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云和查夕查年早上起得早，又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过晚饭没什么事情干就开始困了，找医院开了个大病房，一人一张床休息。
稍晚一点，柒云猛地被开门声惊醒，迷迷糊糊坐起来，看向被打开的房门，一个高大的人影站在门外，屋内没有开灯，看着黑漆漆的人形柒云吓得差点从床上蹦起来。
紧接着保镖先生打开了手电筒，灯光将付向羽的身形完全照出来柒云才将心放回肚子里。
柒云爬下床，小声关上房门，跟保镖先生说：“这是我认识的人，别吵醒两个哥哥了，我跟他去一会儿就回来。”
说完，不等付向羽和保镖先生有反应，就兀自往最近的一个空病房走去。
疗养院每个病房都有床和被子，柒云撩开被子倚到床头，等付向羽关上门，问道：“你还是来找我了，想说什么？”
付向羽缓缓走到床边，拉了张椅子坐下，看着柒云：“阿云，对不起……”
第七十六章
“这句话我已经听腻了, 付涵言已经跟你说过有多少个人拥有前世的记忆了吧？”柒云转头看向被雷光照得亮如白昼的窗外，“你们每个人一开始都跟我说很多次对不起，然后又接着做令我感到厌恶的事, 既然这样, 还不如一开始就别说。”
付向羽沉默了一会儿，应道：“这句对不起，是前世没有来得及跟你说的，对于……我当时打了你, 对不起……”
柒云呼吸一顿，缓缓抬手捂住脸：“你要说这个就没意思了，又不止这一件事而已, 你凭什么把其他的事抹掉？”
“不是将其他事抹掉, 就像你说的，对不起没有用, 可是唯独这件事，我希望你知道，就算有一天, 我要在你和其他事之间做选择的话, 我一定选你。”付向羽轻声解释，不是商量或者试探，只是很平静地陈述。
“我不会信你的, 说实话, 真正做到了的，只有付涵宇一个人，可惜的是, 他把自己逼疯了，所以你们的话, 就变得不可信。”柒云不信他们，尤其在有付涵宇这样的对比下。
付涵宇将自己逼到一个退无可退的地步依旧能记得柒云、并且只要柒云说他就一定去做，这样的魄力不是每个人都有的。
金玉在前，后来的人，说再多，都像是在做戏。
“……对，那就不信吧，看到你这辈子过得好……就好了。”付向羽努力对柒云撑起微笑，可惜柒云没有看他。
“我过得很好，你们不来找我，就圆满了。”柒云看着窗户说。
付向羽无声点头，没有打扰柒云，缓缓站起身，趁柒云不注意的时候，抱住柒云，无视柒云僵住的身体：“哥哥走了……”
柒云被吓了一跳，半晌不敢动，等人离开病房才反应过来，心里嘀咕：“他抽什么风……”
——
且说出了病房的付向羽，关上门，一转头就看到站在不远处的查家两兄弟，两人脸上都没有睡意，身上也装备整齐，明显是不放心他，只要他有异动或者柒云求救，就会冲进去给他致命一击。
“你们原来醒着。”付向羽往查家兄弟俩那边走了两步，确定病房里的柒云听不见他们的对话后说。
查年露出温柔的笑容：“云云都听得见的动静，我们不可能没醒，只是我们觉得云云可能有话想亲自跟你说。我猜猜……让你别打扰他？”
“……他对每个付家人都这么说。”付向羽没想到，柒云对付家的排斥厌恶已经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
被查家人嘲笑，付向羽着实没想到，明明前世毫无交集的人，今生却绕过了查宫提前跟柒云认识了，而且将柒云当成家人一样护着。
“因为你们家的人确实不怎么样，很令人讨厌啊。”查年意有所指地说，“而且你们家的人真是嘴里说得好听真遇上事就一点担当都没有，远离才好。”
付向羽不是会解释的性格，被查年这么明里暗里挤兑也没什么好说的，只说让他们好好照顾柒云就闷头走了，跟另外几个狗皮膏药似的付家人不太一样。
查夕看向查年：“他走了。”
“他这人……有意思。”查年一时间也看不出来付向羽是真心决定不再打扰柒云的生活还是不过说说。
不过既然人都自己走了，就暂且信他一回。
