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本来叫我来公司是要做什么？”
施琦开口有些艰难，“关于，包养的传闻……公司的意思是暂时停止你的公开活动。”
“好，那没事我先走了。”
叶牧青双眼无光，肤色也因为通宵未睡变得暗沉，乍看起来像是得了重病的病患。
施琦担心他的状态，临走还不忘叮嘱他，“你路上小心，最好别开车了。”
“嗯，我知道的。”叶牧青背对着她点点头，声音轻飘飘地从门口传来。
走出大楼，他随手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报了个能马上想到的酒店名。
办理好入住，叶牧青走进客房，倒在床上盯着屋顶。
发布会上谌一祯的一言一行还历历在目，他和田美之间的互动一看就是接触已久。
所以田美一开始就做好了把他当成试验品的打算，而谌一祯也是从一开始就打了两手算盘，既是替身又是筹码。
叶牧青顿时遍体生寒，抓住被角将被子裹在身上，仍然止不住发抖。
每个人都在冷眼看着自己一步步走进他们的计划，只有他全然不知，还爱上了不该爱的人。
可哪怕这时候，他还在想谌一祯，想着会不会如果自己去问他，他还是会依旧温柔地说，其实事情不是他想的这样。
叶牧青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只盼能打醒这个没出息的自己。
过去那些不属于他的温柔就像一把利刃，扎在他的心上，动则血流如注，不动又痛彻心扉。
直到外面天色阴暗下来，叶牧青才从床上起身，他到卫生间用凉水抹了把脸，泪痕在脸上风干的那种黏腻感才完全消失。
短短一天不到的时间，他的世界翻天覆地，过去的所有都被推翻重建，连同谌一祯这个人都在他心里轰然倒地，他不停搜索两人之间的一切，只盼能抓住哪怕一片真情实意，属于他的。
可是没有。
或者说，他根本无法分辨，孰真孰假。
当初听信谌一祯喜欢而坚持用下去的旧香水，他今天也在林均身上闻到了相同的味道。
可能除了那些实实在在的肉体相交，他从来没有接近过谌一祯分毫，更遑论成为他心里人。
叶牧青对着镜子苦笑。
梳洗清理完，他走出客房，下楼到酒店餐厅吃饭，挑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等餐空档，他瞅见座位旁有个书报架，上面贴着一行字，“当年今日”。
现在很多地方都爱弄这样的内容，向看客展示一些很多年前的今天发生的大事件，带来一种强烈的时空平行交错感，也帮助记忆历史。
他从架子上随便抽了份报纸，纸张已经微微泛黄，看了眼报刊名下方的小字，是1995年的报纸，正好是他出生那年。
目光向下移动，正中间标题字体最大的新闻是一起车祸事故的调查报道。
《云城开发新区车祸调查结果今日出炉——疑为人为事故》
叶牧青大致扫了一眼，车祸是报道前一周发生的，出事的是辆桑塔纳，当时车里一共三个人，一大两小，事故致一死两伤，开车的司机也就是那个大人当场死亡。
这篇报道很长，几乎占据整个版面，他快速浏览内容，却一眼在密密麻麻的文字里发现了一个特别的名字——谌深。
第三十章 告别
好奇心驱使他沉下心来，手指点在谌深的名字上，仔细阅读起前后文。
文章里提到，根据桑塔纳的车牌查到该车归属于知名富豪谌深名下，车上的其中一个小孩就是谌深的儿子，而另外一大一小则是谌深的司机和他的小孩。
叶牧青忽然想到谌深跟他提过小时候经历的一场车祸，有人死在他面前，大概说的就是这个司机了。
他继续往下看，这篇报道发出时，警察已经有了初步的调查结果，跟桑塔纳相撞的那辆面包车系伪造牌照，肇事者事发后立刻逃逸，并且有意规避了可监控地段。
警方初步判定并非是单纯的车祸，或许存在一定人为因素。
文末，记者表示还将持续报道，一旦有新的进展会继续公布。
叶牧青将报纸放回书报架上。
想想也是，谌深当年就是家喻户晓的大名人，会如此大肆报道并不奇怪。
只是他有点儿好奇这个事件的最终结果，尤其那个关于疑似人为的猜测。
