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直沉默不言的顾泽宇突然插话:
“不是爸妈欠她,是我欠她。如果当初不是我瞒着你们偷偷带着妹妹去给婉婉做骨髓移植,妹妹也不会在医院被人偷偷抱走,妹妹如果能接受更好的教育,一定不会做这种事。”
王丹叹了口气:“泽宇,你也别太自责了,我和你爸爸就是怕小篱知道了这件事怪你,所以一直瞒着她。”
顾啸威一直紧抿薄唇,许久之后,说出一句话:“终究是归家的外姓人,算了,随她去吧。”
……
栏杆上的身影,默默回了房。
*
嘈杂到晕眩的地下酒吧。
花篱坐在吧台前面的卡座上,上半身趴在吧台上喝得烂醉如泥。
地下酒吧的装修是黑灰色的工业风,一扇窗户也没有,全是五颜六色的灯光充斥着整个紫醉金迷的大厅,没有白天夜晚之分,没有打烊时间,花篱在这里喝了醉,醉了喝,受不住了就被酒吧的侍应生扶去客房休息,睡完了再喝,喝完了再睡,或者是摇摇晃晃的到舞池里蹦几曲。总之,花篱不知道自己已经在这里呆了多久。
“咚咚咚……”
兜里手机响了。
花篱拿出手机,看见手机悬浮窗上显示三百多个未接电话,有古君然的,刘沐辰的,里茉的,顾擎宇的,王丹的,竟然还有顾泽宇的。
花篱笑了一下,把手机丢进了旁边盛满酒的水晶酒杯。
咕咚一声,手机所有的声音都没了。
几个常在酒吧寻乐子的公子哥几天前就发现了花篱,公子哥们观察了好几天,都不见这女人有同伴,早就心痒难耐。
这晚,花篱又喝醉之后,一群公子哥朝花篱靠近。
“美女,一起玩玩儿?”
其中一个带着耳钉的瘦高男人说。
趴在吧台上的花篱,从胳膊里抬起头,眼睛睁不开,嘴角勾出一个讽刺的笑:
“滚,我是来玩的,不是让你来玩我的!”
看清花篱的长相,几个公子哥齐齐因为惊艳叹出声,瘦高男人忍不住对花篱动手动脚。
一只手正要触碰到花篱脊背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男人,一把捏住了瘦高男人的手腕。
瘦高男人看清捏住自己手腕的男人是谁,立马软了气势。
顾泽宇轻蔑的注视着眼前这群底层纨绔,嘴里吐出一个字:
“滚。”
公子哥们立刻灰溜溜的走了。
花篱抬了抬眼皮,知道是顾泽宇来了,模模糊糊看见顾泽宇身边还站着一个陌生的女人,而且陌生女人亲昵的挽着顾泽宇的胳膊。
花篱冷笑一声。
呵,男人。
顾泽宇把花篱的手机从酒杯里拿出来,手机已经黑屏了。
“你这是做什么?”
顾泽宇问花篱。
花篱仍旧趴在吧台上没动,布满血丝的眼睛微睁:“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
顾泽宇抿唇,眉宇紧皱。
花篱继续说:“我这副样子,不正是你想要的吗?”
说完,花篱拿起手边满满一杯酒,朝顾泽宇举起:“恭喜你,干杯。”
话落,花篱仰头就饮了半杯。
琉璃黄色的酒杯被顾泽宇夺过。
“别喝了,我叫大哥来接你。”
顾泽宇把酒杯放得远远的,拿出手机就要给顾擎宇打电话。
花篱向顾泽宇伸手:“手机给我,我自己打。”
若是之前,花篱绝不可能对顾泽宇伸手要东西,当下可能是因为醉了,对顾泽宇,就放肆了些。
顾泽宇心上一动,难得见到花篱对自己这副模样,莫名其妙就把手机给了花篱。
花篱接过顾泽宇的手机,摇了摇手指,醉醺醺的对顾泽宇笑道:“你不许偷看。”
女孩的样子娇憨可爱,让顾泽宇微愣,心情颇好,于是依着花篱吩咐,站远了些。
花篱拿到手机,并没打电话,而是快速翻开顾泽宇的微信,看见顾泽宇早上还在和苗巧秀互动。
原来二人还没分手。
花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对准顾泽宇和顾泽宇身边的女人,拍了一段视频发给苗巧秀,接着就把手机扔进了酒杯,酒杯里的啤酒,被激起满满的泡沫。
第74章 进警察局
顾泽宇将将反应过来,抢救手机不及。
接着,顾泽宇一把拎起花篱衣领,怒问:“你干什么?”
