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关系里,谌一祯一直在做着本不需要做的事情。
如果说叶牧青一开始没有细想,可今天在跟黑泽聊完之后,他越发觉出这段关系的异常之处。
淋浴没能冲醒他混沌的大脑,却给了他一探究竟的勇气。
他从浴室出来,谌一祯正在书桌前看手机,见他过来将手机屏幕反扣在桌上,站起身,“头发湿了,吹一下,别感冒。”
“谌一祯。”叶牧青离他五步远的地方站定,“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你先说。”
“这份包养合同为什么非我不可?”
“因为你适合。”谌一祯的答案不痛不痒。
叶牧青却不依不饶,“适合什么?这部戏?还是适合当个情人。”说出这个词,他胸口发闷,当意识到自己会为谌一祯吃醋后,他隐隐有些排斥这样的称呼。
“你想太多了。”
“你回答我。”
谌一祯走到他身边,侧头看了他一眼,与他擦肩而过。
很快,他的声音从叶牧青背后传来,“情人。”
叶牧青几乎无力支撑自己,他摸到床边坐下,手在胸口抚了几下。
不应该有期待的,这个答案本就该是意料之中,他努力劝说自己。
谌一祯从浴室出来后,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叶牧青坐在床边,斜倚在床头,披在肩膀上的毛巾垫在脑后,头发和毛巾接触的地方已经被浸透,额前和两鬓的湿发正往下淌水。
他拿来吹风机,站在床头就着叶牧青现在的姿势给他吹起了头发。
轰隆隆的声音吵醒了尚在浅眠的叶牧青,他睁开眼看见谌一祯后瞬间清醒过来,“我睡着了。”
谌一祯一只手按住他的肩膀,“别动。”一只手抽走他脑后的毛巾,风筒从下方伸过去,吹他后脑勺的头发。
“谌一祯。”风筒声音太大,叶牧青连自己说话的声音都有点听不太清,“我刚才没别的意思。”
叶牧青见他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听不清,“你说什么?”
谌一祯垂着眼一言不发地给他吹另一侧的头发,叶牧青忍不住一把扯掉吹风机的线,“你说什么?”
“没什么。”
“你刚才说了,我看你嘴唇动了。”
“你看错了。”谌一祯摸了摸他的头发,“都干了,睡吧。”
叶牧青迟迟无法入眠,身后贴着谌一祯的胸膛,他用带着倦意的气音说完“明早有会,不送你了。”便沉沉睡去。
叶牧青翻身面向他,眼睛逐渐习惯了黑暗,眼前人的轮廓变得清晰起来,目光扫过谌一祯的嘴唇,“情人”两个字又蹦进了他的脑子。
他刚才慌了,心底原本期待着会有什么不同,却被意料之中的回答打乱了阵脚。
是情人吗?却又不那么像情人。
第二天醒来时,谌一祯正在房间的衣柜里拿外套,回身看见睁开眼睛的叶牧青,嘴角微微扯动,“吵醒你了?”
“我也该起来了。”叶牧青坐起身,抓了抓头发。
谌一祯穿上外套,从抽屉里挑了一支搭配的手表,一边往手腕上戴,一边说:“最近事情多,就不去剧组接你了,有事给司机打电话。”
叶牧青正含着漱口水,含糊地应了一声,“嗯。”
继而是一声关门声。
待屋里恢复安静后,叶牧青吐出嘴里的水,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叶牧青,你在想什么!”
当谌一祯说最近不去剧组时,他心中一闪而过的念头竟是因为不想被庄瑜撞见。
待洗漱完,叶牧青拿起床头的香水喷了两泵,一股熟悉的草木清香笼罩住他,他合上盖子,拿着香水瓶在手中摆弄,自言自语:“你说你……”
回到剧组看见庄瑜,昨晚那种尴尬之情再次侵袭了叶牧青,他几乎不敢和庄瑜对视,只能尽量绕开对方,可两人各为男女主,根本避无可避。
庄瑜干脆扯开了原有的伪装,看向他的眼神里都是赤裸裸的嘲弄,叶牧青一方面心虚,一方面对她和谌一祯的关系充满猜测,对戏时根本不敢和她有过多的眼神交流。
好不容易暂时结束了和庄瑜的对手戏,叶牧青如释重负般吐了一口长气,抻了抻紧张到僵硬的身体,准备换场地。
“谌深那个老东西在外面玩女人,他儿子就在外面养男人,真是父子,老子儿子一个臭德行。”庄瑜的话一字不落地传进叶牧青的耳朵,他脸色立马变得极其难看,顿在原地。
想发作又无从谈起,庄瑜既没指名也没道姓,她骂得不过是谌家两父子罢了。
叶牧青恶心的堪比吞下一只苍蝇,脸部的肌肉抽搐两下,终是咬咬牙当作什么也没听见一般走了。
哪怕如此,他依然犯贱地更加认定庄瑜和谌一祯的关系非比寻常。
所有人都收工走后,叶牧青坐在化妆室等司机,黑泽坐在他身边同他说话。
“庄瑜又说你了?”
