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宝甃坐在床上没反应,甘瓦尔指指枕头,转身下了楼。王宝甃从枕头底下拿出封信,王西平让她照顾好自己,他不能去找她爷爷求亲了。
王宝甃冲下楼,骑上摩托直奔王西平家。王西平家没人,王宝甃往他大伯家,他正带着小侄子在院里熬药。
王西平看她一眼,继续往中药罐里放药材。
王西平那一眼让她怯了,王宝甃攥着车钥匙道:“春……春生太忙了,有食客点了炖鸡。你熬好药抱着小侄儿就回来。”说完也不等王西平回应,骑上摩托就走了。
王宝甃一直等到深夜,王西平也没回来。王宝甃明白了,王西平不是在吓唬她。王宝甃又骑着摩托找王西平,门口徘徊了一阵,推门进屋,王西平站在八仙桌前抄小楷。
王宝甃扯扯他衣摆,小声问:“你怎么没回春生?”
王西平看看她,别开脸道:“我以后不回了。”
“我昨天被我妈打了,真的。”王宝甃指着脸道:“我……我当时快气死了,我脑子不清醒,我也不知道我说了……”止住话,略带哭腔道:“你明白我的对吧?我有时候会口不择言……”说着泪往下掉,手指缠着他T恤摆,再说不出话。
王西平抹抹她泪,吻住她发顶道:“不是你的原因,是我自己没本事太无能,我不能把你拖下来……”
“不是不是的!”王宝甃摇头道:“我没有嫌弃你没本事,我敢赌咒我真没有,我就是……”
“我明白。”王西平红着眼窝道:“我都懂,宝儿我都懂。”
“那你原谅我了?”王宝甃看他。
王西平抹着她泪,没说话。
“我……我妈一直在家激我,我当时脑子太糟了,我想着……这个世界只有你懂我,我不想让别人分散……对对,我是占有欲太强了,我只想要你属于我,我绝对没有嫌弃你的意思,你明白我的对吧?”王宝甃语无伦次道。
“是我的错,我没有照顾你一生……”话没落儿,王宝甃把桌子上墨掀掉,哭着道:“我们一起面对,我们一块解决你大伯家……”
王西平摇摇头,王宝甃把他写的小楷撕碎,打着嗝喊:“你想要我怎么样?”
王西平搂住她,半天不作声,贴在她耳边道:“宝儿,我们到此为止,这样对我们俩都好……”
“不要不要!”王宝甃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王西平扭过头,手指直打颤。王宝甃打着嗝问:“那我们还当朋友……”
“当不了,我当不了。”王西平身体发颤,泪往下直湍,“长痛不如短痛。”
“你……你就这么决绝,没挽回的余地了?”王宝甃看他。王西平背着她站,没作声。
“我再也不原谅你了!”王宝甃喊完,一路跑出去。王西平随即跑出去,跟在她身后,直至她到民宿。
中秋节过去了,俩人闹掰了一个礼拜,国庆节来了。这几天王宝甃哪都没去,就呆在春生,坐在前台发发呆,走走神,跟电脑卡机了似的。
甘瓦尔再傻,也明白俩人闹僵了。王西平不在民宿,他当然不好意思住,收拾了衣服准备回去,门口徘徊了阵,朝王宝甃道:“我要走了。”
王宝甃别开脸,装作很忙的样子。甘瓦尔道:“你照顾好自己。”说完就跑走了。一股劲跑回家,瞪着眼看了会王西平,转身回屋锁上门。王西平拿着钥匙打开门,朝他道:“谁让你回来的?”甘瓦尔蒙上被子不说话。
王西平坐在床边道:“等会你回春生去。”顿了下道:“我以后就在刑侦队工作,如果忙起来可能照顾不了你,你跟着她会好点……”
“我又不是她的小孩,她凭什么……”
“她喜欢你,你回来她肯定很伤心。”王西平看他。
甘瓦尔又拎着衣服回春生,难为情道:“他非要我回来。”
王宝甃点点头,“你去街里买一副筷子。”甘瓦尔放好衣服,骑着单车欢快的走了。
王宝甃蹲在后院给花施肥,王与秋过来转了圈,看看她道:“你去溪里玩会?那边很热闹……”
“不去。”
“宝源他们说六号晚上过来,我让老张弄了只野鸡,咱们在我后院聚聚?”