回到顶楼的付向羽遇见刚看着付涵宇睡着的付涵言，本不想跟他多说什么，却被付涵言叫住。
“老二，去见过柒云了？”付涵言追上付向羽问，“碰了一鼻子灰？”
付向羽本就沉默寡言，被问到也只是点点头，没说话。
“他跟前世不一样，会咬人了，你那么对他，他不会原谅你的，不如避开些，现在小叔他正是愧疚的时候，你要是惹到他，会被沉进太平洋的。”付涵言说着，指了指几个杵在顶楼出口的保镖，“那些是小叔叫来的人，今晚就准备送我们走，明知道这种天气走了就是送死。”
这回付向羽不能沉默了，他皱起眉头：“我下午来的时候还没见到，怎么……”
“因为是小叔的哥哥柒沅珲过去说的，光是柒云的话，小叔可能还会看在洛生的面子上给我们说说情；现在是柒沅珲开了口，别说台风，地震海啸他都得送我们出国。”付涵言苦笑。
要不是机场在他们出发前全部停飞，估计他们这会儿已经到公海上了；台风维持的时间不长，等风小一些，他们就必须离开。
付向羽不知道说什么好，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付涵言没有对他隐瞒，知道之后他也觉得付洛生和付涵言太过分了。
哪怕没有前世的事，他们有些事也不应该做；最起码的，应该尊重柒云自己的意愿，当他明确表示出不想的时候，就应该闭嘴躲开，等柒云对他们没有那么排斥之后再慢慢接近。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付洛生已经给柒云挖过两次坑，付涵言也将前世一些不可言说的事爆给柒云听，柒云能给他们机会才怪 。
“老大，阿云已经对我们恨仁慈了，你想想看，要是张尹跟阿云的身份互换，他会那么轻易放过我们吗？”付向羽实在不明白付涵言为什么能这么对柒云，明明可以试着和平相处的。
付涵言沉默半晌，拿出烟叼在嘴里，闷声道：“我努力接纳过他的，前世也是我一直给他做心理辅导，可我不能接受涵宇因为他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前世付涵宇已经交付过一次代价了，他当时看到报告说付涵宇将自己捆死在别墅里连尸骨都找不全的时候，甚至恨柒云。
恨他到死都没对付涵宇说一句原谅，害得付涵宇自杀；当时柒云要是松口，付涵宇肯定不会那么轻易就离开。
“那本来就不是阿云的错，你何必迁怒于阿云？再者说，你真的要改改你的脾气了，不说阿云，涵宇也是人，你要是真把他放心上，至少尊重他的选择吧？”付向羽试着劝付涵言。
付向羽其实是所有人里最清醒的，在商界摸爬滚打那么多年，他早明白，人不会反思是不行的，很多时候，就是自己造成了不可挽回的结果。
如果他们曾经能对柒云好一点，或者能试着听柒云的话，过去的悲剧根本不会发生。
柒云重生的这辈子也是，只要再缓和一些、细水长流一些，终有一天，柒云会因为柒沅珲或者血缘关系而放下对他们的恨意。
即使不原谅，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一有机会就赶紧落井下石，生怕迟了踩不死他们。
付向羽这么想着，认真对付涵言说：“老大，我真的很后悔……”
第七十七章
付涵言不是很明白付向羽为什么这么觉得自己对不起柒云, 明明他们一开始就选择放弃了这个人不是吗？
既然可怜，当初为什么要同意张尹暗示的那个计划呢？
在付向羽离开前，付涵言还是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意外的是, 付向羽没有否认自己的卑劣, 而是说：“老大，我们都不是善人，所以在那样的情况下，就算张尹不说我们最后也一定会找个替身, 我感到愧疚的，不仅仅是对阿云的伤害，还有……他曾经抱着善意对我们……”
可以说, 在他们用最大的恶意去看待柒云的时候, 他曾努力放下对付洛生和付涵宇怨恨，试着跟他们成为一家人的。
这样的心意, 不应该被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