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我们要离婚(4)

他怔了一下,眼里少年般的懵懂被打碎。

“你是……我太太。”

“那我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我们结婚几年了,怎么认识的?”

她本来还打算问一句,感情如何,你爱不爱我来着?

想想还是算了。不管陆潜记不记得,这样的问题都是自取其辱。

陆潜果然答不上来。

这回不是他故意沉默,他是真的……不知道答案。

林舒眉了解他,知道他可能会嘴硬,但说谎是真的特别差劲,他就不会说谎。

他们俩是夫妻,她是他名义上的妻子这个事实,他应该是根据今天见的人和事推断出来的。

多讽刺啊,他好端端没出事的时候眼里就没她,不情不愿跟她结了婚;后来出事,让她没完没了地在各种知情同意书上签字,责任担了一大堆,还费心费力地照顾了他三年,醒来干脆直接把她给忘了。

是的,别的人好像都记得,就把她给忘了。

要说凉薄,要说心狠,他陆潜可真是No.1!

曲芝华结束了在A城的会议,又来医院看了陆潜一次,就要回上海公司去。

舒眉辗转一夜,第二天起了个大早,专程开车到酒店接她去机场。

曲芝华看到她来,也没多问,说句辛苦了就坐上车后排。

舒眉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开车。

“听说你给这次酿的酒里充了两道二氧化硫?”

没想到她会主动谈起,舒眉看了眼后视镜:“我没想到您之前充过了。”

“我也在波尔多学的酿酒,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

三十年前的波尔多,三十年!

舒眉在内心默默补充。

忍字头上一把刀,这时候争论也没什么意义了。

一路再没什么话,进了机场大厅,舒眉才终于开口:“妈。”

这个称呼在她们这对不怎么见面的婆媳之间都显得有点生疏。

曲芝华转过身看着她:“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现在最好什么都不要说。”

这老太太可真行,就料准了她开口是要谈离婚的事。

“三年前陆潜出事的时候你都没离婚,这几年也一直悉心照顾他,我很感激。你放心,答应过你的事,我一定会兑现。你想要酒庄,我投资把规模扩大几倍送给你,只是要再多等一段时间。”

“等多久?”

曲芝华略想了想:“一年吧,等他再康复得好一点,你就自由了。”

一年,明年的这个时候,正好是酒庄自有品牌的葡萄酒开始有产出的时候。

曲芝华不是医生,也不是康复师,怎么确定一年时间陆潜就能康复?不过是笃定她在这段时间里舍不得丢下酒庄罢了。

舒眉决定再丢个重磅炸弹给她。

“陆潜不记得我了。”

曲芝华一点也不意外:“他出了车祸,一根钢筋从他眉心捅穿了他整个脑袋,记得吗?没死已经是万幸了,失去点记忆算什么?就算不记得我这个妈也很正常。”

她竟无言以对。

“舒眉,他现在需要的是你。你也看见了,他谁的话都不听,只要你。”

谢谢噢,这话一点也没有安慰到她。

曲芝华珠光宝气的一只手伸过来,搭在她手背上:“看在咱们两家老相识这么多年的份上,再辛苦一下。一年以后,你要酒庄或者钱都不是问题,陆潜也差不多完全康复了,再决定其他的事。”

舒眉深吸口气,还是有些意难平:“这一次的酒……”

“反正这次的酒已经酿坏了,明年没法变现,你守着这么个酒庄怎么生活呢?不如就再等一年,明年再有收成的时候,只要酒能卖出去,你还要离婚,我们再商量。”

机场广播传来各种航班信息播报,曲芝华看了眼手腕上的钻石腕表,褪下一只蓝宝戒指就往舒眉手上套:“时间差不多,我该走了。这个戒指我一直戴着,现在送给你,你要还有什么喜欢的东西跟我说,我不来也会叫人送来给你。”

“不不不,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开玩笑,三年前陆潜出事她也是从手上褪下个绿得出水的翡翠镯子,像紧箍咒似的要套住她,现在又来?!

这一言不合就从手上撸首饰下来送给媳妇的戏码像从台湾苦情剧里来的,陆家版意难忘演了一百集还不过瘾,现在是要朝两百集强行加戏!

