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姜看着自家主子明显不协调的动作,等奶娘抱着小郡王退下后,便蹙眉问道,“姑娘的胳膊可是受伤了?”
陆念锦听她问起,苦笑了一声,道,“到底还是没有瞒过你,是受了一点伤,不过不严重,敷上几天的药就好了。”
“那姑娘是怎么受伤的?”
陆念锦思量了下,想着芸姜是自己的身边人,有些事情总会知道的,便言简意赅的将黄家人的事情说了一遍。
芸姜听完后,心里又是唏嘘一番,她不禁想起了自己的身世……
陆念锦倒是不知芸姜心里的想法,她接过阿苑递来的玫瑰露喝了一口,沉吟片刻,又问起浣溪的事情,“那丫头近来怎么样,有没有再过来拿药?”
芸姜摇了摇头,“浣溪的份例和养胎药都是我让人送过去的,她从未过来过,不过……听常跟那边来往的小环说,她的胎像并不好,常常腹痛的厉害,腿脚也浮肿,脸上还长了许多斑点,有时候一整夜都睡不着。”
“我知道了,”陆念锦忧心忡忡的应了一句,放下水晶杯后,她瞅了眼窗外的天色,道,“现在距离晚膳还有一段时间,要不你跟我过去看看她罢!”
“是,太子妃,”芸姜答应了一声,“奴婢现在就去取药箱。”
一刻钟的功夫后,两人在国师府最后面,浣溪陈伏所居的小院外停了下来,浣溪叫住一个小丫鬟问,“你家姑娘可在里面?”
小丫鬟穿着一件水红色的裙子,眸光闪了闪,道,“回姐姐的话,在呢。”
“带我们进去罢。”芸姜吩咐。
小丫鬟红药低垂了眉眼,带着两人朝里走去。
因为没有通报的缘由,陆念锦和浣溪刚进门,就听到屏风后发出一串暧昧的声音,浣溪脸色一变,朝红药看去,用眼神询问她这是怎么回事?
红药眼神闪烁的更加厉害了,带着几分讽刺,扭腰上前福了下身,脆声道,“陈管家,太子妃和芸姜姐姐来看姑娘,您出来下。”
她话落,屏风后传来一阵窸窣声,没多久,陈伏红着脸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见陆念锦已经到了厅堂,他脸色顿时一变,狠狠的嗫嚅着嘴唇,慌慌张张的正要开口,这时一个衣衫不整,粉面含春的小丫鬟也从屏风后跟了出来。
陆念锦看着这一幕,还有什么不了解,她无视跪在地上行礼,不停磕头的小丫鬟,剜了陈伏一眼,冷笑道,“这就是你当初的承诺?”
陈伏脸色一白,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咣咣磕头,“奴才对不起浣溪,求太子妃饶命!太子妃饶命!”
陆念锦冷眼打量着他,只觉得这个人肮脏又恶心,她几乎用尽全身的忍耐,才没有因为反胃而吐出来。
“芸姜,这里交给你,我进去看看浣溪。”说完,她再不多看陈伏一眼,便朝内室走去。
到了内室,浣溪正一脸痛苦的躺在那里,一副想要翻身,却怎么也翻不过去的模样。
陆念锦看着,鼻头顿时一酸,她三步并两步的走上前,帮她翻正了身子,又扶她坐了起来,嗔怪道,“你肚子也大了,怎么都不叫个丫鬟进来伺候着。”
浣溪没想到主子会来看她,怔了半晌,才呐呐道,“红芍她们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等她们忙完了,就会来看我的。”
陆念锦听她这般说着,真想拧着她的耳朵吼一句,她们忙个屁,她们那是在帮你“伺候”你夫君!
但是想到她现在朝不虑夕的情况,她又说不出。
只好顺着她的话,安慰了她几句,又替她把了个脉,开了两副药,帮她缓解浮肿,长斑的情况。
把完脉,没多久,浣溪便累了,接连不停的打呵欠。
陆念锦见她这般,只好先提出离开。
浣溪笑着应了一声,目送她出去……
外面,陈伏和几个丫鬟仍旧跪着,芸姜一脸怒气的站在旁边。
她一过去,陈伏的头垂的更低了。
陆念锦知道一个男人变了心,会有多铁石心肠,她也不想跟陈伏废话,只站在他不远处冷冷的威胁了句,“距离浣溪生产还有半年,这半年时间,我不管你心里是有多嫌弃她,但是表面上,你就算装,也得给我装出一个好丈夫的样子!”
