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未说毕,大皇子抬起手掌,一把掐住章昭训的脖颈。
他的眸里再也不复往日的温情,只有彻骨的冰寒。
大皇子贴着章昭训的耳畔,句句如刀:“我告诉你,你给我安分地待在东宫,没有我的吩咐,你不要贸然行动。若是太子知道你是我的人。连少康都免不了遭殃。”
章昭训被掐得面色涨红,连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她心下一寒,艰难地挤出一句话:“原来……大殿下还知道少康是你儿子。”
大皇子的容色略有松动,手下的劲道也是松了些许。
他甩开章昭训,别过头,沉了一口气,说道:“你回去吧。没有我的命令,以后不要再擅自来见我了。”
“大殿下保重。”章昭训眼里盛满泪光,倒退着,出了雅间。
而她那句“大殿下莫不是对范容茶动了情”,却是令大皇子的心情久久不能平息。
雅间的窗虚掩着,他轻轻一推,便见看到街上的景致。
上元节的夜晚,花市里过分热闹。天上的烟花绚丽,极尽繁华。
他看到容茶行走在这片繁华里,手里捧着一盏白兔花灯,来到一处贩卖上元小食的摊前,坐了下来。
她似乎也不嫌弃这类民间小食,拉着春晓,愉快地尝了起来。
大皇子呼着扑面而来的冷风,眸里添了些许柔意。
思忖片刻,他终究是走出雅间,步入花市内。
尉迟璟跟了大皇子一路,猫眼里闪烁着的精光,亮得骇人。
他最近在调查宁贵妃,最终将目标定在这位看起来像闲云野鹤的大哥身上。
果不其然,他一睁开猫眼,就发现了不得了的秘密。
大皇子非但另有居心,还将章昭训安排到了东宫。
当年,他南下时,清楚章昭训是有心人刻意献给他的美人,才假装着了她的道,将章昭训收在身边。他适当地给章昭训透露一些假消息,以便引蛇出洞。
不曾想,这位平日里,看起来没什么脑子的昭训,居然是他大哥的女人。
尉迟璟一边消化着刚才所听到的事实,一边观察大皇子的去向。
感觉大皇子是打算前去寻找容茶,他匆忙加快步伐,心切地跑回到小食摊边。
尉迟璟来到容茶所在的桌边,用爪子扒拉着容茶的裙摆,轻轻地“喵”了几声。
容茶听到猫叫声,一开始以为自己听错了。
等听了好几回,她才生疑,垂目往声音的来源处看去。
却见本应瘫在春晓身边的波斯猫,已是生龙活虎地在桌底下蹦跶。
“铁柱!”容茶激动地叫了一声,双手绕过猫的前肢,将猫抱到了膝上,左看看右看看,“你终于醒了。”
夜色中,一黄一蓝的猫眼,甚为明亮。毛茸茸的四肢在活泼地动来动去,即便知道自己受伤了,也不安分。
这是她的铁柱无疑了!
本来,容茶还因为尉迟璟忽然亲她的事,以及范溪或许参与了宁贵妃一事,感到烦闷。
如今,苏醒过来的猫出现在她眼前,给了她惊喜。
失而复得的喜悦冲淡了她心中的烦闷。
而且,她观察了一会,发现猫除了缺点毛,其它方面看起来好似都不错。
容茶立马放下手里的素签沙糖,紧紧地将猫捂在怀里。
看来,她是错怪那位神医了。人家根本不是什么江湖骗子。
尉迟璟被她捂得几近窒息。
他没有她的闲情逸致。
这只猫之前受过剑伤,身体也还没完全恢复。为了从她怀里挤出来,尉迟璟费了不小的劲道。
尉迟璟跳下去,一口咬住容茶的裙摆,将裙摆往外扯了扯,四只小短腿往外迈,示意容茶赶紧回宫,别再逗留。
再多做逗留,她就要被男人欺骗感情了。
章昭训的有句话不假,世上最可怕的东西就是温柔刀。尉迟璟不觉得,容茶能抵挡得住大皇子手里的温柔刀。
他真心觉得自己的太子妃眼神不太好。他甚至还生出一种想法,大皇子只要稍微用点手段,就能将她哄到手。毕竟,照目前的趋势来看,范容茶对大皇子很有好感,对他这个名义上的夫君,反倒是逢场作戏。
容茶当然不懂尉迟璟的暗示,疑惑地拧了眉,“你要带我去哪里吗?”
