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还有这个道理!”邱海生脱口说道,然后又觉得自己一个老头,在小姑娘面前显得见识短了,有些不好意思,立即补救道,“你是做虾饼的,这方面有经验,你说五桌,那就一次上五桌吧。 ”
陆春归说,“这样吧,大多数的人还是准点到的,我先送十桌、过半个钟头再送十桌、后面的就五桌五桌的送,这样可以保证客人们吃到的都是热乎乎刚出锅的虾饼和白糕。”
邱海生是没有意见,两人又谈了一会细节,邱海生的要求就是:不能小气!虾要多!料要足!份量要够!别让人吃了酒席背后指他的脊梁骨,说他舍不得弄点好的酒席,给人上五分钱一个的虾饼!
陆春归当即表示:酒席上的虾饼,跟平时她卖的虾饼是不一样的,酒席虾饼肯定是上档次的,保证宾客们吃了以后都没有二话说!
邱海生要的是这句话,看着陆春归认真严肃的小脸,他觉得陆春归肯定是能够说到做到的。
陆春归起身告辞,一直安静呆滞的王强这才如梦初醒,追上去问,“春归,这就完了?不多说点吗?”
陆春归回头,“王强哥,您有什么建议吗?我这边需要考虑的都已经和村长说了。请放心,虾饼一定准时送到!”
王强不知道如何应答,他的心思完全不在办喜酒上,对相关的一应事物毫无所知,哪里能想得出什么建议,只是摇了摇头,痴痴地看着陆春归苗条的倒影消失在小院外。
邱海生的大儿子邱大旺走上前拍了拍王强的肩膀,“人都走远了,你这还愣神着呢?丢了魂了?”
王强被吓了一跳,不满地说,“你马上就要娶媳妇了,哪里懂得我们这些光棍的苦?”
“别那么说,咱们哥俩还有啥藏着掖着的,你哥我也是打了三十年的光棍,这才算是到头了,终于能把媳妇娶进门了。你看看,你哥我三十岁才娶亲,你现在才二十出头,等的日子还长着呢!慢慢等。”
邱大旺这话说完就要往外走,却被王强拉住了,“慢慢等,那是什么意思?我可不能像你一样等到三十岁!”
邱大旺笑了,“我等到三十岁,那也不是我想等的,你以为我想等吗?你不想等,那你想法子招工去啊,把陆家的彩礼先准备好啊,想想那两百块彩礼怎么办?人家连肖厂长都没看上,能看上你?你得先看看自己有什么本事吧!”
王强蔫了。
以前还没看上的姑娘,怎么现在就这么难娶到手了呢?要是以前,陆春归没有开始卖油条之前,他央了媒人去提亲,说不定陆家能同意?现在就不一样了,他自己也觉得没有可能。
邱海生从屋里走出来,看着外甥失魂落魄的神情,说道,“傻孩子,那陆春归,你就别惦记了!咱们另外找一个好的!我跟你说啊,春归这个丫头,能干是能干了,但是有一点不好,那嘴巴太厉害了,你要是真娶了她,只怕你还消受不起来。”
邱海生的话,王强可听不进去,只想央着邱海生去提亲,“舅舅,我想法子去凑彩礼,你出面帮我去提亲好不好?你是村长,陆家肯定会给我面子。”
邱海生毫不犹豫就回绝了。
笑话,陆春归那姑娘首先就不会给他面子,上次她把他怼得哑口无言,他当了那么些年的村长,还没遇见过一个这么不给他面子的呢!
