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有些人,只怕是注定避不开的。
连无瑕显然也吃了一惊,大约还以为滟来此时正乖乖躺在他房中的床榻上吧。
“滟来,你来探望父皇?”晋王萧昕问道。他一脸忧心忡忡,显然是听闻了雷洛之事。
滟来点点头,施了一礼,此刻,她既无心情与萧昕寒暄,更不想与连无瑕碰面。
“皇兄若无事,容我告退。”滟来轻声说道,彩衣华服衬得她人比花娇。
她回府换下了连无瑕的男装,此时身上穿的是百蝶穿花裙,天气渐冷,衣裙布料有些厚重,上面的蝶也是用火绒线所绣,宛若真蝶,且没一只重样的。
晋王点点头:“去吧。”
滟来悄悄瞥了连无瑕一眼,见他头戴玉冠,身着朝服,晨光中微微站定。原本清冷如玉的面庞上,虽仍是水波不兴的神色,但瞥向她的目光中却蕴着淡淡的暖意。
滟来的视线与他的目光相撞,顿觉心中一颤,忙转首快步离去。她生怕连无瑕跟了来,忍不住回首看了眼,见他与晋王并肩去了,才放了心。
“棋烟,我们快些走吧。”滟来说道。
两人步履匆匆,片刻后便出了宫,公主府的马车正在丽阳门外候着,滟来与棋烟上了马车,正要离开,一辆华丽的马车驰来,拦了公主府马车前面,慌得马车夫慌忙勒马,两辆马车才没有撞上。
连无瑕自马车上快步下来,站在公主府的马车前,说道:“烦请端娴殿下出来一见。”
滟来慌忙朝棋烟摆手,低声道:“就说我不在马车上。”
棋烟忧心地望着滟来,叹息道:“殿下,您当小侯爷是傻子?”方才明明遇到了,这会儿说你不在他会信?
滟来晓得连无瑕此刻将她堵在这里,只怕是要问早上之事,她如今还未曾想好怎么回。
棋烟只得将车帘掀开一道小缝,说道:“连小侯爷啊,公主殿下不在马车上,不知您有何事,可先说与奴婢听,待奴婢回府告知与公主殿下。”
连无瑕静静站在马车前,慢悠悠说道:“这么说,公主殿下还在宫中,你便要回府了?”
“府中有事,公主殿下特意遣我先行回府。”棋烟说道。
连无瑕哦了声,唇角轻轻勾起,说道:“是这样的,在下的马车坏了,可否搭你的马车?想必棋烟姑娘不会拒绝。”
滟来闻言,忍不住冷笑。
方才是谁的马车快速拦住了她的马车,这会儿说他的马车坏了,脸皮也是够厚的。
“这个,只怕不方便吧。”棋烟为难地说道,“小侯爷,可否将马车移开?”
把公主府的马车堵在里面算怎么回事?棋烟虽不知滟来和连无瑕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明显这俩人之间有事,联想到滟来彻夜未归,清晨却穿了一身男子衣衫回府。莫非……殿下是在连府变的身?身上的衣衫是连无瑕的衣衫?
棋烟这么一想,顿时知晓滟来为何躲着连无瑕了。她为难地咬了咬唇,说道:“殿下,不如让小侯爷进来吧,有什么事,你们还是说清楚的好。”
言罢,她掀帘出了马车,施礼道:“请小侯爷上马车。”
滟来就这样冷不丁被棋烟卖了。
车帘掀开,外面日光明媚,连无瑕弯腰入了马车,端坐在她面前。
“我们谈谈。”他说道。
滟来鬓边乱发拂到耳后,定了定神,嫣然笑道:“小侯爷,你我之间能有什么好谈的?”
连无瑕的目光笼住滟来,眸中水波潋滟:“公主殿下这么快就忘了今早的事情吗?”
滟来淡淡一笑,摊手问道:“本公主不懂小侯爷在说什么?”
她决定死不承认。
她现在又不在他的榻上,又无其他人看到她曾在他榻上。
连无瑕显然没料到滟来会如此说,他哑然笑了笑:“怎么,殿下是打算死不认账了?”
