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岩先是松了一口气,但越听越不对劲了。
“我知道儿子长大了,但是有些事情,你还是想想就算了,别当了真。你要是觉得陆春归好看呢,那就多看她两眼,妈没有意见;谁还不喜欢漂亮的东西呢,就是那路边的小菊花你看见了,也会多看两眼是不是?”
沈青岩:“我不是觉得她漂亮才看。”
终于承认自己喜欢看陆春归了?沈母拍了拍他的肩膀,“甭管是因为啥才看,反正你也只能看看了,别的就别多想了,陆春归跟你是不可能的,再说了,你看看她家一张口中就要两百块钱以上的彩礼,那陆老头当他孙女是个金子做成的呢?绝不可能!你还是踏踏实实地在家里看书,等开学了去县上读书,到时候等着考大学或招兵吧,以后还怕没有姑娘挑?”
沈青岩不说话,沈母的话让他头一回思考起彩礼的事。
原来家里有两百块钱,不等于他有两百块钱,他可没能做这两百块钱的主。比如,如果现在又有老头子想娶陆春归,他就帮不了她任何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陆报国推进火坑里去了。
或者,陆春归有主见,不肯嫁,但是……那好像跟他也没有关系啊?他母亲说的话,好像还是挺有道理的,他也没听说过哪个男人娶了比自己大的媳妇的。
娶媳妇……他现在怎么想得这么远的问题了,他只是觉得陆春归很好,不想让她被逼着嫁给不喜欢的人啊!
作者有话说:
明天中秋节,祝还在追读的小天使们中秋节快乐。
我看到别的作者有送红包,我不知道都不知道怎么送红包。
第64章
沈母见沈青岩一脸呆滞的神情, 心知自己一下子把话给挑明了, 他可能还没有想明白, 不过她也没指望他能一下子想明白。
谁没有年轻过呢?她也年轻过,不过, 她的儿子,年纪还太小。这才多大,就有了爱慕姑娘的心思。沈母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受伤害,既然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她就早早把儿子给劝开了就是。
“青岩, 你跟妈说说,你是想去当兵呢, 还是想考大学?咱们是商品粮户口,你要是去当兵,哪怕考不上军校, 退伍回来政府也给安排工作的。要是你想考大学, 那还得好几年后。”
沈青岩没有说话, 神情忡怔。
他哪样都不想, 就想生活在海上,当一个自由自在的渔民, 顺着潮汐而出入在海面上,驾乘一页扁舟, 或是赤身博斗于海浪之中, 与鱼虾浪花嬉戏。
但是他很清楚, 自己的这种生活是不可能实现的。
如果母亲对他的期望, 仅止步于当一个小村落里的渔民,那就不会一直要求他勤读书和锻炼身体、一直给他描绘外面的生活了。
外面的生活,沈母指的是首都的生活。那里是国家的经济文化中心,全国最优秀的人都聚居在那里,那里也有着无数的机会,有着华服、美酒与人上人的生活。
可是沈青岩不觉得那是他想要的,他从小在这山野里长大,他已经习惯这里了。
只是,即使母亲允许他当一个小渔民,他现在,还甘愿于只当一个小渔民吗?