他用手机搜了下，时间太久，网络上找不到什么记录。
回头问问谌一祯好了。
这个念头倏地出现在脑子里。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胸闷，他趴在桌子上抚了抚胸口才算缓过来气。也顾不得点的餐还没有上，就快步回了房间。
刚才那个想法出来的同时，谌一祯的脸，谌一祯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全都涌现在他眼前。
都是假的，全都是假的。
只要一想到这些，叶牧青就难受得直不起腰，他用尽全力打开房门，转身就蹲在了地上。
太痛了。
心口的位置随着呼吸起伏而痛，他拼命往下压，可是根本没用。
仿佛有一团“痛气”在他身体里游走，他压住心口，它就跑到嗓子，他压住嗓子，它有窜到胃，他按住胃了，那团气就又回到了心口。
叶牧青痛得倒在地上，张开嘴竭力呼吸，想这样把那团“痛气”置换出来。
好像真的有点儿用，躺了一会儿，终于不再那么难受。
失恋的人真像神经病。
叶牧青心想。
就是不知道他这能不能算得上是失恋。
这两天太累，叶牧青心情稍缓和一些就趴在床上睡着了。
梦里他又看见了谌一祯，摸他的耳垂，给他擦头发，跟他说别怕，说他很乖……
叶牧青哭着从梦里醒来，咬着被角闷声质问：“你骗人，你说我很乖，为什么不要我？”
相较起叶牧青的混乱，谌一祯就要冷静沉稳的多。
从发布会现场出来，他就上了去新加坡的飞机，交流访问。
工作的忙碌着实可以让人短暂忘却很多事情，他每天有开不完的会和看不完的展，回到酒店也是倒头就睡。
等再回到云城已经是一个月后。
到家时，太阳西落，整个世界笼罩在残阳的余光里，天边的彩霞昭示着明天又是个好天气。
王妈来开的门，从他手里接过行李箱，朝屋里喊：“林先生，少爷回来了。”
见没动静就又喊了一遍，这才听见下楼的脚步声。
林均站在楼梯口，双手插在裤兜里，“你终于回来了啊。”
“我也没想到会去这么久。”谌一祯走到他面前四五步远的位置停下。
“王妈在做饭了。”林均朝厨房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嗯。”
“你……”林均舌头抵了抵下嘴唇，“你有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说什么？”
“行，你没什么说的，那就我说。”林均在沙发的一头坐下，朝谌一祯招招手，“来坐下。”
谌一祯依言坐在沙发另一头，“你说。”
林均开门见山，“你知道现在当红的那个流量明星叶牧青？”
谌一祯眼皮猛地跳了下，“嗯。”
“很多人说我像他，你觉得呢？”
谌一祯不知道他究竟有什么意图，只得实话实说，“是有一点儿。”
“我那天看见他从你卧室里出来，而且他对我有敌意，最近关于他和你的传闻我也在微博上看见了。”林均深吸了一口气，“一祯，我不知道我有没有想错，我从来都不知道……”
他顿了顿，继续说：“我有女朋友，而且我很爱她。”说起这个谌一祯素未谋面的女孩，林均脸上扬起一抹浅笑，“我也一直很感谢你和谌伯伯帮我，能给我完成学业的机会，这份恩情我一定不会忘。”
“这是我们家欠你的。”
林均笑了笑，“你看，你又这么说，没有欠这一说，本来就是意外，出事后，谌伯伯一直待我如亲生孩子，你也一直照顾我帮我，够了，真的。”
“林均……”谌一祯欲言又止。
“我想我应该会和现在的女友结婚，你和胡家约定的日子也快到了。而且……”林均顿了顿，“人的情感很复杂，有时候不只是单纯一种，它可能糅杂了很多其他的东西，让人产生误解。我希望你能抛开对我和我父亲的愧疚重新衡量一下我们之间。”
谌一祯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感觉很熟悉，却又有些让他陌生的表情，“你的耳朵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