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唯当然知道异人所想,清晰表态道:“可能还要处理一些吕氏的家事,不过一两月必回。”
为了让异人放心,李唯很真诚的保证:“此次归齐,我已打算连同家人一并接来邯郸,下次再来拜见公子定会在邯郸久居,请公子放心。”
李唯说完又道:“到明年开春,正好请工匠为公子修整一番院落,公子若有什么喜好,只管告诉我,必然修成公子喜欢的样子。”
别的不好说,李唯绘画设计的天赋极高,毕竟她母亲曾是那么有名画家,李唯耳濡目染也早就学会了,不然如何为异人画出那么多精细漂亮的衣裳纹案,要知道战国时候的花纹仍以古朴大气为主,远不及后世那样精致。
异人却没在意她后面的那些话,只是问道:“你家人……你不是没有妻室吗?”
他记得李唯跟他还比过惨,之前遇到个投缘的女子,人家却嫌弃他重利轻情,一走了之了。所以,他不是应该孑然一身吗?
李唯当然没老婆。自然而然的说道:“没有妻室还有高堂,况且家中还有个小……”
李唯原想说还有个“小坏蛋”,不过转念一想,虽然赵十五是个小豆丁,但在正经的异人面前编排他还是不大好,于是便息声不语了。
谁知异人却追问道:“小什么?”
“小孩子。”李唯喝着汤随口敷衍。
异人蹙了眉心,手上的汤匙不断的搅动着汤水,等李唯半碗汤都喝下去了他才状似不经意的开口试探道,“是,与之前那位不辞而别之人所生?”
李唯听到“不辞而别之人”就想到了消失的无影无踪的赵嬴,微微出了口气,随口道:“嗯。”
她“嗯”完又觉得不对,既然都要隐瞒赵十五了,怎么能承认那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于是赶紧找补道:“不是,义子。那人都走的无影无踪了,我怎么可能还养着他留下的拖油瓶。”
李唯真是随口说的,完全没在意赵十五就是她养的赵嬴扔下的拖油瓶。
异人却好似放松了,淡淡道:“我觉也是,似你这样寡淡无趣的人,她既嫌你淡薄情爱,忍心离你而去,之前又怎可能和你生儿育女。”
这话李唯听着就很不顺耳了。别的事她可以任异人予取予求,要什么给什么,绝对纵着他,可就是这件事算是李唯这辈子最见不了光的倒霉事,她就是不愿意惯着异人戳她。
李唯放下汤碗,冷着脸对异人道:“公子,我的私事公子就不要说的那么不堪了,我吕不韦堂堂七尺男儿,大丈夫何患无妻?我又不若公子,一棵树上吊死。”
异人见她对自己冷言冷语,精致的脸孔也如凝霜,凉声道:“你要是能一棵树上吊死,倒也说明你从一而终不会背叛别人,只怕吕先生做不到!”
李唯觉得异人有时候真的是莫名其妙的让人火大,戳别人的短处他还上瘾了?况且赵嬴这件事,她真的很难退步,也难以忍受舆论的倒打一耙。
李唯生气了,豁然起身道:“是别人对不起我!我就算要吊死也是吊死在你这棵树上,只怕你自己不争气,我还没吊上你自己的树枝先断了!”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受开学影响吧,加上工作确实也比较累,对不住亲亲们,更新的少。
我会积极调整状态,争取恢复精神,赶紧把赵姬写出来,后期还有赵雅公主什么的,吃醋的桥段一大堆,别忘了继母华阳夫人还暗恋着小太阳呢。
第五十章 冠礼
异人抿唇, 也有点火了:“你吊上来试试,看我几时能断!”
这话说的, 李唯真是怒火中烧, 也不知道怎么窜出来的烦躁,拂袖道:“公子自己走不出心魔却要我怎么办!”
异人忽然心中刺痛,想来就算是当初她揪着自己的领子吼, 将他推到浴池里一同斥责, 都是为他振作,从没说过带有一丝一毫要放弃他的意思。而这一次, 异人竟听出了李唯似真的要弃他而去的意味。
说来也奇怪, 当初李唯如何拿着返秦、登位撩拨他一颗枯槁之心, 异人都不为其所动,现如今她要不管了,异人反倒怒其不争, 或许在他心底, 无论如何焦躁难安动荡多疑,也从未想过李唯会真的生出不管他的心思。
异人的手指深深陷入掌心,只觉胸口气的钝痛,跟上两步道:“我自是守得住本心,绝不学某些人见异思迁!”