“我没欠账,认什么帐?”滟来厚着脸皮说道。
她有些想不明白,两人同榻之事,与连无瑕而言,绝非好事。倘若让连晟抑或连皇后知晓,只怕会影响他与桐兰的亲事。
他应当恨不得没有发生这种事才好,怎么还在宫门前堵住她逼问?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有些卡文,更得有些慢,多谢小天使们依然不离不弃。
后面主要交代俩人感情戏,就准备收尾了。
我尽量保持隔日更吧,再次感谢各位。
第51章 亲事
尚记得当日她送他郁金香时,他那双如冰面般寒冷的双眸,还有那冷冰冰的话语:你说恋慕我,勿论真假,我劝殿下适可而止。
然而,现在,还是那双眼眸,目光却不再冰冷。
对于她耍赖般的回话,他也不恼,只说道:“我不知公主殿下如何夜半到了我的榻上,但我想你应是有原因的。无论你想做什么,我愿意配合你。”
滟来其实最怕他怀疑自己会变猫,然而,如今看他的意思,似乎并未想到这一点。想想也是,倘若不是亲见,谁会相信一个人夜里会变猫?一般人都想不到的。
如此,滟来便放心了些。
“你说配合我?你晓得我要做什么吗?”滟来故意眯眼,目光在他身上流转,唇角漾起意味不明的笑意,“如果我想让你不要娶桐兰,娶我的话……”
“好!”连无瑕轻轻说道。
滟来还不曾说完的话,瞬间卡住了。
她有些吃惊地抬头,车厢内有些暗,但他盯着她的灼灼目光却不容人忽视。这样的目光,静静地却也毫不回避地望着她,让她脸颊隐隐发烫。
滟来虽仍是静静坐着,心中却有些慌乱,一时忘记了自己下面要说的话。
“如此,我择日会向陛下提起此事,先告辞了。”他点点头,幽深的长眸中,闪过一丝淡淡的笑。
似乎是怕她反对,他掀开车帘出去了。
直到棋烟上了马车,滟来方从惊愣中反应过来。连无瑕,他不会以为他和她昨夜已经双宿双飞了吧,所以,他真的要娶她?
棋烟听闻这件事,倒是认真地说道:“他若当真要娶殿下您,连家和连皇后一定会闹僵,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滟来轻轻叹息一声,有些惆怅地说道:“棋烟,我总觉得,连无瑕与连晟不同。”
那一夜,她曾亲眼目睹他坐在院内垂泪,那浓浓的哀伤绝不是装出来的。
那时,滟来就隐隐觉得连无瑕与连晟并非一条心。
她笑笑:“他也许只是说说而已。”
如今,她应该担忧的不是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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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军一路南下,短短十日,便自云州、暮州,一路到了襄州。
就在京城百姓人心惶惶,不知雷洛何时打到京城时,自前方战线传来军报,前太子萧绎亲自率领麾下兵马前去襄州援助。
这些年,关于前太子萧绎的消息在京城很少流传,不料他再次出现在人们视野中,居然是带兵平叛。然而,雷洛掌兵十万,萧绎梁州兵马不过万人,与襄州兵马汇合也不过四万,不知能否敌得过雷洛的叛军。
滟来每日都在忧心忡忡中度过,每日里都派侍卫出去打探消息。
城外别苑的红豆和林嬷嬷也被她派人接了回来。
天气日冷,院内的树木经了霜降,悄然凋落,满院落叶,一地寂然。今日出门打探消息的侍卫回府禀告,说是叛军依然在襄州,被前太子的兵马阻住了。
滟来担忧兄长,日夜不宁。
虽是听了好消息,却也高兴不起来。
萧绎被贬到梁州时,只带了数名护卫,他手底下也没有武将,且他储兵不能过万,如今要他领兵打仗,这让她如何不担忧。
皇兄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岂不是称了连晟和连皇后一党的意。
在如此多事之秋,偏还有人来招惹她。这日,崔玉珠递了帖子,邀她到珍馐楼去用午膳。
青樱不放心,说道:“殿下,崔玉珠不会又在耍什么阴谋吧?”
棋烟哼了声:“她也翻不出什么浪,我们殿下手里捏着她的把柄呢。”
崔玉珠豢养男宠之事,端看滟来想不想给她捅出来。
珍馐楼。
滟来以前与崔玉珠没少来过,滟来一道珍馐楼前,便有小厮过来引了她上楼。二楼过道铺了波斯厚毯,走上去轻巧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