“她?说我什么。”光是听见庄瑜两个字,叶牧青就心口酸胀交加。
“我看你今天一直对她臭脸,还以为她又开临时指导课说难听的话了。”黑泽拿起桌上的粉饼盒把玩,“你别理她,我这两天都习惯了,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我……嗯。”叶牧青咬了咬下嘴唇,低头盯着化妆桌前的抽屉把手,装作不经意地问:“你说她背后有人,谁啊?”
黑泽噗地笑了一声,“我哪知道,听别人说的,好像是个挺有名的老板吧,我也不清楚。”
“哦。难怪脾气这么大。那她之前……她有男朋友么?”
“这上哪儿知道,就算有也不是圈内的吧,没听到说公开。”黑泽双手交叉背到脑后,扭头看向叶牧青,“我说你今天怎么一直打听她,你不会看上她了?”
“扯淡。”叶牧青瞪他一眼,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他看了眼屏幕,拿起手机,站起身朝黑泽摆摆手,“走了,明天见。”
“明天见。”黑泽抬了抬下巴,目送他离开。
叶牧青回家后没有见到谌一祯,他看了眼时间,即将十一点。
厨房里热着好消化的粥和汤,他喝了两口粥垫垫饿得有些疼的胃。
确实如谌一祯所说,他最近很忙,因为叶牧青已经连续好几日没看见他。
每日收工回到家,厨房总是有热得汤和粥,且每日不同,都是新鲜熬煮的,起初他以为是王妈特意给谌一祯准备的,他只是从旁蹭点好处吃上两口。
可这天收工早,到家时正碰上王妈在煲汤,叶牧青随口问了句,“王妈你又在给谌一祯煲汤啊。”
“叶先生,这是少爷吩咐备给您的。”
叶牧青指着自己反问,“给我的?”
王妈用勺子舀走飘在汤面上的浮油,“是的。少爷特别嘱咐的,说您回家晚,饿着入眠对胃不好,汤和粥都备着,看您想吃什么。”
叶牧青好半天才“哦哦”了两声,然后赶紧从厨房出来,回到客厅四处翻找手机。
他打开和谌一祯的微信对话框,聊天记录还停留在数日之前。他飞快地在输入框里打下“谢谢你”,发送出去。
不一会儿便收到了谌一祯的回复,“谢什么。”
“汤和粥。”
“天气冷,饿着难受。”
叶牧青在输入框里打下“你今天回来吗?”然后又挨个删掉,最后退了出来。
手机提示音响起,谌一祯发来一条新消息,“我在回来的路上。”
还没等叶牧青回复,紧接着又蹦出一条,“想见你。”
第十五章 答案
谌一祯到家时,叶牧青正在喝小米粥。
他刚洗完澡,头发湿软地贴着头皮垂在耳侧,额前的刘海被掀上去夹在头顶,身上穿着成套的家居服,听见开门声连忙站起身迎了过去。
快到玄关处时,叶牧青停住了脚步,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太过于热情了些,可谌一祯已经看见他,一时间进退两难。
他赶紧找到个话头来掩饰尴尬,“今天王妈煮的小米粥,还剩了不少。”
“嗯。”谌一祯换好拖鞋,将车钥匙放在玄关的柜子上。
“你可以吃点。”说完他又觉得不太对,连忙补充了一句,“你饿吗,让王妈给你盛一碗。”
谌一祯笑了笑,走过去将他抱进怀里,侧脸在他还未完全干透的头发上蹭了蹭,“多久没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