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黄猫很机灵，瞬间感受到滟来的善意，翘起长尾巴摇了摇，小心翼翼凑上前，在滟来脖子上蹭了蹭。
滟来对这样的亲密感到很不自在，不自觉后退了两步，说道：“我叫绒绒，你叫什么？”
小黄猫垂了头：“大伙儿都叫我黄皮，我不喜欢。姐姐的名儿真好听，你能为我取一个吗？”
滟来迷恋美食，是妥妥的吃主儿。她养了两只画眉鸟，一只叫松子糖，一只叫桂花糖，大黑马叫青团，皆为膳食名。她养的鹰叫烈菰，乃是酒名。
这会儿滟来瞧着小黄猫娇娇弱弱的样子，说道：“你便叫甜糕吧，如何？”
小黄猫乌瞳亮亮的，细声细气喵呜一声：“这个名字好，以后我就叫甜糕了。”
灰猫见状凑过来问：“你也给我起一个吧。”
虎斑猫瞪着眼说道：“大灰，你凑什么热闹？”
灰猫别看个头挺大，胆子却小，被虎斑一吼，后退了两步不敢再说，只一双眼期盼地盯着滟来。
滟来的目光扫过灰猫圆乎乎的猫脸，想了想说道：“你便叫胡饼吧。”
灰猫摇了摇尾巴，以示对此名儿很满意。
虎斑猫傲娇地探了探头，说：“爷有名儿，不用你起，爷就叫虎斑。”
滟来想笑：“我也没说给你起啊，虎斑挺好的。”
她目光忽一凝，盯着灰猫圆脸上的两道抓痕问：“你脸上怎么回事？谁抓的？”
小黄猫垂了头怯怯说道：“昨日我没给逮住老鼠，也没抓到鱼给大王，他说要惩罚我，是胡饼替我挨了两爪。”
话音方落，虎斑尖叫一声，连声说道：“喵呜，不好了，我们赶不上去给大王献鱼了。惨了惨了，大灰我们又要挨打了。”
大灰吓得一阵风窜过去，不忘纠正它的名字：“胡饼，我叫胡饼。”
三只猫飞速窜过去，各自叼了一条鱼，顾不上与滟来道别，急匆匆跑了。
滟来忽想起上次虎斑说过，它每夜要给猫王献鱼。她倒想瞧瞧那是只什么猫，居然这么坏。
滟来跟在三只猫后面出了公主府，自屋檐围墙上飞速跑过，不一会儿便到了一处废弃的宅院。
院子因无人打理，地面上荒草丛生，院墙被爬山虎的叶片覆满了。院落中间有一口水井，覆盖井口的青石上，蹲坐着一只黑猫。
井台附近的草地上，或站或卧着大大小小十几只猫，灰、黄、黑、花、白，毛色各不同。
滟来从未见过这么多只猫聚在一起，感觉这场面还颇壮观。
她觉得好玩，虎斑甜糕和胡饼却不觉得，早已吓得软了腿，急匆匆奔到黑猫面前，将口中叼着的鱼放在井台旁的草丛中。
“大王，我们为了抓新鲜的鱼，才来晚了。”虎斑细声细气说道。
黑猫伸了个懒腰，并未言语。
一只花猫走过去嗅了嗅鱼，说道：“大王，这鱼儿倒是很鲜。”
公主府的鱼自然是新鲜的，且还是刺少肉多的鲈鱼。
虎斑摇着尾巴解释：“大王就绕了我们这次吧，下次定按时交上。”
“话真多。”一只白猫说道，“晚了便是晚了，大王可别听它的，它们三个今儿都该罚，在大王的领地生活，却不按时进贡可不能轻饶。”
黑猫舔着爪子说了一个字：“罚。”
几只猫围了上去，小黄猫早已吓得蜷缩了起来，灰猫也瑟瑟发抖，只虎斑还出息些，护着小黄猫后退了两步。
这是要以多欺少啊。
滟来不能不救，它自墙头跃了下去，说道：“你们这不是欺负猫吗？”
猫们看到滟来都吃了一惊，黑猫也停止了舔爪，朝她看过来。
虎斑方才急着赶路，没留意滟来也跟了过来，吓了一跳，喵呜一声：“你个小肥猫，赶快走吧，这儿不是你来的地方。”
黑猫自井台走了下来：“哪里来的胖猫，找死吗？”
它绕着滟来转了一圈，一双猫眼在夜色中亮闪闪的，盯着它们的目光有些凶。
它体格颇大，比灰猫胡饼还要高大健壮，倘若是个人的话，应是那种身强力壮、满身肌肉的壮汉。
滟来身上的毛本就略长，很是蓬松，身子又肥，看上去胖乎乎萌哒哒，与黑猫站一起，就如在爹娘怀里撒娇的小胖妞和凶悍的战将，完全没法比。
第16章 拈牌浅笑
月光洒在黑猫身上，在地面上投下一团黑影，滟来整只猫被罩在阴影里，只觉四周都黑压压的。
最令人惊心的是，黑猫的脸上有一道恐怖的伤疤，为它平添几分凶悍，闪着光的猫眼锁定滟来，朝她一步步逼近。
滟来仰着可爱的猫脸，就在所有猫以为她会求饶时，她喵呜一声说道：“你这个猫大王的称号，莫非是靠以多欺少得来的？”
一时间，群猫喵呜。
“大王，挠死她。”
“哈哈，家猫就是没见识，这是被主子惯傻了吧，居然敢说咱们大王以多欺少!”