她站起来,慢慢地跟着波斯猫走。
却见波斯猫所去的方向那边,窝着一只通体白色的小猫。似是因为天气太冷,小白猫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容茶迟疑地过去,抱起小白猫,将它翻过来看了看,发现是只小母猫。
她的脑海里顿时灵光一现,觉得自己读懂了波斯猫的暗示。
“哦,原来你喜欢上一只小母猫了。”她蹲下来,揉了揉波斯猫的脸颊,柔柔地笑道:“可是,我们铁柱还小啊。这样吧,我把它带回去,等你们长大,再谈恋爱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反派的问题,我想强调一点,我不觉得去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就一定算是反派了,只不过是站在主角的对立面上,跟主角有冲突而已。相反,大皇子在那样的环境下长大,什么都不做,才会有点奇怪。^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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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同床
尉迟璟无语地看着容茶。
这种时候,就很想跟她说人话。
再想其它办法劝她走也来不及,因为容茶已经见到大皇子。
他当一只沉默的猫,暂时窝在她怀里观望情况。
容茶看路边的小母猫可怜,满心欢喜地让春晓抱起来,准备带回东宫。
转身的瞬间,她见到迎面走来的大皇子,不免好奇道:“明日就是大哥的吉日,大哥今晚不在府中筹备婚事吗?”
大皇子脸上没有半分喜悦,一点都不像要当新郎的人。
他怀揣着沉甸甸的心事,步履沉重,面上的笑容亦是减淡几分。
有过片刻的恍神后,大皇子抬起眼睫,温柔地笑道:“我一直在筹备婚事的,今晚,只不过是出来散个心罢了。”
容茶心叹,大皇子还真闲啊,成亲的前夜还一个人出来散心。
至于为何要散心,那是大皇子的私事。既然人家明天就要成亲了,容茶便道了声“恭喜”。
说完,容茶想了想,觉得单说两个字,显得太敷衍,她又补上几句吉祥话,“大哥是才学出众,做事光明磊落,坦坦荡荡的君子,贺小姐人如其名,蕙质兰心,精明能干,对大哥也是一心一意,你们两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我祝你们天长地久,恩爱不相离。”
本来这番话也没什么不对,就是很客套的场面话罢了。
而大皇子的神情上有了些微波动,一双覆了冰雪的眸里乍现暗芒。
他转过头,定定地望着她,漆黑的眸底,蕴了万千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半晌,他的唇瓣翕动,“在你心里,你当真认为我是光明磊落的君子?”
容茶不明白他为什么有点激动。
或许,他只是因为其母的身份原因,被皇帝冷待,太过于自卑了?
但大皇子是个有家室的人,她也不好以个人立场去安慰他,平白引人误会。
容茶郑重想了一番,用颇为得体的口吻说道:“我曾听夫君提过,大哥从小也是文武双全,样样出众。夫君既是这般评价,说明大哥定有过人之处,大哥自当不用妄自菲薄。”
“范姑娘。”大皇子忽然喊了她一声,眼底重携了重重笑意,吐字清润,一如山间清风。
容茶微怔,不知大皇子为何这般唤她,静待下文。
却听大皇子又道:“你嫁到西晋以来,西晋皇室上下都对你抱有成见。你心里就没有怨吗?你难道没有想过要为自己在西晋皇宫里争取些什么吗?”
容茶轻颤眼睫,下眼睑上落下一片重影。
在她印象里,大皇子无欲无求,是知道不可能,就会选择放手的那种人。
可从大皇子的这番看来,她对大皇子的了解可能远远不够。
容茶轻轻摇头,神态凝重几分,“我不想,因为太难太累。世事总难全,我只会选择容易获得的那一种,而不是舍易求难。”
今晚,尉迟璟送花灯给她,亲她时,她承认自己有过瞬间的心动,然,事后想想,她便将心里那未曾萌芽的种子掩埋。她可以原谅自己的少不更事,但不会任由自己喜欢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