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箭!”
一声令下,箭矢如雨、遮天蔽日。
一支箭飞来,“噗”一声,不偏不倚,正中心窝。
他忍住剧痛,用力拔出那只箭,沾满鲜血的手扶上她的脸,眼神里带着灼人的炽热,“……等着我,我会……找到你。”
“叮——”一声,高脚杯碰到靠椅的扶手,薛翼猛然惊醒,赶紧拿稳了杯子。
抬头看向那幅画,不见硝烟和刀兵,只余画中女子温婉沉静的目光。
“告诉我,那个女人是不是你?”
薛翼紧盯着画中人,却见那女子额头处白光一闪,转瞬即逝。
“什么?!”薛翼手一抖,酒杯“咣当!”一声掉到地上,摔的细碎。
“怎么了?”
子羽拉开露台的门走了进来,伸手按开了墙上的开关,“还没睡?”
就见薛翼呆坐在靠椅上,眼睛紧紧盯着那幅画。
“薛翼,你这又是怎么了?”子羽抬头看了眼那幅画,“还是因为她?”
薛翼坐着没有动,“子羽,你告诉我,一个人前前后后,变化会有那么大?”
“薛翼,人是会变的,你又何必这么执着于过去?”
“子羽,我说过,生生世世,我只认定她一人。”
“那——”子羽顿了顿,“薛翼,既然你认定她,就要接受她的过去。”
“我可以接受她的过去,只要她是前世之约指向的人,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儿,我都会接受她、改变她、让她重新变回原来的样子。”
“薛翼,你既然接受她的过去,就不要再用前世之约那个东西继续验证下去了,”子羽说出了自己一直想说的话,“你这样做,除了徒增烦恼、让自己忍受怀疑的折磨,再无其他意义。”
“不是的,子羽。”薛翼看向子羽,“你说的前面那些我都认同,唯独有一样,就是,无论我找到的那个人是谁,都必须经过前世之约的验证,任何人都不可能破例。”
“那好吧……”子羽动手清理地上的碎杯子,“薛翼,别想那么多了,早点睡吧,大哥说明天要全家出游呢。别扫大哥大嫂的兴。”
第二天是周日,按照计划,薛家全家出游。
上半年虽然营销状态不好,但薛氏的整体销售额还是处于上扬状态,昨天的酒会也很成功,薛乾很高兴,早就计划着酒会后全家出游,好好放松一下。
早饭的时候,却不见子羽。
“子羽少爷早早就出去了,连早饭都没吃。”正在盛粥的保姆说道,“他说他临时有重要的事儿,今天全家出游就不能去了。”保姆将一碗粥放在薛乾的面前,“子羽少爷还说,让我和先生说声抱歉,让你们玩的高兴。”
“这个子羽,自从去了那家医院,一直就忙,周日不是加班做手术,就是有急救病人,”薛乾摇摇头,“唉,也真够他辛苦的了。”
薛乾吩咐保姆,“等他回来,问他想吃什么,做给他吃。”
保姆应道,“好的,先生。”
薛翼这一天陪着薛老爷子和大哥大嫂、小侄子欢欢,心里却想的是昨天酒会的那个黑衣人和收那一摞钞票的那个五短身材的男人。又想到那个荷韵紧贴在葛总身上的那副样子,内心又是一阵煎熬。
全家人玩得十分尽兴,等到晚上回到家、吃晚饭的时候,还是不见子羽。
晚饭过后,薛翼回到房间,坐在靠椅上想歇一会,没想到却一下子睡着了。
薛翼醒来的时候,借着夜色,看到墙上的挂钟,已经是凌晨两点。
起来活动活动身子,打算去洗漱一下,回到床上去睡,却看到露台上子羽的房间里还亮着灯。
“这个子羽,什么时候回来的?这一天去了哪里?”
薛翼想去子羽的房间看看他,刚刚来到露台,就听见“砰”一声响,从子羽的房间里传来。
薛翼拉开门就走了进去。
就见子羽坐在书桌前,电脑开着,他对着电脑,一只拳头搁在额头上,似乎是很无奈的样子。一本厚厚的书,扔在了地上。
“怎么了?”薛翼走过去捡起那本书,“今天一天你干什么去了?全家出游都不去?”