“这肥猫惨了。”
……
虎斑惊慌失措地凑到滟来身畔，小声说道：“小肥猫，你不要命了啦，快点求饶。”
滟来没言语。
黑猫说道：“好吧，我们不欺负猫，一对一，你敢和我打吗？”
滟来摇了摇尾巴，瞪着圆溜溜的猫眼说道：“大王看上去真威武啊！”
群猫：“……”
这会儿再拍马屁是不是晚了？
滟来话头一转：“大王越威武我便越想打。”
猫们算明白了，这是只欠揍的猫，可能吃得太肥，脑袋里全是肥油。
“我们赌一局，我若赢了，你便放过它们三个，自此再不用给你送鱼，怎么样？”
黑猫想了想又问：“你若输了呢？”
“我便也给你送鱼，我主子厨房里的鲜鱼多着呢。”
黑猫表示同意，两猫拉开架势开战。
黑猫先发制人，纵身一跃朝滟来扑来，同时伸爪挠向滟来的猫脸。
滟来晓得猫爪厉害，倘若被挠一爪，疼还在其次，明早变成人，脸上多一道血痕岂不毁了她倾国倾城的脸。
她使力扭动猫身避开了。万幸，虽然变身为猫，但到底还有内功底子在，不然就凭她这胖乎乎的身子，怎么躲得开黑猫这迅疾一爪。
黑猫扑了个空，很有些吃惊，完全没想到滟来胖乎乎的身子还挺灵活。它只愣了一瞬，便扭身再次扑来，这次滟来没闪避，实在是黑猫动作太快，来不及躲了。她只好快速迎上去，在黑猫的爪子挠到她之前，一爪爪拍在了黑猫脑袋上。
黑猫惨叫一声，如遭重击，翻滚着仰面躺倒在草丛中。
因有内力，滟来的力气还是很大的。
她过去，一爪爪踩在黑猫背上，问：“还敢欺凌它们吗？”
黑猫喵呜一声：“再不敢了。”
滟来瞥了眼手下败将：我打不过宫越还打不过你一只猫？
灰猫胡饼和虎斑一改方才的畏缩，昂首挺胸走到她身边。小黄猫甜糕跑到她面前，左一句：“绒绒姐好厉害。”右一句：“绒绒姐好美。”
滟来表示很受用，转身与三只猫一起离开。
***
适逢休沐日，滟来与棋烟一道去了胜业坊的金风醉赌坊。她与崔玉珠来过几次，赌坊内的管事和侍官都认得她。虽然长平城民风开放，对女子的礼法束缚并不严苛，然而，女子出入赌坊还是为数极少，是以都对她印象颇深。
她一入门，早有管事的过来招呼，殷勤地问她：“燕姑娘今日是在大厅赌，还是上二楼去？”滟来在外行走，化名为燕无端。
“到二楼开一间雅室，先不用人来伺候。”滟来边说边走，今日来不是为了赌，而是为跟着宫越学武，自然不好在一楼。
她拾阶而上，目光流转，见一楼人极少。赌坊与妓馆都是午后和入夜最热闹，此时还未到日中，那些赌鬼多半正在家中补觉。她的目光忽然凝住，只见正中一张赌台边，张录正赌得兴高采烈。
滟来驻足：“我改注意了，先在一楼赌一局。”
她轻笑着取出面纱罩在脸上。
张录昨日输了个精光回府，一夜没歇好。天方亮自父亲书房中窃了方玉石砚台到典当行抵了五十两。父皇最近断了他银钱，他连水月阁都去不起，指望着在赌坊赢点银钱，好去水月阁找兰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