“好。”王宝甃点头。
“我昨个在街里见阿玥了,她最近怎么样?”王与秋坐下闲聊。
“就那样吧。”王宝甃敷衍道。
王与秋点点头,不再提。
王宝甃洗洗手道:“我去街里买包花籽。”
“行,我帮你看着。”王与秋看她。
王宝甃骑着摩托离开,王与秋闲着无事,屋里转了会,坐在前台看电影。抽屉没锁严,一个蓝色笔记本露出来,王与秋拿出来看,前面几页写着王西平的名字,又用红笔狠狠打个叉。其中一页画了个人,脸上身上都被笔尖戳烂。
王与秋笑着摇摇头,往后翻了几页,后面写着原谅,不原谅,原谅,不原谅,写了满页纸,最后停在了不原谅。又一页写满了对不起,然后被划划。又有一页写满了想你,然后又被划划。王与秋合上本子,叹了口气。
抖开桌角的一团粉纸,“我的世界只剩寒冬,再无四季。”字迹被泪晕染的模糊,王与秋又攥成一团,放回桌角。起身站在门口,抬头看看门头上的“春生”,泪浸湿了眼角,长吁一口气道:“老了哟。”
王宝甃从花店出来,碰到王西平堂兄妹。王西平垂头看花,王宝甃骑上摩托就走,连王西夏给她打招呼,她都没听见。
回来春生,王与秋在跟王宝猷聊天,王宝猷笑道:“丑妞儿,邬女士给你炸了酥肉……”
王宝甃指指狗碗,王宝猷揽着她肩道:“欠揍。”
“公司破产了?你不要上班……”
“国庆长假上什么班。”王宝猷看了圈问:“西平呢……”
“死了。”
“怎么说话呢?”王宝猷拍她脑袋,“早晚吃嘴上的亏……”
“对!”王宝甃点点头,“你们都说的对,是我活该是我咎由自取,我就应该被绞刑。你们都是圣人,从没说错过话办错过事,你们性情好脾气好什么都好,我性情怪脾气怪不招人待见,我不配有幸福我就该被凌迟被……”长长吁了一口气,颤声道:“人活着好难呀。”
第六十四章
晚饭后,甘瓦尔从王西平家回来,拿着作业趴桌上写日记。王宝甃坐在前台,看着部老电影。春生异常安静,游客都去溪边参加篝火节,唱卡拉OK去了。
“他十号要去刑侦队上班了。”甘瓦尔写着作业道。
王宝甃看着电影,没接话。
“去年资料就调到了刑侦队。前天他去报道了,这两天正办理手续……”
“我没兴趣。”
王宝甃出来春生,拐到家小卖部,挑了盒细烟,边走边挡着火点上。夜空飘着几盏孔明灯,一个带袖章的人冲小卖部喝斥,“又是你家卖孔明灯?说多少次了不让卖……”
一对情侣跟她擦肩而过,王宝甃侧了下身子让道,女孩抱着男孩胳膊叽叽喳喳,男孩照着手电筒,时不时应一句。不知不觉走到溪边,王宝甃倚着柳树,看着草坡上热闹的人,听着跑调的歌。
人群散去,王宝甃也回了春生,卫生间洗漱出来,拿着火机跟烟上了天台。站在天台沿往下看,前边民宿里的王与秋,坐在后院对着电话低语。王宝甃移开眼,僵住,扭头就往楼下跑。
跑到路口拐角,什么也没有,只有一个烟蒂。王宝甃闭着眼道:“我数到三,你要是出现我就原谅你了。”
“1,2,3。”王宝甃睁开眼,看了会又闭上,“我重新数,1,1.5,2,2.5,3。”话落睁开眼,空荡荡的街道。王宝甃扭头往回走。
王西平从人院里翻出来,避开路灯往回走。
王宝甃敲开王与秋的房间门,王与秋看她道:“怎么了?”
王宝甃颤动着下巴,说不出话。王与秋拉着她手道:“今晚跟姑姑睡。”
王与秋轻顺着她背,王宝甃缓了一会道:“他不要我了。”
“发生什么了?”
王宝甃看着天花顶道:“我妈捅了我一刀,我转身就捅向了他。”泪顺着眼角流,“我想跳溪里死掉,我想要我妈一辈子活在悔恨里,可我想到了他,我要是死了就再也看不见他了。我想着他就出现了,他说……他小心翼翼的说,他需要照顾他家人,他尽量坦荡荡的看着我,他害怕我小看他。我……我当时被恶鬼附了身,我说你没本事,如果你要我,就不能……就不能照顾你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