁?
还有说好的从无失手的演技呢?怎么感觉今天遇上高人了!
蓁蓁垂死挣扎道:“但是我们郡主……”
“郡主是吧?老夫随你去看看。”方院正说着就硬拽着她回来了。
没等到时陌却等来了方院正的长歌:“……”
好气,连演戏的心情都没有了。
……
晚膳后,长歌命仆妇抬了热水进来。蓁蓁想起她这个手不能沾水,想要拦她,但转念想这手至少一两个月才能好,总不能一两月都不洗澡吧?
这便自己守在门外,让夭夭小心伺候。
夭夭贴心地移了与浴桶堪堪一样高的置物柜过来,让长歌可以将手自浴桶边缘伸出,小心地平放在上头,如此既不用沾水,又不用受累举着。
长歌软软地浸在水中,夭夭在她身后替她擦身。水的温度刚好,她又有些昏昏欲睡了。
却听夭夭自她身后问:“今夜秦王殿下还会过来吗?”
长歌徐徐睁开眼睛,也不害羞,直言道:“会吧,否则他白日里装病装得那么辛苦却是为了什么?”
夭夭笑了一声,道:“殿下对姑娘真是上心。”
长歌沉默片刻,半晌低低自言了一声:“固然上心,但有时我却又瞧不透他……”
身后一时无声,片刻后,却忽地自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嗓音,带着意兴阑珊的低醇笑意:“哦,瞧不透我什么?”
长歌一惊,猛地转过身去,带起一阵不轻不重的水波晃动之声。
身后哪儿还有什么夭夭?
四目相对,她在他漆黑幽暗的眸中看到自己此刻的样子,顿时浑身都烫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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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长歌见他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眼睛一眨也不眨,眸色渐渐深暗下去,自己的心跳也不由自主如小鹿乱撞。
她的呼吸不觉急促起来,连忙转过身去,背对着他,嘴里嗔了一句:“你怎么进来了?出去啊!”
然而其实她此时的样子,正对他和背对他也没什么区别,他的目光不由自主投在水下。水汽氤氲,她漂亮的曲线若影若现,出声,嗓音莫名有点干哑。
他忙轻咳了一声,道:“我来吧。”
长歌:“……”
你来什么?帮我洗澡?
混蛋!
她不想看他此刻的样子,闷闷道:“每次洗澡都被你忽然闯入,你再这样我都要有心理阴影了。”
每次?时陌此刻脑子转得不是很快,蹙眉想了下才想起清泉驿时那晚,顿时忍不住发出一声愉悦的轻笑,见长歌真的恼了,才连忙向她解释:“我想你如今伤口不能碰水,便没有料想到你会洗澡……其实不急于这一时的。”
长歌默了默,垂着眸轻声道:“我知道你今夜会过来,想到自己身上又是血又是药的,这样和你在一起我也会不好意思啊……”
时陌闻言眼睛顿时就亮了,唇角不可克制地轻轻勾了起来。
却又听她埋怨道:“哪里想到此时天不过刚刚黑,你就过来了,我以为你会待半夜夜深人静时候才来的,也好避开耳目。”
“嗯,是我的错,来得不是时候。”
他含笑认错,态度很好,就是完全听不出悔意。说着还缓缓绕到了她身前,正对着她。
长歌又想避他,一时忘了自己的手还搁在置物架上,就想跟着转过身去,被时陌轻轻按住了小臂,便无法动弹。
他的一只手不轻不重捏了捏她光滑细腻的小臂,俯下.身去,离她很近,哑声道:“只是我知道你今夜会等我过来,不想让你等太久。如今既来都来了,不要赶我,可好?”
长歌心尖儿霎时一阵酥软,喉咙发干,自己的声音都快找不到了,哪里还说得出拒绝的话来?
只能垂下眸去,默许他接替夭夭的活儿,帮自己洗了澡。
他自是比夭夭温柔体贴数倍的,但到底是新婚的男女,这个澡就洗得就有些一言难尽。好在他心疼她受着伤,还算克制,不多时便将她抱了出来,拿过一旁的浴巾裹住,放回床上。
她连忙单手扯过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了一颗脑袋出来对着他。
时陌不置可否地轻笑了一声,转身绕过屏风,将方才放在桌上的药箱拿了进来,放在床边的小案上。又将药箱打开,将所需的几样东西一样样取出。
摆好后,他才坐到长歌床前,将手中的药丸凑到她唇边。
长歌又闻到了那一阵熟悉的清冽香味,想起他说这个药统共只得三颗,如今已是最后一颗,便不舍起来,轻轻摇了摇头:“我不疼,真的不疼。”
时陌柔声道:“吃下去,我才好为你换药。”
长歌还是很舍不得,总觉得这样很浪费。
时陌坚持,抵在她唇上的手不肯松开。
长歌艰难道:“虽然是药,但好歹也算是你母亲的遗物,我这样一口气全吃了,总觉得愧对她。”
时陌挑了挑眉,道:“我忘了告诉你,这个药是我母亲传给儿媳的,你不吃谁吃?”
长歌惊呆:“……”
怎么可以有人比她还能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快吃,再不吃我喂你吃。”他没了耐心,意有所指地威胁起来。
长歌被他一吓,终于乖乖张开嘴巴吞了进去,时陌又适时地将她半扶了起来,给她喂了一杯水,好让她吞咽顺畅一些。
做好这一切,又等了片刻,他这才略略掀开她的被子,露出她一截光溜溜的藕臂。
却没立刻换药,而是看向她,道:“转过头去。”
长歌:“……”
她撅了噘嘴,道:“我胆子没你想的那样小。”
时陌神色淡了下去:“你胆子自然大,明知那鸽子有剧毒还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去捉了。我这两日都在想,若当日我没有带你去看日出,你便不会看到那只信鸽;若我不曾告诉你那信鸽有毒,你便不会想到这出苦肉计,受今日的罪。”
长歌听他嗓音淡淡,知他是因为心疼自己而自责,心头亦跟着钝涩难熬,不敢再惹他了,连忙听话地扭过头去,不去看他。
时陌顿了顿,这才动手解她手上的绷带。
随着伤口渐渐露出,他的眸色愈加暗沉。他屏气凝神,取药上药,一举一动轻之又轻。
长歌虽没看他,却也感觉到他对自己视若珍宝的对待。昨日他上药时自己昏睡了过去,此刻才知他是这样替自己上药的,心中既温软至极,却又忍不住生出淡淡的酸涩之感。
他动作极轻极柔,自然便慢了下来,长歌尤其觉得难捱,好几次想转过头来逗一逗他,好让他开心一些,又怕反而惹他生气,只得忍下,因此虽不觉疼痛,却也煎熬。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感觉到他做好了一切,又重新拿干净的纱布将她的手细细密密地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