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云缙应该还觉得她是因为天生体寒加冬日投湖的原因所以不孕,蒋嫣然紧紧咬住这一条不松口。
这么久她都没怀孕,燕云缙应该接受现实才对。
“我不信。”燕云缙狐疑地看着她,“你随秦放的夫人学医那么多年,在边城救助过无数的人,也会给人治疗你这样的病症……依我看,你不是不能生,而是不想给我生,所以故意用了手段才对。”
他一直怀疑,蒋嫣然是不想给他生孩子。
当然,其实也不怎么用怀疑。
至少他这么发问,蒋嫣然也会痛快告诉他“是,确实不想”。
“我用了手段?”蒋嫣然抬眼看着他,目光中满满的嘲讽,“我如果真的那么厉害,为什么不直接弄死你?”
燕云缙:“……我死也要拖着你!”
“我的一条命换你一条命,我不亏。”蒋嫣然道,“所以你防着我点是对的。”
燕云缙迷恋她是真的,戒备她更是真的。
在她的住处,燕云缙极少谈起公事;只要她出门,必有许多眼线在明处暗处盯着。
燕云缙在她那里,也基本不会食用任何东西,除非这些东西是当着他的面送进来的。
当然,如果连这点警惕性都没有,燕云缙也活不到今天。
燕云缙被戳破了心事,脸色似乎微红,然而很快又正常起来,骂道:“养不熟的白眼狼。”
“你养一只狼在身边的时候,就不该指望能养熟;谁让你犯贱,不去养那些愿意跪舔你的狗?”
燕云缙咬牙切齿。
在吵架这件事情上,他从来没赢过哪怕一个字。
连个停顿都没赢过——蒋嫣然总是语锋犀利,才思敏捷,张口便来,他则每每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
不知道燕云缙跟燕川私底下又说了什么,接下来的日子里,燕川似乎对蒋嫣然的态度缓和了不少,甚至给燕云缙送东西的时候,还会给蒋嫣然送来一份。
蒋嫣然会因为他的小恩小惠而心软?
并不。
当着燕云缙的面,她都不给燕川好脸色。
燕云缙背后骂她,蒋嫣然道:“我是你什么人?就算是奴隶,也是你的女人。我不需要讨好他。”
“他今日来给你送的皮子,也都是顶好的!”燕云缙怒道。
燕云缙在有的方面还是十分传统的。
他想要的,是蒋嫣然和燕川也能和谐相处,合家欢乐。
“我不用。”蒋嫣然断然拒绝,“我还想多活几年。我和他最好的相处,就是互不干扰,当对方不存在。”
燕云缙很无力,可是他到底坚持把燕川送来的那张白虎皮挂在蒋嫣然住处。
蒋嫣然对此也没说什么,冷眼看着他忙活。
过了几日,蒋嫣然早上起来就呕吐不止,燕云缙让人喊太医,而太医赶来之前,住在旁边的燕青萝闻讯先来了。
她是在勾栏中长大,所以对女人的事情十分了解。
燕云缙拍着蒋嫣然的后背,咆哮着让太医赶紧滚来,脸上的焦急之色几乎要满溢出来。
而蒋嫣然似乎只是干呕,症状并没有很严重。
燕青萝福至心灵,道:“皇兄,蒋姑娘,是不是怀孕了?”
燕云缙愣了下,随即面上闪过狂喜之色,不确定地问道:“你怎么知道的?真的是怀孕的?”
说完,他又低头看着蒋嫣然。
如果真是有孕,蒋嫣然自己肯定知道。
蒋嫣然面色瞬时惨白,看着燕青萝,紧紧咬着嘴唇。
“我,我不确定。我就是这样随口一问……”
看着两人的神情,一个欣喜若狂,一个苦大仇深,燕青萝觉得压力十分大,说话也支支吾吾起来。
这件事情是她多嘴了。
不管是不是怀孕,太医在呢!哪里有她说话的份?
一旦真的怀孕,皇兄高兴,可是蒋嫣然不高兴;一旦没有怀孕,失望的就是皇兄……
她怎么能掺乎到这两人的恩怨情仇之中呢?
“你是不是怀孕了?”燕云缙迫不及待地问蒋嫣然。
蒋嫣然收起慌乱的神色,冷声道:“没有,我只是昨日吃了太多东西,积食了。”
然而燕云缙没有错过她刚才表情的变化,所以并不相信。
“去,给我催太医!再不来,都拖出去砍头!”他怒声道。
用到他们的时候,这群废物不知道都哪里去了!
