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葭抓着包懵懵懂懂站起身:“爷爷,我……”她还想继续说。
陆远明又叹了口气,带着一丝悲悯看着她:“小姑娘,看在你姓万的份上,我就再提醒一句,你以后不要再打小格子的主意了,要是让他哥知道了,你家的生意恐怕要不保了,尤其是今天这种情况。”
那孩子允许小格子对他为所欲为,可也只有小格子,他又怎么会对别人仁慈?尤其是牵涉到小格子。
“爷爷,您知道我说的……”她还处于呆愣当中,却执着地感觉自己并未说清,想解释。
“放肆!”陆远明双眉一凛,“刚才我说得不够明白吗?”
万葭吓得一抖,搂紧了包,好像清醒了,连忙弯了弯腰:“谢谢爷爷,爷爷再见。”
陆远明停了一会儿,在她身后迟疑地问:“你爷爷,他……还好吗?”
万葭怔愣地回过头:“我不知道。他……很少和我们联系。”
陆明远点了点头,看她打开门,又小心合上,院子恢复了安静。
他站在院中良久,又转身回屋,看到那个礼品袋,阒然湿了眼眶。
瞬间,老泪纵横。
这么多年后,你的孙女以这样的方式来看了我,我以这样的方式见了你的孙女。
心痛又欣慰。
心痛你有了孙女,欣慰你有了孙女。
风过秘境,抚过璀璨情缘。
第215章 谁都不能招惹
万葭迷迷糊糊出了陆家的大门,往前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一眼,突然茫然起来。
虽然知道陆万格平常吃穿不错,可现在看来他真是低调。
只有传闻说他是收养的,还以为是一般家庭,不过哥哥很优秀才生活无忧。
可这老宅门庭房间陈设,一看就是家底深厚。
她本来带着优越感而来,蓦然发觉没丝毫优势。
还有,刚才他爷爷是什么意思呢?
她先是被陆万格家里的布置惊呆,而后又被陆远明的气势吓坏了,脑子里一团乱,理不出个头绪。
万葭随便找了个咖啡店坐了进去,喝了一杯拿铁,清醒了些。
反复思考陆远明的态度和言语,理出了意思,却又吃惊地睁大了眼睛。
也就是他爷爷根本就是知道的!不但知道而且还支持!这……这一家是神经病吗?
还说什么自己再因为这件事找陆万格,影响到自家生意?还有他面对爷爷的态度,这是怎么了?
本来以为理清了,又乱成了一锅粥。
后来她问了爸爸关于陆万宗的事,才知道自己差点犯了大错,爸爸说陆万宗在商场狠辣果决。再后来才知,那人唯一的逆鳞是陆万格,谁都不能招惹。
与她不同,陆远明情绪稳定了些,才想了想小姑娘的表现。
大概意思就是学校里有人传言小格子喜欢他哥哥,是个同性恋?
这都什么时代了,怎么总有人拿这种事情做文章?
都没听小格子说,看来不是什么问题。
算了,算了,小孩子的事嘛,小孩子总会解决,再说了,这种问题早晚会碰到,这都处理不好,枉为孙子。
怎么听起来不太对劲?枉为自己孙子?好像还是哪里不对劲。
看比赛还得奖什么的,没受影响嘛,不错。陆远明拿着鸡毛掸子扫了扫桌椅,又哼上了小曲儿。
“万寂礼”这个名字忽然闯入,小曲儿一断,扫桌子的动作一滞,陆远明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多年不见,看看你吧?”
周五陆万宗又回来了,做了很丰盛的午饭。
陆远明看了一圈,居然都是自己爱吃的,差点迎风流泪,只有小格子不在的时候,自己才有这待遇啊。
不过今天的也太多了,盘盘碟碟摆了一桌,为了不浪费每样只有一点,真是下足了功夫,怪不得一大早就开车出去了,敢情是去买菜?
看样子班也不上了,今天特殊?