李唯只想冷笑,她还没见异思迁呢,他这话先放出来了。
李唯果断回身,丹凤目一眼便望进异人沉黑深邃的眸中,定然道:“那公子可要记住今天说过的话, 我不换门庭,公子也不准再患得患失!”
她说完甩袖便走,却只走出几步便被赶上前来的异人拉住手腕。
李唯怒极,以为异人又要作什么幺蛾子,正要转谁对他发火,忽见异人用期待希翼与焦急难言的复杂眼神看着她,低沉的声音中微微有些颤抖,他说:“今日是我冠礼,你……”
李唯怔了片刻才明白过来,冠礼,那不就是异人二十岁的生辰吗。
李唯的眼睛平白眨动着,一时间脑袋有些放空,看着异人想留他又放不下矜傲的矛盾神色,怔忪了好一会才定住脚步,恢复了往日的站姿,看的出是不打算马上就走了。
李唯虽然不走了,但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话,异人就更加羞于启齿了。方才那一句已让矜傲冷淡的他羞恼不已,他自来邯郸何曾想过主动要做什么,更不曾伸手强留过任何人,如今这么做,当真是脑袋一热,却也算是遂了心愿。
两人相对垂眸而立,方才剑拔弩张而今一片死寂,真真是尴尬透了。
李唯那股蹭蹭上蹿的邪火目下已经消了,她斟酌片刻道:“公子为何昨日不说?”
异人放了手,侧头偏开视线,冷淡又别扭,大概情绪激烈之下牵动了没好透的风寒,不停轻咳。
李唯看他那副弱不禁风的单薄样子还能说么,难道气他两句就不抱大腿了?她还没那么意气用事。
李唯只得伸手缓缓顺着异人的后背,微叹道:“方才是我言重了,只是公子三番两次怀疑我的心意……”
“别碰我。”异人冷声冷气的说,却没像前几次那样厌恶的甩开她,反倒是站的好好的任她顺背。
李唯发现异人这个人,真的特别讨厌,敏感到一丁点大的事都能生气,一生气就要说“别碰我”,就好像李唯真的很稀罕他一样。他让李唯所能联想到的,几乎就是十六七岁处在青春期的少年跟他家里人闹别扭的样子。
这个时候,李唯竟然默默的开了一下小差,无奈又虔诚的希望,赵十五长大到了叛逆期,千万不要是这个样子,她实在不能保证不亲手打死他。
“公子听我说。”
李唯能打死赵十五,却只能哄异人,转过去双手按着异人的小臂,低头看着他垂下的眼睛道:“公子这样,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刚才明明是公子先惹我的,再说我也没提过要改换门庭,不知公子那些气话都是哪里想出来的。”
异人确实理亏,但他却什么都不肯说。
李唯勉强笑道:“其实我早为公子准备了冠礼。周礼二十岁加冠,但历任秦王都是到二十二岁才行亲政冠礼,我想着也不过再有一两年便能助公子返秦,到时公子名正言顺的在栎阳宫由秦王亲自主持为你举行冠礼,不是更好?所以就没打算为公子大办。至于这成人的生辰,我自然是要陪公子过。”
李唯确实早就准备了异人的冠礼,她虽不知异人具体的生辰,却也知道异人今年便要二十,自然要好好为美人疼没人念的他准备礼物,并且当下便让随从去吕宅取了过来。
拿到冠礼木盒的时候,李唯只觉一阵眩晕,小腹忽然抽痛,让她险些站不稳,扶住梁柱才勉强立住身体。
作为一个精神上的霸总,身体上的纯女人,这种感觉李唯再熟悉不过,她在大雪天生理周期了,难怪脾气暴躁,会跟异人那个神经质一般见识。
李唯微出一口气,强打精神抱着盒子走入异人的内室。
“公子。”轻唤了一声,异人没阻止她入内,她便大方走了进去。
异人坐在往日看书的长案后面,案上放着竹简,也不知道他看没看进去。
李唯走过来跪坐在异人身后,将盒子挡在身边打开,异人被她开合的声音打扰,淡淡侧目过来,指尖那精细绘制的红色漆黑内,蹭蹭丝绸之上端正的放着一只九瓣莲白玉头冠,玉质细腻,大气古朴,雕工虽不过分精致却又浑然天成之感,确是一件上佳的玉冠珍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