“不然,你和你这几个红颜知己,一个都别想活!”
说完,她也不顾他是个什么脸色,扭头就走。
芸姜见主子离开,忙追了上去。
“主子息怒。”追上陆念锦后,她拧着眉,小声的劝道。
“……那座小院里的事,你都问清楚了?”快走到后花园时,陆念锦才开口问起陈伏和那几个丫鬟的事。
芸姜嗯了一声,回道,“听红药说,起初陈伏待浣溪是真的好,嘘寒问暖,无微不至,不过,在浣溪月份大了,身体开始浮肿,脸上又长了斑后,他待浣溪的耐心就少了几分,十天里面有六天都是跟浣溪分开睡的。”
“嗯,还有呢?”
“后来,红芍就爬上了陈伏的睡榻……”
芸姜说的很直接,也很明了。
一个病歪歪又容貌丑陋的孕妇,怎么能跟一个年轻水灵的小姑娘比呢,就算心能忍住不偏,那身体呢?
日久生情,呵呵。
“陈伏怎么说?”虽则失望,但陆念锦还是想知道,曾经那样浓烈的感情,到现在究竟还剩下几分。
芸姜冷笑一声,愤愤道,“陈伏说,他真的很感激浣溪为了给他生孩子,宁可不要自己的性命!”
“但这是一回事,现在他觉得浣溪丑陋,无法跟她朝夕相对,又是另一回事,这两回事并不冲突。”
“他还承诺,浣溪是他这辈子唯一的妻子,等浣溪死了以后,他再也不会娶妻,至于浣溪生下来的孩子,只要四肢健全是正常的,他一定会将孩子养大,就算以后再有了别的孩子,也不会越过这个孩子去。”
陆念锦:“……”
她深吸了一口气,几乎咬碎一口银牙,狠狠的骂道,“渣男!”
芸姜附和,“是挺渣的,看着他变成这样,奴婢以后都不敢嫁人了。”
陆念锦:“……”她能说她也是吗?
原本,瞧在萧询看重黄家人,对她还算体贴的份上,她的心里已经有了一点他的影子,想试着跟他好好的过下去。可是现在,她好不容易探出去的一点触角,因为陈伏,嗖的一下又缩了回来。
等她们回到洛神苑时,萧询已经从宫里回来了。
见她一脸不悦的从外面走进来,他眉头一拧,询问道,“你去哪里了?脸色怎么这么差?”
陆念锦勉强的笑了笑,坐下后,道,“没事。”
“真的没事?”萧询有些怀疑,他侧了头,朝芸姜看去。
芸姜明知道太子妃不愿意提起浣溪陈伏的事,自然也不敢自作主张,她不动声色的将目光又转向了陆念锦。
陆念锦知道芸姜夹在两位主子之间有多为难,冲她摆了摆手,吩咐道,“你去小厨房看看,晚膳做好了没,我有些饿了。”
“是,太子妃!奴婢这就去!”芸姜答应了一声,看都不看萧询就朝外跑去。
萧询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眉头拧的更紧了,半晌才收回目光。注意到陆念锦放矮几上的手,他抬起手来,试着去握她的手。
陆念锦却在他抬手的那一瞬间,将自己的手收了回去,不自在的端起面前的茶水喝了一口,随意问道,“太子今日进宫,父皇和母后可有跟您交代什么?”
萧询却没心思回答这个问题,他现在所有的心思都在她的身上。
明明昨日在马车上,两个人之间已经有了一些进展,午后他进宫之前,她也是正常的,为何现在一回到国师府,她就又变成这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
在他不在的半日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目光深沉的看着她,眼里全是质疑。
陆念锦被他这般看着,僵持良久后,终究还是她先扛不住,放下手中茶杯,假咳了一声,道,“太子这样看着妾身做什么?”
“为什么?”萧询仍旧一瞬不瞬的凝望着她,沉声问道,“为何一回到国师府,你就像变了个人一样。昨夜,我们明明已经渐入佳境,你已经打算接受本宫了。”
说到最后一句,他语气里甚至有几分委屈。
陆念锦咬着唇,慢慢低下头去。
她何尝不知道自己的反复无常令人讨厌,可是在看过浣溪和陈伏的婚姻后,她是真的怕了,她畏惧于这个时代对男子的纵容,她真的不敢将自己的心交给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