“你有事?”陆远明盯着菜问。
陆万宗面无表情,放了围裙:“今天小格生日,我下午去接他,晚上不回来了。”
言外之意这是补偿?不过陆远明一听,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都忘了。”随即抢白,“都怪你,把你张姨支开回老家了,都没人提醒我了。”
“对了,张姨……”陆万宗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知道了知道了,让我给她说说别到时见到小格子和你大惊小怪,是吧?”陆远明没好气的说。
陆万宗勾了勾嘴角,给他夹了一筷子菜,带着笑意说:“嗯,谢谢爷爷。”
老爷子哼了一声。
第216章 番外一 他的名字你的姓氏
陆远明坐在前往苍州的高铁上,看着窗外。
经过高楼经过高山经过黑暗隧道,开往那个曾经无比熟悉的地方。
若是你问他二人恩怨,多年之后,只需几句话就可概括。
根正苗红的富家子对容颜如画的小师弟一见钟情,百般求取,以为两情相悦。他为了他跟父亲决裂,二人在苍州一住十年。
却最终发现不过一场骗局,小师弟是万家养子,要的不过是他陆家这根独苗折损,家族出丑。接近他都带着目的。
若这些也就罢了,两人甫一分开,小师弟就举行了婚礼。
有多爱就有多恨。
年轻气盛,不可原谅,永不回头。
风起云涌的半生,写在纸上,不过寥寥数句。
曾经想一想都带要带上血腥气的往事,在三十五年的时间里趋于平静,时间最伟大亦最无情,偶尔梦回竟忘记了所有伤害,只余共处温情。
若无那个小姑娘上门,他恐怕只会让骨灰撒在苍州,死前再不进一步。
可无论怎样的爱恨,都被时间风化了,在小姑娘身上看到了他的一丝影子,就突然想看看他。无关爱恨,只想见见他,大概一生只能再见这一次了。
陆远明叹了口气,摩挲手上的烟杆。曾经二人情浓时说要一辈子住在苍州,那个人啊。
三十五年未踏足,记忆中的道路都变了,陆远明下了车,慢慢走,一边走一边看。
近在眼前,反而情怯。
陆远明盯着那个突兀的小院,周围高楼林立,只有它还在,一如既往。
他知道他在这里。
暮色四合,有孩童叽叽喳喳走过,陆远明敲门。
“谁呀?”声音老了,腔调未变,最后一个音带了一点点弯,穿过光阴的河流轻抚他的心脏。
门开了,四目相对。
那人怀里抱着一只猫,哗地松了手,猫咪噗通一声跳到了地上,似没料到被突然放开。
依旧眼如春水。
他设想过无数次以怎样的姿态见他,都没想过是这样。此刻只感觉心里平静而欢愉,仿佛岁月和隔阂都不曾存在,他笑着开口:“栗子。”自然而然。
万寂礼亦笑了起来,好看的眼睛微微眯起:“明哥哥。”
说着转过身,又说:“把门关上。”随后往前走,笃定他会跟着。
后来,万寂礼去了陆家老宅,和陆远明一起喝喝茶,出去下下棋。
有一天陆万格和陆万宗说:“我觉得爷爷他们才是真浪漫真痴情啊,你都弱爆了。”
“嗯?”
“你看看,爷爷收养了我们两个,名字居然都有二爷爷的姓啊,陆万格、陆万宗,陆和万,啧,生怕别人不知道。还有二爷爷,居然能三十年不出苍州,要是爷爷不去,他是不是打算终老在那里?你说他们这两个人图什么呢,明明都还在想着对方,哪怕是分离的,也知道对方的心意,为什么就能这么多年互不关心呢?”
陆万宗抱着他,低声说:“感情的事哪有什么道理。”
有些感情就是这样,分离才是它的模样。
不是僵持、不是不可原谅、不是不爱,只是久了,就随它去了。
“那为什么爷爷又去找他了?”陆万格贴在他怀里问。
陆万宗唔了一声:“契机。”怕他又问,说了那句,“感情的事哪有什么道理。”
“好吧,不过我看还是不要分离,他们现在多好啊。”说着哈哈笑起来,“你说,二爷爷是不是不知道‘小明’这个梗,不然为什么给他那只猫取这个名字?我要不要找几个段子让他看看?”
“调皮。”陆万宗说着将人往身侧一揽,抱着就亲了过去。
多年之后,两人领养了一个孩子。
陆万格翻着字典找名字,这个不合适那个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