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难自持(27)

作者:素香柔树 阅读记录 TXT下载

透过车内镜,傅嘉司向后面看去一眼,顾司南已经疼的昏了过去,青稞抱着他,不停的张望着窗外,脸色沉郁又焦急。

傅嘉司叹口气,转头看着前方的路,过了许久才说:

“他一定会没事的!”

这样一句话,却不知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青稞,他和顾司南从小一起长大,感情胜似亲兄弟,这个时候,他的心里不比青稞少几分煎熬,恨不能直接飞到医院去。

二十分钟后,他们和救护车在约定的地点碰面,将顾司南转移到救护车上,夜里十点,救护车的声音在耳边盘绕。

傅嘉司和青稞一起上了救护车,在车里,医生为顾司南做了急救措施。

十二点钟,顾司南终于脱离了危险。

青稞和傅嘉司守在手术室外面,听到医生的告知后,青稞舒出一口气的同时却晕了过去。

*

清晨的微光照进医院的病房里,病房里的各种气味交织在一起,将青稞从睡梦中熏得醒了过来。

她紧着鼻头,慢慢掀开眼皮,看清了周围的一切。

病房的另一张床上有病人正在休息,病人家属也支撑着手臂打瞌睡。

但却不见傅嘉司和顾司南的身影。

青稞掀开被子下床,在病房外见到两个警察正和傅嘉司了解情况,显然,他已经报了警。

青稞站在门内听了个大概,在关键时候走出去,直接说道:“绑/架我的除了刘付华还有一个人,叫沈成顺,是我的父亲,他伙同刘付华将我双手双脚捆绑囚/禁在家中,刘付华在夜里潜进我家里欲对我——”

青稞将事情的经过与警察说完,警察便离开了。

“你还好吗?”

傅嘉司担心的看着她,他听青稞说过沈成顺对青稞母女家暴的事情,沈成顺酗酒,终日不务正业,输了钱饮了酒回到家里就找母女两个不痛快,她们若敢说出一个不字,便要灾难临头。

青稞的爷爷奶奶生前也遭遇过沈成顺的殴打,农村偏僻,农民受教育程度不高,思想封闭,对于沈成顺畜生的做法没人敢出头去做什么,大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沈成顺的父亲就是叫沈成顺给气死的。

他知道沈成顺是人渣,却没想到人能渣成这样,虎毒尚且不食子,而沈成顺竟然将自己的女儿逼到这种程度,甚至联合别人一起将亲生女儿囚/禁,这样的做法,连畜生都不如!

女孩儿的脸色过于苍白,嘴唇干裂渗着血丝,一双眼黯淡无光,不过一夜之间,青稞又仿佛被推回以前的世界里,而她明明——刚学会微笑啊!

傅嘉司仰头望着医院的天花板,忍住眼眶里逐渐外延的湿润。

青稞抿着唇角,低声说:“我没事,顾司南在哪个病房,我想去看看他!”

傅嘉司收住情绪,点点头,在前头带路。

来到顾司南的病房,这间病房里只有顾司南自己。

男人还在沉睡,吊瓶的药水快要打完,傅嘉司觉得应该给青稞和顾司南独处的空间,便借口说去叫护士来拔针便走出去了。

走到门口,男人脚步顿住,缓缓回头看过去。

病房内,慢慢坐在病床边上的女孩儿伸出手轻轻抚过男人的额头,然后倾身在他的眉心落下一吻。

傅嘉司收回视线,仰着头狠狠的闭了下眼睛,再睁开时,一行泪顺着眼角滑落。

他默默擦拭掉,径直走开。

装作毫不留恋,却不知是在装给谁看!

*

青稞准备起身时才忽然感觉一只手按向自己的后背,而她的身体被按着无法起身,她直愣愣的盯着下/面的男人,看着他慢慢睁开双眼。

那一双漆黑的眼眸里哪有半点睡意。

她起身的动作又被阻止,男人另一只空着的手,执意的按在青稞的背上,使她不得不保持着俯身的姿势。

然后便听男人说:“小骗子,还说你不喜欢我!”

