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脑中巨烈疼痛起来,伴着一股汹涌澎拜的热流,脑子瞬间风起云涌。
他想起来了!
他从小跟着爷爷生活在钱塘郡,后来他的父亲从京上回来,说需要功绩仕途才能平稳。
他就去了北疆,父亲说过北疆的大将军姜令是三皇子一系的,与五皇子表哥是宿敌,其人狼子野心,阴狠残暴,一定要小心他。
可是他到了北疆,他才晓得她是个勇敢坚强的姑娘。
面对北疆游牧族的群狼,她能在军中指挥若定,每次都能将置于死地的将士们从绝境中拉回来。
一次次谋略,一次次巧攻,她总能化险为夷,带着她的士兵们打赢对手。
他对她充满敌意,但是她会带着她的亲兵在危难中来救他。被同营士兵欺辱,她也是赏罚分明,让所有人信服。后来,不自觉被她吸引,无法拒绝向她靠近。
越加了解,越加爱,越加心疼。
她身上的“血延”,每夜的“撕心碎骨”,每晚的梦魇,她都是一个人默默扛着,他为她守夜,为她学煎药熬粥。
他想带她去江南,看四季花海,烟柳人家,看他的爷爷,他的家人。
他想娶她!
就在他觉得他们会有美好的未来时,一道家书,说父亲病重,他信了。
满身忧心,满心憧憬,匆匆离别,他想再见面,她应是他的妻。
等来的是,再度清醒后我已忘记你是谁!身边是陌生的未婚妻,看着一切美满,却少了只想拥有的你。
他一切都想起来了!顿时泪水倾覆,苏致茗望向姜令,他们之间隔着党派之争,利益矛盾,隔着种种错过,曾经的尔虞厮杀,苏致茗痛苦道:“江南之约,终是我失约了。”
终是错赴花季,只得江南秋与冬,江南的温柔夹着刀,不见血,要人命。
姜令眉间落寞,虽早已知晓结果,心却也是痛到断肠,还要故作淡定,无所谓牵牢定住嘴角,“江南景色好,一个人看也独有味道。”
苏致茗愈发凄凉,难过无法自拔。
陆栖甚是恼怒,原本等着苏致茗恢复记忆跟小阿令和好如初,小阿令也不会再伤心难过,没想到这小子反而让姜令更加伤心。
当初真是看走眼,相信苏家小子是个痴情种。简直跟寒月一样,都是渣男!
“小阿令,你站在一堆白长脑子凑身高的人堆里干嘛!外面冷,就知道和这些脑子进沸水的人一起,暖和不了,还废脑,快进去!”陆栖雄赳赳气昂昂,将姜令叫回船内。
怕姜令见苏致茗平添伤感,洛河溜到姜令身旁,挡住朝她来的视线,将她带回船中。
始作俑者百里清黎见没戏看,也慢悠悠晃回屋内去,掩下嘴边的奸滑狡诈。
杜清砚早在姜令和百里清黎打斗中就逃回船舱内,船尾只剩下了苏家父子。
风吹拂,云层游动,一江碧水向东走,明月幽幽散两岸,景也变,人也在变,船声盈盈载了愁。
“父亲,此去京上,您可把所有的事推到我身上,两江郡府由起于我,若不是我,大将军不会来江南,就不会牵连您与五皇子。”
苏衍急喝:“这与你无关!党系之争为父早就……”
是呀,党系之争,非你死就是我活,他与姜令的未来一开始就写好了这般结局!
苏致茗悲凉一笑!纵身跳下江去。
一黑衣男子如鱼跃水面,惊鸿一掠将苏致茗半空捞起,顺手打晕,扔回甲板上,再回神,黑衣人早已不见踪影。
第15章
自从那日晚上过后,陆栖强烈建议百里清黎把这苏家父子给关了!不能因为皇亲国戚的身份就纵容一个个罪犯到处乱跑,有失公正,且万一他们又做出什么幺蛾子,不是给尊贵的皇子殿下惹麻烦嘛!
百里清黎很是受用,大手一挥,拿了几个铁笼子将他们装了进去。
陆栖很是赞赏,没想到,死狐狸预备的这么周全。对他印象大为改善。
此后从水路到陆路,姜令再也没有见过苏家父子。
长安城郊,长亭之外,高耸城门立在遥遥身后,百里夜早早率着宫中众人在等候。
等百里清黎一行人马出现在视线中,耐着性子等他们再近一些,就迫不及待召大部队往前挪了挪,又挪了挪,“一路可否顺利?是消瘦不少!应该吃了苦了!你母亲看见又得心疼了!”
