殢无伤放下早餐哗啦一声站起身,“你明日课上再问,今日你们师尹有些事要办。”说着他伸手将碗筷整理了一下,抬手从衣架上拿下无衣的外袍。
“师尹还没说话呢,你凭什么说我!”撒手慈悲不高兴的仰起头瞪着殢无伤。
“撒儿,君子守礼。”无衣任由殢无伤将外袍给他穿上,系了衣带淡淡的应了一句,“我确实今日有事,你便去吧。”
“哦……遵命。”撒手慈悲瞬间安静。
殢无伤与无衣两个人一路出来,还黑着张脸,无衣看了他一眼轻笑,“你跟那么小一个孩子计较什么?”
“走吧。”殢无伤说。
……
中郎将的最终选拔靠的是一场车轮战,两人抽签先行对决,最后胜者再战下一人,如此往复,最终的胜者才能得此职位。
“如果第一个出场,岂不是要连赢十场才能成了?”为了彰显出朝廷招贤纳士的决心,这场比赛擂台搭在了京城最大的长街之上,百姓可随意观看,所以一转眼就四周就围了个人山人海,殢无伤和无衣是根本不用在这挤着的,二人在一旁茶楼里包了个雅间,位置刚好能看清擂台上的形势。
拂樱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签,又看了看枫岫手上的,“你是第四个我是第六个,啧,说不定你还不一定能撑到我上台就被别人打败了。”
“你放心,连败两人罢了。”枫岫一笑,“一会儿打完了,咱们去南湖画舫上听曲儿,听说那里新来了一个姑娘,歌儿唱的特别好。”
“行啊,干脆别打了,咱们直接去。”拂樱耸耸肩道。
“来都来了,好歹走个过场吧,你若不想要这个职位,就当陪我练剑了。”枫岫一笑,“等赢了我你再故意输给下一个。”
拂樱避开了枫岫的目光,他假装一副浑不在乎的样子,故作轻松,心里却暗暗觉得这职位今天定要拿下,至少日后也能与枫岫并肩而立。枫岫对身边人心思完全不知,只当拂樱当真是来玩儿。
第一个上台的人是一个大块头,拂樱在下面仰头看着,“这人有九尺高吗?”
“这种人多半力气不小。”枫岫在旁边点点头,“不够这种比武,若是不够灵活,也是要输。”说话间擂台上对阵的两个人已经分出胜负,那个大块头仗着身高优势和力气优势,将第一个上台的人直接给扔了下去,底下看客们哗啦闪开了一个圆去,看那人七荤八素的摔在了地上。
“真快,这就三号了。”拂樱咂咂嘴,“枫岫你行不行,要一会儿这么让人扔下来,你堂堂太乐丞大人,可够丢脸的。”
“没事儿,他们认识我多半因为我是太常卿的儿子,丢人也是丢我父亲的。”枫岫笑了一声满不在乎的说。
第二场比赛也很快结束,胜者依然是那个大块头,枫岫起身上了台子,“哎那个大块头,你加油!”拂樱看枫岫衣袂飘飞的站在台上,开始给对家鼓劲,枫岫遥遥的瞪了他一眼,拂樱趴在旁边笑嘻嘻的看枫岫依理抱拳,腰间长剑顺势而出。
这人剑招花哨的不行,起手投足都自带一股文人韵味,然而出剑凌厉不留情的样子,也确实是好看。底下有一些女子看着台上枫岫,都开始有人尖叫了。拂樱听见那声音翻了个白眼,好看也用不着这么看啊。
无衣在茶楼上喝了口茶,笑问殢无伤,“能看出来谁能赢吗?”