子羽听见薛翼的声音,手指插在头发里捋了捋,“没事。去验证一个事情。”
“验证一个事情?”薛翼估判着事情的结果,“看样子验证的结果不太好吧?”
“是。结果非常让我奇怪。”子羽拿出自己的手机,“昨晚看到你既因为荷韵那样子而伤心、又因为前世之约时灵时不灵而纠结,你还执意要继续验证,我没有办法,只好将前世之约安装到自己的手机里,想今天找个机会接近荷韵,亲自去验证一下,可是……”子羽揪着眉心,“我实在找不出究竟哪里有问题。”
薛翼接过子羽的手机,“今天一天,你拿着前世之约,找荷韵去验证了?”
“是。”子羽叹了口气,“今天一早我就让令狐狸提供荷韵的行踪,然后拿着手机,一路追着她,就是想看看,前世之约的工作状态究竟如何,是哪里的问题、让它时灵时不灵。可是——”
薛翼握着手机也是一脸的期盼神情,“结果怎么样?”
“不好。”子羽烦躁地用鼠标点击着电脑,“一整天,前世之约一点动静没有,哪怕是有一点动静,我也能分析出是哪里不对。最后,”子羽瞥了薛翼一眼,“我眼看着她和小晋子回到了她的公寓,……就只好,回家了。”
薛翼握着手机,站在那一言不发。
“薛翼……我知道你听了会不高兴,可是,我觉得我应该告诉你。”
子羽抬头看去,薛翼的脸色平静得出乎他的意料。
“对不起薛翼,你的初恋情人你绝不会认错,可前世之约究竟是哪里不对,我真的……”
“子羽,是我的错,”薛翼将手机还给子羽,“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子羽惊讶,“怎么?”
“如果我说,我并不认识我失散多年的恋人——”
“什么?”子羽几乎蹦起来,“你不认识她?怎么可能?”
“哦……我的意思是……我不认识她现在的样子,”薛翼思索片刻拿出自己的手机,滑开屏幕,翻出一张画,“这是我前几天画的,她八岁时的样子。八岁以后,我没再见过她。”薛翼将手机对着子羽,“我想象不出她现在的样子。”
子羽接过手机,就见手机上是一幅铅笔画,画上是一男一女两个孩子,都是古装打扮,男孩是个帅气阳光的少年,头戴紫金冠、身穿赭黄袍,腰横玉带,气定神闲、从容不迫;女孩梳着两个总角,身穿彩罗衣,眉目如画、眼神纯净。
“这女孩子是你失散多年的恋人?”子羽不相信似的追问了一句,“八岁的时候?”
“是。”
“那你几岁?”
“十一岁。”薛翼冲那画上的男孩努努嘴,“怎么样?我十一岁时就很帅吧?”
“切,就那身衣服还不错。”子羽不以为然,“这是你和她?一个八岁一个十一岁?真是十五岁之前?”
“对。”
“见过早恋的,没见过这么早的。”子羽哭笑不得,“那时候你们俩懂啥呀?就私定终身了?你在哈佛没日没夜做了四年鬼试验,就是为了这么一个童年时过家家似的约定?”子羽将手机一撇,“趁早歇了吧你。”
薛翼捡起手机,“就知道你不会相信。”
“那有了这张画不就容易了?”子羽舒展身子、靠在座椅背上,“拿着这张画,登报、上网、上电视,哪一条不比你弄那个前世之约便捷省事?”
“关键是,我不知道她的任何其他信息,我和她之间除了前世之约之外再没有任何其他凭证。若真的有人站出来,说她就是画上的这个孩子,”薛翼无奈地一笑,“我真的无从判断。”
“嗯,这倒是。比如此刻,荷韵往这儿一站,就说她是这个女孩子,我也不知真假。”子羽拿过薛翼的手机仔细端详着那幅画,“不过,荷韵真的不像她。”
“为什么?”
“这女孩子眼神太纯净,纤尘不染;而荷韵的眼神里,欲望太多。”
“是。她和她,完全是两个感觉。”
子羽放大那张画,“怎么她的额头上有一根羽毛?”
“嗯……那是那个时候最流行的一种饰物。”
“哦,你和她这古装打扮还挺漂亮的。”子羽将手机还给薛翼,“也很般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