再说了,这宝格丽的款式怎么看都透着点暴发户式的炫耀,她还是喜欢梵克雅宝。

“你喜欢梵克雅宝我下次挑好了带来给你,总之这个你先收好,陆潜就拜托你了,他要敢犯浑欺负你,你有这戒指在手,不用怕他。”

林舒眉不敢相信这你来我往的推拒之间,她不小心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

这枚“尚方戒指”就这样被强行套在了她的大拇指上,像个扳指似的,一时居然取不下来了!

“她自说自话就跑来往我的酒里充二氧化硫!还说什么自己也是在波尔多学的酿酒……那都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三十年前!哎哟,轻点儿轻点儿,都勒红了!”

林舒眉一边发泄着情绪,一边伸着手让老友顾想想帮她摘那枚蓝宝戒指。

纵然是顾想想这样的生活小能手也又是肥皂又是润滑油的,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下来,她手指都肿了一圈,再不行只能拨119了。

想想也知道她火大,安慰道:“别气了,她不是不计较这批酒的时间,又多给了一年的时间吗?明年肯定能酿出好酒,卖个好价钱的!”

舒眉叹了口气,看着手边那枚蓝宝戒指:“你相信吗?反派死于话多。”

“你说陆潜他妈妈是反派呀?”

“不是,我说我自己。”

她要是不这么直截了当去找曲芝华谈就好了。

酒酿坏了,陆潜不记得她了,她感觉人生这几年都白搭了,并不想多这一年缓刑期限。

“迟早有一天,我要被自己的贪财好色给害死。”

顾想想忍俊不禁:“你贪财我知道,好色指的是什么,陆潜的姿色吗?”

舒眉脑袋贴在胳膊上,转了个方向,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这酒庄是依山而建的,今天起了山雾,又没有太阳,窗外灰蒙蒙一片,其实什么也看不真切。

顾想想泡了两杯花草茶,在她对面坐下,问道:“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儿啊?你说陆潜不记得你了是什么意思,他记得谁啊?”

之前在电话里说得不清不楚的,她只好大清早就过来慰问。

“也没什么,医生说有过脑损伤的人这种情况很常见,他就是不记得我了。”

舒眉的声音里透出几分惫懒,仿佛在说一件跟自己毫不相干的事。

“那……会不会是他刚醒,人都记不太全?”

舒眉摇头:“我看不像,他认得他妈妈和姚叔,还有以前的同事。”

他连赵沛航都记得,这是他车祸前一直共事的同事,证明并不是越近的记忆越模糊。

再说她从小就认得他了,算近还是算远?

“还能恢复吗?”顾想想也有点忧心忡忡起来。

“说不准,可能可以,可能不行。恢复不了也没关系,正好离婚,也不用有负担了。”

“你真想离婚啊,想好了?”

舒眉转身从打印机上拿下几张打好的文件在她眼前晃了晃:“看看,连离婚协议都是现成的。其实也没什么好想的了,早在三年前他不就想跟我离婚嘛,现在我可以成全他。”

只不过如今他这样子,决定权显然也不在他,而在他妈妈那里,所以她不得不再守个一年之约。

早知道不去找曲芝华,悄悄咪咪让陆潜签了这份协议该多好。

很快,姚炳志打电话来,说陆潜不肯出院。

舒眉瞥了一眼桌上的电子钟,才想起今天是他要转去康复中心的日子。

第一批酒搞砸了,事情却一点没少。少量晚熟的葡萄品种还在架子上,从供应商那边采购了新酵母,还要调试设备,准备第二批酒下厂……所有事都要她过目确认,这几天她回来就忙得脚不沾地。

以前陆潜躺在医院里,一有点风吹草动医生就给她打电话,现在人醒了,没人给她电话了,她倒是难得又睡了几个好觉。

就是一不留神把他要出院的日子给忘了。

不知道这位大少爷又作的什么妖。

舒眉急吼吼赶往医院,临出门前看到放在餐桌上的那份离婚协议书,顺手就直接塞进了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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