花篱脸上依旧是那副人畜无害的笑容:“已经没办法撤回了。”
顾泽宇拽着花篱衣领的拳头渐渐收紧,青筋暴起,额上渐渐渗了汗。
花篱云淡风轻的回视着顾泽宇。
忽而,顾泽宇竟然笑了,拽着花篱衣领的手也随之松了些:“我知道你那天偷听到了我们说话。”
“嗯哼……”花篱毫不犹豫的承认。
顾泽宇盯着女人布满血丝的双眼道:“你以为你听到的是全部真相吗?
顾泽宇并不想听到花篱的回答,说完就开始自问自答:
“不是。我告诉你,骨髓移植成功之后我本来想把你带回来,可是婉婉不喜欢你,那些喜欢婉婉的男人你知道的,无所不用其极的讨好她。”
花篱的眸光闪烁了一瞬。
男人的脸和自己离得太近了,说话时,严寒空气里喷薄的白雾让花篱十分不适。
“因为婉婉不喜欢你,所以那个男人瞒着我,偷了你。你就这么丢了,我一直不知道,他把你带去了哪里,后来我知道了,原来是孤儿院啊,听说还是离京城很远的孤儿院……可真毒。”
顾泽宇的声音像锥子一样扎进花篱的脑海,花篱不停回想着五岁前唯一的记忆,抱着她的男人胸前挂的,随着走动的步子,一晃一晃的月牙玉佩。
花篱的表情逐渐痛苦。
顾泽宇犹不停止攻心:“至于那个男人是谁,我说几个特征你肯定知道……”
顾泽宇用手背触摸上花篱因为醉酒而酡红的侧脸:
“皮肤比玉还白,长得比女人还好看,特别是一双眼睛,真真是迷人。”
说到此处,顾泽宇抚摸着花篱眼角:
“你已经猜到是谁了吧?”
花篱紧紧注视着顾泽宇,极美的桃花眸里已经全无醉意,除了那些血丝,似一潭秋水,分外清明:“所以你也没问他,把我送到了哪里,是吗?”
顾泽宇笑了,皮笑肉不笑极是瘆人:“是啊,因为我对婉婉的爱,比那个人还要疯狂,让婉婉不开心的东西,我恨不得千刀万剐。”
“爸妈一直在找你,到处都找不到,因为我骗了他们,说你被人贩子偷走了,所以爸妈无处可寻。”
花篱冷笑:“你以为我会信你?”
顾泽宇拿开触碰花篱眼睛的手,整个上半身缓缓倾下,把花篱紧紧抵在吧台上。
“不信为什么要偷听?”
花篱紧紧盯着顾泽宇,黑蝴蝶羽翼般的睫毛颤了颤:
“顾泽宇,你真够无耻。”
“对,我无耻,我还够疯狂,够痴情。”顾泽宇低下头,小声在花篱耳边悄声说,“跟那个男人一样。”
顾泽宇站直身子,端起吧台上的一杯酒,仰头饮下,搂着一直等在旁边的女人,头也不回的走了。
*
花篱走出酒吧的瞬间,竟然被外面的光线刺痛了眼睛。
她现在这副模样,就算不戴口罩,不戴帽子,也没人能认出来她是谁。
花篱找到自己的车,坐进驾驶座,开车,缓缓前行。
花篱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想远离市区,去哪个山野里吹吹风。
可不知为什么,花篱的车越开越快。
脑中盘旋着顾泽宇对她说的话,回想着那块玉佩,花篱面容逐渐扭曲,视野渐渐发白。
“澎!”
一声巨响。
两车相撞。
……
花篱进了警察局,和她一起进警察局做笔录的,是被自己迎面撞上的车主。
萧庭比花篱伤得厉害多了,手上、脚上、脑袋上,全都缠着绷带,但在警察局还有力气骂人,看来还很鲜活。
花篱只是受了些皮外伤,但因为大部分在脸上,配上一头乱糟糟未打理的长发,瘦削疲倦的脸,坐在警察局的凳子上,不哭不闹,看起来好不凄惨。
“我跟你说,别跟我在这儿卖惨,酒驾是犯罪,要坐牢的你知不知道?”
萧庭怒吼。
花篱依然微低着头不说话。
萧庭就不明白了,这女人是个傻的吗,指着花篱鼻子滔滔不绝的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