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依照侯爷吩咐,自从撒手慈悲来了,我们的人就一直拦着骠骑将军没有让他进去看一眼,骠骑将军硬闯过几次,但一来他终究是将军,不能下杀手,二来……无执相之前送来的抓人的阵法确实不错,已经拦了他三四次。”
“行,继续拦着,我就不让他见无衣。”拂樱哼了一声,继续在军帐里转圈。
“大哥……你到底在……焦躁什么?”白尘子终于忍不住了问。
“我问你,三千军棍打完,人能变成什么样?”拂樱有些暴躁的看了白尘子一眼。
“……大哥知道岭南那边有一种……手打的肉丸子吗……将肉打成泥……攒成丸子……劲道弹牙……哎呀!”外面的士兵看见他们的军医被从拂樱的军帐里一脚踹了出来,“大哥你放心,王不会下狠手啦!”白尘子坐在地上无奈的喊了一句,真是……漠北凯旋侯,天不怕地不怕,如今到莫名的怕起打屁股来了,不过想想,三千……也够吓人的。
外面一阵骚动,有人来报,“王回来了!”白尘子忙起身出去接,拂樱跟着他身后冲出了军帐,前排的士兵抬着一口薄皮棺材,棺材里已经看不出一个人的形状来,血肉模糊泥水混合,如果不是还能看见衣物的随便,根本就是一棺材肉馅。
拂樱脸有点难看,白尘子偷偷看了他一眼,小声说:“大哥你放心,三千军棍下来,比这个还要碎一点哎呦喂!”再度被一脚开了出去,白尘子揉着脑袋笑出了眼泪。
……
岭南,枫岫半闭着眼靠在院中,“你紫樱姑姑这次跟着邪天御武一同征战淮南,是为了照顾兄长,尽一尽心意,你且将这枚发钗让人尽快带过去,我想她手上戴的戒指,血衣曼陀罗的毒性应当不强了。”
君曼睩顺着枫岫的手看了一眼置于桌上的锦盒,锦盒中,一枚精致的珠钗,下坠金色流苏的步摇,莹白润泽的珠子盘绕成花的形状,而花心则是一枚红的快要滴出血一般的花心,“老师,你莫要骗我,你跟我讲过之前狗皇帝就是被无衣用着毒药迷乱了神志,如今你故技重施,当真可以让邪天御武中毒?”
“我上次见他,看他虽然神思依旧清明,但偶尔便会有走神的时候,想来他对紫樱确实毫无防备。”枫岫冷哼一声,“这东西毒性不强,好在紫樱经常明里暗里去见他汇报我的事情,才让他中毒。”
“那还要多久才能到他毒发?”君曼睩皱了皱眉头,她收起桌上的锦盒,“先生为何一定要让邪天御武立足诸侯之中后,才对他行此手段?”
“我上次与他交手,发现他本人同样精通谋略,更何况战力惊人,拂樱当年布下杀局却终究没能成功,定然此人不是易于对付之人。此等对手,如若我在漠北听之任之,终成强敌才是麻烦,不如悄无声息的除去。”枫岫摆摆手,“而唯有此法,才能最大限度百姓伤亡。”
“可……你做了那么多事,漠北那边却视你为敌。”君曼睩皱了皱眉头道。
“等邪天御武趁乱拿下部分淮南城后,我会让你传信与拂樱,向他说个明白,届时里应外合,这天下终定。”枫岫看着天上一只乌鸦对着自己嘎嘎的叫了两声,突然皱眉伸手,那乌鸦便下来,嘴里叼着的东西直接吐在了枫岫手心当中,是一个很小的竹筒,与往常送信一般不二。
君曼睩一声惊叹,“乌鸦也能送信了!”
