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若是如此,顾郎中早就跳起来了阻止他们了!
他又把提起来的心脏放回了原处。
太后朝顾小乔伸出手来,此刻她的心里震惊极了,欢喜极了。
想不到青桔丫头还有女儿活在世上。
顾小乔看了看那笑得慈祥的老人家,本能的朝她走过去,紧紧握着那双感受的手。
那双手温暖而有力,顾小乔心中竟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感动之情,眼圈也跟着红了。
三位长者唏嘘不已,似对往事多有感慨,又似对重逢充满了喜悦。
她有太多太多的疑问,但是她明白,眼下不是问话的时候,总有一天,她会知道事情所有的真相。
眼前的老人家谈起她的母亲,充满了感情,她迫切的想要知道,她的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丫头,咳咳……”太后一激动,只觉得嗓子又干又痒,呼吸跟着急促起来。
李璟桓赶紧替她顺了顺背,一脸着急:“有什么事慢慢说,皇祖母,往后我们有的是时间,您不要着急。”
太后饱含期待的眼神看了看旁边的柳嬷嬷,,柳嬷嬷见状,忙替太后说下去:“想必你爹从来没有告诉过你母亲的事情,你是不是很想知道她到底是谁?”
顾小乔赶紧点了点头。
“你的母亲是太后娘娘的义女。自小被待在身边长大。十五年前,她就已经是名满天下的医师,也是太医院唯一一个女医师。若不是碍于她女子的身份,便是院首也当得。”
她说罢,又看向顾郎中: “就连顾二爷的医术也是她教的,顾二爷是与不是?”
顾郎中点点头。
柳嬷嬷一脸惋惜的说道:“她是一个特别了不起的女子。可惜英年早逝,令人惋惜。”
她伸手摸了摸顾小乔的脸:“你跟她长得像极了,尤其是眼睛。”
柳嬷嬷说起她的母亲的时候神情里充满了慈爱,佩服。
顾小乔想像了一下她母亲的音容相貌,可是她从未见过,却发现自己连想象都是匮乏的。
太后拉着顾小乔的手,语气间充满了惋惜:“可哀家却没能护住她,哀家没用。”
顾小乔嘴唇有些颤抖,眼眶里的泪流个不行。
一旁的李璟桓紧紧的拉住她的手,他也是失去母亲的人,他感同身受。
他想紧紧的将顾小乔揽在怀里,但是他不能当着这么多长辈的面这么孟浪。
“青桔走的时候跟我说,她这辈子最幸运的事便是年幼的时候遇到了太后。她原本就是个无根的浮萍,是太后给了她一个温暖的家。如今她早早去了,却不能够再报答您老人家。临走的时候,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太后您的病还有就是小乔。”
话刚说完,太后才刚刚止住的眼泪又留了下来。
柳嬷嬷忙上前劝慰她,逝者已逝,生者尤斯。切莫太过伤怀。
然后她也替顾小乔擦了擦眼泪,一脸慈爱的看着她:
“你母亲的事情你父亲比我们更清楚,这个我想由你父亲亲自告诉你更好。眼下重逢了,往后咱们有的是时间。”
顾小乔乖巧的点点头。
顾郎中看着床上的老人家: “眼下,还是看看您的病吧。”
太后挥了挥手:“不急于一时,哀家现下只想跟两个小辈聊聊天。”
说话间她拉着李璟桓同顾小乔的手,一脸慈爱的问道:“好了,孙儿刚才说有好事,现在先跟皇祖母说说究竟是什么样的好事,嗯?”
…………
未央宫内殿里。
徐心柔横卧在睡塌上,正闭着眼睛假寐。
她并未梳妆,满头青丝不过用一根碧色簪子松松挽起。
塌下,一宫女正不急不慢的替她垂着腿。
殿内的两旁的熏香炉里点着沉水香,香烟袅袅升起,殿内静悄悄。
不一会儿,未央宫的掌事姑姑从香进来了。
她蹑手蹑脚的靠近塌边,冲那个宫女摆摆手。那宫女忙起身行了个礼,悄悄的退了出去。
从香是徐心柔的陪嫁,也是徐心柔最信任的人。
她轻轻的替徐心柔捏着腿,低声道:“娘娘,太子殿下回宫了。”
睡塌上的人猛地睁开眼睛,一双美目眼波流转。
她似有些不敢相信,坐直了身子,摸了摸鬓边有些松动的簪子:“你没有看错,他真的回来了?”