太医屁滚尿流地进来。
蒋嫣然已经坐到了床前,自己端着杯温水轻轻抿了口,脸色也好多了。
“皇上。”太医跪地行礼。
“给她看看!”燕云缙指着蒋嫣然道。
他迫不及待地想得到一个答案啊!
他前几天才跟她说起子嗣的事情,这么快就梦想成真了?
他有些不敢相信。
蒋嫣然却扭转身子,一副抗拒的模样,“不用,我没怀孕,我不用任何人看!我自己就是大夫!”
看着她别扭的样子,燕云缙心中愈发肯定,她是有事瞒着自己。
那一定是孩子了!
燕云缙心中狂喜,走上前来道:“你听话!”
第1124章 实为中毒(一)
蒋嫣然挣扎不已。
燕云缙生气,想要大力按住她,然而想想她腹中可能有了自己的骨肉,动作便格外轻柔,哄着她道:“嫣然,你听话。不要害羞!”
蒋嫣然反抗这么激烈,一定是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而且她向来以和自己作对为乐,她不想让自己知道的,多半是自己知道会高兴的事情。
燕云缙脑补了很多,但是无一例外都指向,蒋嫣然怀孕了。
他甚至想,只要她能生,现生个女儿也不打紧;来日方长,以后还不是想要多少就能生多少吗?
蒋嫣然用力挣扎,冷声道:“我不用别人看,我自己就是大夫!”
燕云缙抓住她的手固定在头顶:“那你自己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
“我已经说过了,我只是积食而已。”蒋嫣然把头扭到一旁,显然并不想和燕云缙目光相接。
“我不信!”燕云缙小心翼翼地抬起膝盖压住她两条想要乱踢的长腿,声音是从来未有过的温柔,“你让太医看看我就相信。”
蒋嫣然“呵呵”一声:“我劝你别这么做。”
燕云缙不知为何,心沉了一拍。
“还不快过来给她把脉!”他厉声对太医呵斥道,完全没发现自己压制蒋嫣然的诡异动作和他对蒋嫣然的宠溺态度,看得众人目瞪口呆。
——他们的皇上,竟然还有如此柔和的一面?
听到他最后这句训斥,众人才算回过神来。
这才对,这才是皇上本来的样子,没有被掉包。
黄太医已经被召回京城,所以现在的太医和蒋嫣然并不熟,闻言诚惶诚恐地上前,哆哆嗦嗦地取出一块帕子搭在蒋嫣然的皓腕之上,然后伸出瘦骨嶙峋的手指替她诊脉。
“怎么样了?”燕云缙见他半闭眼睛,眉头紧皱,不由不耐烦地问道。
看这太医的反应,为什么觉得不像是喜脉?
当初他身边不管哪个女人怀孕,太医来禀告的时候都是乐颠颠的。
哪像现在这个太医,看表情跟死了爹一样,真是晦气!
要不是指望他给蒋嫣然看病,燕云缙现在就想让人把他给拖出去。
打到会笑会说话为止,哼!
“皇上,”太医小心翼翼地道,“您再容臣片刻,蒋姑娘的脉象有些蹊跷……”
燕云缙不耐烦听他打哑谜,直截了当地问:“是不是喜脉?”
太医神色震惊,半晌后才嗫嚅着道:“依臣之见,似乎,好像并不是……”
燕云缙的脸瞬时阴转阵雨。
什么狗屁庸医!一定是诊错了。
蒋嫣然的神情似笑非笑,似乎在嘲笑他异想天开。
燕云缙受了极大的刺激,一把把她手腕上太医搭的帕子掀开扔到地上,厉声责令太医道:“这样重新给我诊脉,给我看清楚,到底是不是喜脉?”
太医虽然惶恐,但是职业道德仍然在。
他没有再次搭脉就道:“回皇上,喜脉极容易诊断。臣可以以项上人头担保,蒋姑娘并没有一个半月以上的身孕。”
其实他说的还谦虚了,以他之能,以滑脉的简单,即使怀孕刚足月,他也能看出来。
燕云缙咬着嘴唇,顿了片刻道:“也就是说,还可能怀孕了,但是你看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