只当一个小渔民,他连两百块钱的主都做不了。
看着沈青岩忡怔的神情,沈母内心闪过一丝内疚,或许她不应该对沈青岩说这些,他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懂得什么呢?应该让他多玩几年才是,她未能让他在双亲的庇护下长大,已经是亏欠于他了。
这一顿饭,沈青岩真正是食不知味,沈母那句“她不会看上你”一年萦绕在心头。
陆春归心中理想的夫婿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这一夜,沈青岩躺在床上,就止不住地回想着这个问题,翻来覆去地就没睡好,等到鸡鸣才睡着,起来就迟了,顶着一双大熊猫眼,汲着一双拖鞋飞奔去洗漱,因为太着急了,出房门时被门槛绊了一下,他扶住门框才没有摔倒。
沈母见状叹了口气,“你慌啥?走路悠着点。”
“我还得去买油条。”
“油条我已经买回来了。你也不看看现在太阳都有多高了?人家陆春归早就收摊子了。”
沈青岩眼中的失望一闪而过。
“你今天就不用去镇上了吧,船工那边的事情,我去安排就好了。”
沈家的船是大船,大安村是这里泊不下,一向都是在镇上的港口靠岸,每天捕获多少鱼,卖掉多少,什么价格卖掉,这些都得有人去盯着打理着。
平时这些事情自然是沈母来做的,只是沈青岩放了暑假,便坚持着要去打理,说自己是家里的男人,得把责任担起来。沈母也想锻炼锻炼他,让他知道打理生意,懂得钱是怎么来的,便也由着他去了。
沈青岩摇头,他不想再呆在村里面了,闷了,反正在村里也见不着陆春归,他还是得到镇上转转。
他还得琢磨下,自己怎么才能独立起来,独立挣钱,不再是靠着母亲才能生活的小孩子。
沈母的那一番话,没有打破沈青岩的那懵懂朦胧的情怀,反而使他的思路更加清晰了。
那就是,无论他是想当兵、考大学、出海打鱼,现在他说了都不算,他妈说了才算。
如果再想长远一点,想到以后娶媳妇的事,那他妈说了也不定算,还得人家女方家说了算,还得看女方家认不认可他这个人。
比如榨油厂那个肖厂长,他就想娶陆春归吧,可人家陆春归没看上他啊。
他想自己说了算,一定得有实力才行。
这实力,他一时之间也想不明白怎么样才有实力,可最起码,这吃穿住行 ,不能靠别人吧!哪怕是亲妈,也不行。
首先就从家里的生意开始,出海打鱼这件事,以前沈青岩只守着沈母的规矩,按照沈母的吩咐来做,绝不创新,也不搞什么变动,就一直沿着老路走下去。
沈母说多少钱一斤卖掉,他就绝不会提价。
沈母说今天往西边去打鱼,他也不会反对。
尽管有时候沈青岩觉得母亲的话也不一定对,比如有时候天气不好,鱼特别少,别人的船卖鱼都提高了价格,而他家的却按照原价不变。
这样的结果好像是赢得了口碑,可是口碑有啥用呢,他家是在做生意,又不是在做慈善。
一向,沈青岩不想忤母亲的意思,因为他知道,母亲一个人把他带大,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一个妇人,还挣下了这份家业,成为村里数一数二有钱的家庭,那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他就想做个乖儿子,必要的时候做个撑起天的男人。
可是到目前为止,母亲一直都很厉害,好像没有给他撑起天来的机会。
沈青岩坚持要去镇上,沈母也没有再反对。她也就是心疼儿子,不过想想,儿子到镇上转一转,就当散散心,或许还好一点。
让沈青岩意想不到的是,他竟然在码头看到了他一直想看到的陆春归。
他看到陆春归的时候,她正和陆春喜从一艘船上爬下来,刚到岸上,神色间有些不甘心。
船上的一个黑皮肤青年男子冲着陆春归喊道,“哎!妹子,我也想你,可是这虾,又卖不上价钱,不值得跑一趟,你要的又少,都不够柴油钱啊。”
“那我们去哪里能买到这些虾?”陆春归道,“对你来说是不多,但对我来说还是多啊,大哥你能给个主意吗?”
那青年摇了摇头,看到沈青岩,便冲着他喊道,“哎!青岩来了!”
巧得很,这艘船正是沈家的船。
沈青岩虽然是老板家的独子,但这时候的人们还不时兴老板的称呼,因青岩年纪小,船工对青岩是直呼其名,就像是喊自己家的弟弟一般。
沈青岩冲他点点头,然后问陆春归,“你要虾?很多?多少?”
那青年忙道,“她要的不多,可都是要的小虾,咱们这大船去捉小虾,还只捉那么一点点,这可不合适。妹子,你还是去找只小船,平时那些小虾,就是小船捉的,我们这种大船可不捉小虾。”
陆春归点头,又摇头,“其实也不多,就是有人跟我订购了些白糕、虾饼做酒席,要的还挺多,人家开了三十桌,每桌都要三十个虾饼,问我做不做得来。做饼是没问题,可是这虾……这平时集市上卖的虾有时有,有时没有的,跟碰运气一样,我就想得找艘船,能捉到虾,才敢把这酒席接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