“奴婢没有看错,千真万确。太子毫发无损的回来了。”
“废物!”徐心柔低声骂道。
她握紧了拳头,只听“啪”的一声,小指两寸长的指甲脆生生的折断了,迅速的渗出血珠子来。
“娘娘,您流血了!”从香惊呼,连忙掏出丝帕将那血珠子擦干净,眼里透着心疼。
徐心柔不去理会那痛楚,接着问道:“眼下他去了哪里?”
“直奔长乐宫去了……”
“哼,他倒是个孝顺的!”
徐心柔冷哼一声,站了起来。从香连忙伸手扶住她的胳膊。
“娘娘,眼下咱们该如何是好?”
“回来就回来吧,兵来将挡水水来土掩,没有证据的事,难道他还敢往本宫身上推!”
徐心柔朝着梳妆台的方向走去。
她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那张温柔妩媚的脸,微微一笑,眼里满是嘲讽:“既然他去了长乐宫,那咱们就该去看看皇上,替本宫梳妆。”
说话间,她将刚才那支松动的碧绿簪子拔了下来,轻轻的在上面抚摸。
那簪子碧绿透亮,色泽极好,似是被主人轻抚了无数遍。徐心柔拉开首饰盒,小心翼翼的将它放了进去。
“娘娘今日想要带什么首饰?”
从香一下又一下的梳着徐心柔那满头锦缎似的青丝,看着镜子里似乎从未改变过的容颜。
“去见皇上,自然是带皇上最喜欢的,就那只步摇吧。”徐心柔神色有些蔫蔫的。
从香看见她的表情,便知道她在想什么。她们人生中的大半时间都在一起渡过,是最了解彼此的人。
她低声劝慰:“娘娘,您别这样……”
“从香,女为悦己者容。可本宫这十几年来为的却是权力,是地位,是这大月朝的天下。从香,本宫不服。”
从香看着镜子里这个一脸哀伤的女人。
走到今天这一步,她们实在付出了太多太多。她们的脚底下早已白骨成堆。她们的手上沾满了鲜血。
干净的,肮脏的,都有。
从最开始的自保,到最后的步步为营。这一路走来,就只剩下她一个陪在她身边。
“娘娘,您还有五皇子,他是个孝顺的孩子。”
徐心柔想起了他的儿子,眉宇间柔软起来。
她语气充满了慈爱:“你说的对。本宫还有琰儿,只要本宫还有一口气,就要帮琰儿把路铺平了。本宫的手里早就沾满了鲜血,账上记了无数条人命。本宫也不怕再多添几条。”
“从香。”她伸手拉住梳头的手。
“昨夜我又梦见姐姐了,梦见昔日里和她一起在徐国公府的时候……”
“娘娘!”从香梳头的手停了下来。
“你说的对,本宫不该如是想,终究是姐姐先对不起我的……”
说罢,她从刚才的首饰盒里取出簪子,轻轻的在上面摸了摸,眼神里充满了柔情:“是她先对不起我的……”
“从香,替本宫好好盯着长乐公还有东宫。”
她伸手摸了摸梳好的发髻,亲自将那步摇插上去,认认真真的看了看。
她又恢复了对着皇上时那副温柔妩媚的样子。这张面具她带了十几年,眼看着一个个都倒下了,她不能功亏一篑。
“是。娘娘,从香会一直陪着您,五皇子也是。”
“琰儿那样单纯,但愿他以后知道了,千万不要怨本宫,怨他竟然有一个这样恶毒的娘亲。”
从香朝她郑重的行了个礼,语气坚定:“那便永远都不要让五皇子知道。”
徐心柔将她扶起来,笑的越发温柔:“你说的对,只要本宫能赢,他永远不会知道。”
第26章
天色渐晚,皇宫各处点了灯火。整个皇宫在灯火通明中静悄悄,唯独长乐宫内,一片笑语欢声。
“好,实在太好了!咳咳……”
太后虽然咳喘吁吁,但是她仍然拉着顾小乔跟李璟桓的手,心里高兴极了。
她将二人的手叠放在一起,看了看柳嬷嬷,又看了看顾郎中,说道:“顾二,都是缘分啊!想不到,真是想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