不理会姜令一众跪拜,百里夜仔细检查百里清黎,确认他无恙,宛如平常人家父子一样聊着家常。
当今琉朝天子百里夜,除去大小公主殿下,膝下不过三子,因为是贵妃所出,长得又像极年轻时的百里夜,加上自幼聪颖讨喜,最是得百里夜的喜欢。
现下举止可以看出一斑。
五皇子是皇后所出,母亲祖辈便是王爵世家,背景雄厚,加上嫡子身份,其血可解“血咒毒”,在官门是唯一与百里清黎针锋相对,实力相当的对手。
还有躲在百官之后,常常被忽略的七皇子,百里墨熙。据说是百里夜的一笔糊涂账,曾经在民间的私生子,后来才被寻回。所以百里墨熙没有靠山,没有什么势力,也就常常被人遗忘在阴暗的角落,近乎是透明人,在官门常常称之为“不值一提。”
就如现在,百里夜亲切同百里清黎回宫,五皇子在百里夜身侧,面容不喜,但也处事从容。反观七皇子站在人群,百里夜从没有瞧过一眼。
不叫的狗,咬人最凶。姜令倒是觉得七皇子不像人们形容的“不值一提”,越是隐忍,越像盘旋而待的毒蛇。
等空闲,再让锦城探探虚实。
百里夜将百里清黎带回宫内,没有着急处理苏衍。百里枯荣看见自己舅舅和表弟都被关上铁笼,脸色极为难看,不顾阻拦,自己上前将他们救出,大声责令阻拦的宫人,“父皇那里我自会交代,你们给我起开!”
一番折腾,姜令一行人,回了将军府。
杜清砚在门外感慨:“如此高大巍峨,比我们姑苏太守府雄伟太多了!跟着师父果然不用委屈自己去什么驿馆!”
开开心心开门进去,开了门却傻住了——这是什么!杂草丛生的荒地?
“我们一贯住在北疆,长安的将军府还是前些年赏赐下来的,从未住过人,从未派遣仆人,也没有哪个胆子大的敢在将军府蹭住。”姜令从杜清砚旁边路过,她也第一次来,有些陌生,弯弯绕绕来到住的东苑,一排久经风霜,破落不堪的房子,陈现在他们面前。
陆栖嘲笑,“比你的驿馆差了不少呢!”
杜清砚只得跟着洛河一起将就得打扫着。
就在这时一个仆人模样的人从西苑跑过来,“大将军,三皇子一直有命人收拾着将军府,只是想着您不常回来,且人数不多,所以就给您看管着西苑,您且随我往西苑住下吧。”
百里清黎虽然行事乖张,但为人做事还是圆滑,早早给姜令安排妥当。
西苑虽小,但是比竹林晚大了许多,且比竹林晚外饰内置都豪华很多,住下姜令五人更是不成问题的。
有了着落,杜清砚又是开开心心找了间房想要休息一下,却被洛河拦住,“师兄,这间给我住吧,你也知道师父晚上容易做噩梦,我住她旁边方便照顾,而且师父晚上睡觉也会梦游,万一到你房间打你的话……”
姜令眉头微皱:我梦游?有吗?我怎么不知道?
洛河好似听到姜令的心里话,悄悄说:“师父,一般梦游的人都不知道自己梦游的。”
姜令看向朝花,寻求解惑:?
朝花点点头,“梦游的时候一般都是深度睡眠时,这个时候一般处于认知缺陷状态,就是神志不清醒,往往第二天醒来,根本不会记得自己当时做过什么。”
“那我把师父叫醒,她不就不打我了。”杜清砚说道。
“呃~”朝花小脑袋摇得拨浪鼓一样欢,“如果是梦游时被叫醒,那姜令一定会神志失常,会攻击或者痛扁那个人的!”
想起那夜帮姜令治疗梦魇的晚上,自己被揍的下不了轮椅,呵呵一笑,谦让道:“我是师兄,当然得让着师弟。既然师弟喜欢,兄长一定是让给师弟的!来!师弟,你住!”
麻溜地找了最远的一间房子,先住进去再说。
姜令也不介意,只是在进屋前嘱咐洛河好好练习最近教的武术,她会不定时检查课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