第66章 出海
礼拜五在沈青岩的期待中到来了。
这是陆春归与沈青岩约定去捉虾的日子。
天气非常好, 既没有刮风, 也没有下雨, 但也不是晒得人发晕的大晴天,天空飘着几朵云, 遮住了炽热的太阳,是适合出海的好日子。
沈青岩早早就做好了准备,让船工把出海打鱼需要的物品一概都给安置好,就在镇上港口等着她。
陆春归要跟船出海打鱼, 陆春喜极想跟着去凑热闹——虽然她并不太喜欢当电灯泡的感觉, 经常有点难言的酸涩,但她不能让陆春单独跟一帮男人混在一起——就算这些男的当中有沈青岩, 也不行。
何况,她长到这么大,还没有坐过沈家那样的大船呢, 那种大船上头有马达, 开起来卟卟卟地响, 跑起来也是非常快, 不是那种人工划桨的小船可以比的。
陆春喜、陆春归两个要出门,陆春燕也要跟着去。
只有陆鑫, 被陆春归委以看家的重任,留在家里。
陆鑫也乐意, 他只以为姐姐们是去镇上买虾来做虾饼, 去镇上要走那么远的路, 他可不感兴趣。
再说了, 二姐已经承诺了,只要他在家好好地看家,不出去跟小伙伴们疯,她就给他带好吃的零嘴儿回家——只要是不用票能买得到的零嘴儿,她就给他带一些回来。
陆鑫是个贪吃的馋猫,一听到有好吃的,自然是一口答应。傻子才会走那么远的路去镇上呢,走路累得要死,他可不想走长路,就在家里边玩边守住二姐的房间就好了,到时候一样会有好吃的!
于是,等候在村口的沈青岩,本以为他要带的只是陆春归一个,没想到陆春归后面还跟了两个。
陆春归为啥每次跟他出去,都得带上她们两个啊!?
陆春归冲着沈青岩一笑,“你等久了吧,我带上她们,船上还能坐得下吗?人多热闹,她们也想出海看看。”
沈青岩心里头小小的失落,立即神奇地被陆春归的笑容给抚平了,他连连点头,“那当然坐得下,再来十个也不怕,我们是能出北部湾的大船!”
三姐妹都一起笑了,陆春归说,“对对对,你们家的是大船!我们真幸运,能跟你家的大船出海!”
陆春喜也说,“是啊,不知道大船坐起来晃不晃?我有一回跟阿爸坐过小船,晃悠悠的,也很好玩,就是坐久了会头晕。”
沈青岩:“你们不用担心晕船。走吧。”
沈母皱着眉头,在自家院子里,遥望着沈青岩带着几个少女走出村口的身影。
船工悄悄托人来告诉了她沈青岩的出海计划。
她还真不知道,沈青岩对陆家的姑娘上心到这种程度,竟然巴巴地宁愿白烧柴油,也要帮她们捉虾,还要带上她们一起。看来,上次她对沈青岩的提点,他根本就没有听进去啊,居然这样我行我素的。
沈青岩很少违背她的意思,他向来都是以她的意见为主,很少有不听指挥私做主张的时候。
正因为如此,沈母才放心让还是少年的沈青岩打理起船上的事务。
可没想到,一向十分尊重她意见的儿子,这次竟然私下做了安排。
这也不能算是沈青岩违背了她的意思,毕竟这些天她并没有对出海打鱼这些事有什么指示,一切都是由沈青岩去打理的。
沈母心里泛起一丝奇怪的感觉,又是高兴儿子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主见;又是因为他的主见而有一丝隐约的不快。
只是,她没有追上去阻止。
儿子也许只是懵懂的少年思慕而已,并未到谈婚论嫁的程度。
再说了,这种事情,要是儿子真的用了心,还真不是她一两句话就可以劝解开的。沈青岩是什么性格,她这个当妈的再清楚不过了,他认定的事,那是撞了南墙也未必回头的。
要不是因为了解儿子的这种性格,沈母根本不会未雨绸缪,早早就告诉他,陆家是不可能考虑把女儿嫁给他的。
沈母在那里揣摩着沈青岩的感情状态到了一种什么程度,颇为有些头疼。
养儿子就是没有养女儿好,如果是女儿的话,她或许还是可以与她秉烛夜谈,循循善诱,非得把女儿家心底里的那些事给捅出来。
可是儿子吧,一到了十一二岁的年纪,跟母亲就开始疏远了。你慢慢地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他的动向,也不像以前那样事无巨细地告诉你。儿大避母,这几乎是所有当母亲的人都会遇到的烦恼,就是一向都掌控在自己手心的儿子,慢慢地多了些不可掌控的不确定性。
尤其是当这个儿子的话还比较少的时候 ——儿子的一切动向,都只能靠母亲去思考揣摩了,比大臣揣测皇帝的心思还要累。
相比沈母这里心事重重,小镇离港的一艘渔船上,荡起了一阵阵少男少女的欢声笑语。那个被沈母认为沉默寡言的沈青岩,此时正像打了兴奋剂一样,正滔滔不绝地向陆春归描绘着海上打渔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