枫岫却皱紧了眉头,乌鸦送信,尚风悦似传达不详之意,他打开竹筒将里面的情报抽出来,瞬间面色一变。
邪天御武未曾攻打淮南,领兵至玉香山后翻山杀向江南七镇,攻势迅速,江南七镇守将无执相未能得半点消息,猝不及防失手被擒,好友速想对策——尚风悦手书。
……
——未完待续
第三十二章 一夕反目
咒世主回来之后拂樱自行去请罪,最终三千军棍定然是没打成,咒世主意思性的罚了一百,用刑的兵卒都是拂樱亲手带出来的,哪个愿意对自己家主将下手,因此也就不轻不重的打了八九十就完了。所以三天后,拂樱就活蹦乱跳的跑去无衣帐前等殢无伤了。他拿了把椅子坐在无衣师尹的帐子口,拄着自己的陌刀冷冷的看着殢无伤,一动不动。
殢无伤赤手空拳在他前面不远应付着陌刀营的人,二十五个人的方队将他团团围住,每人手上拿的也不是陌刀,而是绳索。
“骠骑将军,你别挣扎了。”拂樱翘着腿看着殢无伤,“我说了这个月不会让你见无衣,便绝对不会让你见,洗澡擦身这种事,你就让撒手慈悲和言允干去,反正无衣现在昏迷不醒,也没什么好害羞的。”
“拂樱,我警告你,如果你敢让撒手慈悲碰他,我定然……”殢无伤喘着粗气同时握住五六根根缠在自己腰上的绳子,使上浑身的力气狠命一带,几个拉着绳子的卒子瞬间脚步一晃,殢无伤见力道一松,借机左手下压缠住剩余的绳子,随后纵身而起一个连环的旋踢,正对面的几个兵卒就接连倒在地上,殢无伤翻身落在了拂樱面前。
拂樱拿着自己的长刀冷冷的打断了殢无伤没说完的话,“你早干嘛去了?如今他只剩下几个月的命了,你想起来要守着他了?”
殢无伤一时默然,许久才开口问道:“他的病……当真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是。”拂樱看着殢无伤的眼睛,半天才开了口,“你要如何?”
“让我见他一面吧,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殢无伤眼睛里的光暗了几分。
“等他醒了,我问问他还要不要见你。”拂樱没松口,“你要愿意,就在这等着吧。”说着他站起身,白尘子也刚好收了药箱子出来,跟上拂樱的脚步就走了。
殢无伤看着没人看守的军帐很想直接冲进去,但是拂樱临走前的一句话却让他犹豫了,无衣醒了……还要见自己吗?伸出的手停在军帐门口,停了很长时间终于无力的垂下,又过了一会儿,撒手慈悲从里面闷闷的低着头出来了,他看见殢无伤正颓废的坐在拂樱留下的那张椅子上,从鼻子里哼出一个气音来走过去将一个木盒子递到殢无伤手上,“这是师尹让我给你的,在我们分别之前。”
殢无伤接过那个木盒子,上面的锁被他轻松破坏开来,盒子打开的瞬间他手却一滑,手刻的木簪散了一地,那封信工工整整的摆在殢无伤眼前时,撒手慈悲看着身边一身戎装的将军红了眼眶,那封信上的字迹自然是无衣师尹的,信有整整六页纸,前面五页半字字句句交代的都只关乎一件事:天下百姓。
从塞外到江南,从南疆到沿海,信上写,殢无伤身在将军一职,要如何建言献策,如何平定四方,如何在天下太平后为百姓铺路,点点滴滴事无巨细全都写在其中。
唯独最后一页剩下的最后几行写着:“无伤,过往太多利用算计,欠你太多,然此生已至尽头,无以为报,唯将你所赠之物全数送回,言允吾徒,尚未成年,托付于你,好生教养成人,亦能成你助力。无衣绝笔。”
殢无伤无力的垂下手去,撒手慈悲还在他旁边站着,两个人都沉默了很久,殢无伤突然一抬手将手里的一厚打信递到撒手慈悲面前,“去把这个给凯旋侯送去,这上面全都是定国安邦的东西。”
撒手慈悲一愣刚要伸手接,殢无伤突然又把信抽了回来,拿着最后一页纸小心翼翼的将最后一点撕了下来,随后站起身将信塞到了撒手慈悲手里,随后转身进了军帐内,言允正端着药碗给无衣一点点喂药,昏迷中的人牙关咬的紧,喂的药多半吐了出来,言允拿着帕子忙乱的擦。
“我来吧。”殢无伤看了一会儿,无衣苍白瘦弱的脸映在昏黄的光里,他呼吸很安稳很平静,像是累了很久终于能得休息一般。
言允起身看了一眼殢无伤,眼神里有些怨念,但是依旧只是犹豫了一下将药碗递给了殢无伤,自己转身出去了。殢无伤也没去管言允,他就那么自然的坐在无衣的床头伸手将昏迷的人扶抱起来,拿着药碗自己喝了一口,然后低头含住无衣的唇给他喂了下去,一碗药很快喂完,殢无伤却没有动,他靠在床头抱着无衣,将头埋在他肩膀上很久没动。
“无衣……我从来不生气你让我做事,气的是你的算尽天下人心,连你我之间的真心也要算计进去,其实只要你开口,我总是没办法拒绝的……”轻轻的扯过被子将无衣裹在怀里,殢无伤低低的声音有些嘶哑,“你并不欠我,是我尚欠一句抱歉。无衣,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