顾司南慢慢绽开笑颜,惨白的唇没有一丝血色,可是那笑容却无比明朗。

想到昨日他替自己挡刀的那一刻,青稞的心狠狠的揪痛着,眼睛里集聚眼泪,轻轻一眨便‘噼里啪啦’的掉下来。

顾司南颤巍巍的收回手,用指尖擦拭她脸颊的泪。

“你哭什么?是因为担心我吗?”

青稞抓住他伸过来要替她擦泪的手,忽然低下头去,封住了男人的唇。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吻他。

顾司南整个人都傻了,忘了动作。

他僵硬的眨着眼睛,许久,直到女孩儿要结束这个吻时,他才用手按住青稞的头,加深了这个吻。

那些从前不曾确定的,挣扎着的,在这一刻全部明了,彼此的心只需一个吻便能够表明。

所有的一切,在生死面前都是小事,青稞这才明白,原来自己是有多在乎顾司南!

五天后,顾司南伤势无碍,可以出院。

警局那里也传来消息,刘付华被抓了,人证物证都具备的前提下,他自己也供认不讳。

而沈成顺却一直没抓到。

傅嘉司和顾司南说要带青稞回塘城,但青稞一直没有卢芳的消息,她想报警寻人时,才忽然想起,她那天离开的匆忙,手机还在家中。

青稞和他们说,傅嘉司开车带她回去了一趟,将包和手机都拿出来,手机在他车里充上电,一开机就有电话进来。

是个陌生号码,她想都没想就接听。

“喂,阿稞——是阿稞吗?”

“妈?”

听到卢芳声音的那一刻,青稞不确定的语气唤着。

卢芳语气激动,忙说:“妈给你打了好几通电话,你怎么一直关机啊,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她一这样说,青稞便控制不住的发火:“你还问我,你去哪了?你从苍耳村离开为什么不告诉我,还有,外公去世为什么你也不说,你知不知道,沈成顺他说你重病,把我骗了回来,逼我嫁给刘付华,我不同意,他竟然把我绑了!”

青稞一连气的吼出来,连日来积压的情绪全在这一刻爆发,她哭的几乎抽噎。

将电话那端的卢芳吓傻了。

“你——你说什么?你说那个畜生他——”

“对,他就是个畜生,他不但绑了我,我还差点被刘付华给——”

想到那天的一幕,青稞说不下去,这些天来,她每晚闭上眼睛都是那些画面,一直折磨着她,叫她透不过气。

卢芳反应了好久,忽然崩溃大哭,连声对青稞道歉。

“我对不起你阿稞,我对不起你,是妈不好,你外公去世我没告诉你,我怕你回来,我想和你爸离婚,但他不同意,将我打了一顿,我只能趁他不在家,偷偷离家,我怕你担心,想着等我安顿了再给你消息,我不知道他会联系你,他怎么会知道你的号码啊!”

事已至此,再多的忏悔都没用,青稞闭了闭眼睛,压下所有情绪,她问:“你现在在哪?”

“我买了车票去了南江,你表姨帮我找了份保姆的工作,我是想着等我安顿了再告诉你,我哪知道,那个畜生能干出这件事来!”

她说着便又哭起来,青稞心里发寒,自己的母亲一生软弱,到了此刻,就连女儿遭受了这样的事,也没从她的口中听出一句令人震撼的言语来,青稞只觉心凉。

过了一会儿,她才问:“怎么没来塘城找我?”

“你一个人在顾家挺好的,妈不能去给你添乱。”

“那你就在南江好好待着吧,别再回来了,警察正在抓沈成顺,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放过他!”

她前十九年的人生就像是跌进了深渊里,在泥泞的土坑里爬啊爬,她盼着长大,盼着离家,她听说长大自由,她明白离开家就能好好的活着,就能重新看到阳光。

所以,顾老夫人托关系寻到沈家时,青稞明明知道父亲贪财,也知道自己到了顾家一定会遭人白眼,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她也十分清楚,以自己的家世教养不会在顾家待得太久。

可她还是去了,她把这当作一条重生的路,哪知,路走了一半,却还是被沈成顺亲手毁了。

现在,她的眼里,见不到一寸的光。

若是心被蒙了尘,眼睛再清明,也终是个瞎子啊!

青稞将卢芳的电话挂断了。

人应该自救的,渡人要渡己。

若是卢芳开悟,自此留在南江再不回到这里,她余下的人生还有好日子可过,若她还要回来,青稞也救不了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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