“那人不是枫岫对手。”殢无伤看都懒得看,“如果动真格的,枫岫一招之内可胜。”
“我虽然看不懂,不过这么长时间应该不是一招吧。”他看枫岫长剑挥洒,一派从容,闪转腾挪以巧致敌,确实是不怎么吃力。
“差不多三十招了,他在耍风度呢。”殢无伤一脸鄙视,下面也不知道哪家小姐尖叫连连,声音刺耳。
差不多五十招枫岫才终于决定动手,对手已经被他气的七窍生烟,恨不能直接上来把枫岫拆了扔下擂台,但是……不管他怎么怒怎么想要去抓枫岫,都被枫岫轻松闪过。看准了个空子,枫岫矮身闪过对方一拳,长剑回手直接搭上了对方的胳膊,那大汉见他剑十分特殊,硬中带软,剑身碰到胳膊上竟然是卷在了手上,他一愣,就被枫岫转到身后对准他屁股飞身一脚。
“轰!”一声巨响,擂台下面烟尘四起,那人摔了下去。
“噫——脸着地可还行?”拂樱探头看了看摇头,现场一片混乱之后,五号便上台了,这回好歹是个正常人了,拿着一把刀一抱拳与枫岫交手,只可惜同样不是对手。
“六号。”军中主事拿着牌子喊。
拂樱笑嘻嘻的拎着自己的长刀站到了枫岫面前,“小公子手下留情。”
枫岫也笑,二人依礼抱拳之后,拂樱脸上的笑容便消失了。他手中刀一顺,举手直劈,陌刀的重量十分难以掌控,但是与枫岫手中长剑相比,可算是重兵,枫岫没敢直接用剑去接,转身闪过,长剑直取拂樱胸前,拂樱一个后仰,借势按刀回身一个旋踢,枫岫伸手格挡,自己也向后跳开。
“终于有点看头了。”殢无伤放下茶杯点点头,“刚才那几个是怎么进的最终选拔。”
“枫岫自幼有名师指点,与同龄人早已不能比,倒不是别人过错。”无衣笑笑,“只可惜我不会武。”
殢无伤皱着眉头看了一会儿拂樱枫岫两人对战,突然皱了皱眉,“不对劲。”
那边擂台上,枫岫与拂樱两人相互间拆了百招依然没分出胜负,拂樱心里便有些急,手上速度便快了一些,将刀背在身后,他抬手一拳袭向枫岫的脸,枫岫一偏头躲过,抬手接住拂樱手腕,突然眼里一抹笑意,拉着拂樱手往身前一带,就势在他手上摸了一把。
拂樱一愣,以为枫岫是不小心,抽回手转身一刀,枫岫长剑卷在刀上,一个错步与拂樱擦肩而过,靠近拂樱耳边的时候枫岫轻声调笑,“你这个样子也煞是好看。”
“你……”拂樱一皱眉,实在不是很喜欢枫岫这般调笑。他撤步,反身,一脚踹向枫岫胸口,枫岫挡住他的腿,手顺势往上摸了一把,拂樱惊得一个后翻拉开两人距离,心里便觉有些怒意了。
他执了刀一刀而落,又听枫岫笑了一声,“不如我们就此罢手,晚上再战?”
“不要……欺人太甚!”拂樱闻言顿觉怒从心起,前一晚的记忆在脑中闪过,那些拥吻和身体上的快感都比不上最后一刻的屈辱,他是怎样哭着求饶的样子让他深深恐惧,枫岫长兄的一句男宠,如今他这般调笑,难道此一生便要如此?枫岫,你口口声声信誓旦旦许我一生,你可知我心忧,谓我何求?
他如此想着手上便失了分寸,纵步上身一刀狠狠劈落,陡然提升的速度让枫岫猝不及防,他听出拂樱语气不对,却有点没明白他为何生气,长刀劈下,他本能举剑横档,拂樱也不知道用了多大力气,枫岫顿觉虎口处一阵疼痛,他愕然抬头,迎上拂樱通红的眼睛。手中剑当啷一声落在地上,裹着劲风的刀刃堪堪停在了枫岫面前。
那一瞬间枫岫清楚的感觉到,拂樱刚才出手,已是杀招,如果不是及时收住,那他自己恐怕已经被劈为两半了,“你要杀我?”枫岫愣愣的看着拂樱,拂樱也怔住了,枫岫比他高半个头,他这么仰头看着枫岫满脸不可置信的神情,突然觉得荒唐。
中郎将的职位并不重要,朝廷也并不重要,他只是想借此证明自己罢了。可如今他为了这些东西到底都在干什么?拂樱看着枫岫,眼眶通红,突然转身下了擂台,一把推开人群大步走了出去。
“拂樱!”枫岫怎么都没想到方才还在说笑的两人竟到这般地步,他也顾不上尚在比赛,连忙追过去,可人山人海之中哪里还找得到人。
“这是怎么了?”无衣从茶楼上站起来,他自上而下能看见拂樱一路飞奔而去,再远也看不清了。
殢无伤在一旁一句话也没说。有人蹬蹬蹬的跑上茶楼,殢无伤回头看了一眼,是右丞相派给无衣的一名死士,“无伤少爷。”那人疾步走过来趴在殢无伤耳边悄声说了几句。
殢无伤脸色瞬变,“无衣,太常卿与其大公子惹怒天威,在祖凌被天子斩首,并下旨,太常卿府上,全部财产充公,亲族男子流放,女子贬为庶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