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玑缓缓坐起身,伸手拭去瑶衣脸颊上滚落的泪珠,宽慰道:“别哭呀,我这不是醒来了么。”
瑶衣抽了抽鼻子,软儒着嗓音道:“人家哪有哭,明明是喜极而泣嘛。”
灵玑不由莞尔,用宠溺的眼神看向瑶衣道:“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瑶衣破涕而笑,却又见灵玑神色黯然看向放在一旁的佛来杖,不知沉思着什么?或许是不解阿婆的法器为何会在这吧?
瑶衣知晓瞒不住,低声道:“灵女,阿婆她,她魂归星海了。”
四周刹那间静寂,只有那徘徊的点点灵光,一闪一灭。
良久,灵玑叹息道:“阿婆是为了救我才,”顿了顿道:“我们去看看她。”
“好。”瑶衣欣然应道。
……
星海,星子嵌在黑蓝色的空海,流动的星河漾着波纹,没有了星宿眼的牵制,倒更显宁谧生辉。
瑶衣说,“阿婆魂入星海后,蛟龙破印留下的裂痕恢复如初,星子也已尽数归位。”
灵玑一袭斗篷羽衣,手持佛来杖静静望着星海,目光搜寻,这里好似从未发生过什么,依然是神圣之地,让人忘我的摒弃一切杂念。
她隐隐看到了阿婆,看到了娘亲,她们冲她笑。
瑶衣瞥见不远处一道红色身影迤迤然走来,惊疑道:“火女?”
火女点头示意,瑶衣当初在南阳城时,可没少受这位大小姐冷眼,本不怎么待见,后来知晓她为了救灵女,这才对她有所改观,却没想今日会在这里见到,这般看去,火女眉心的火印红妆倒是敛了不少傲气,多了几分雍容。
“参拜灵女。”火女作辑行礼道。
“无须多礼。”灵玑应声道。
火女朗朗道:“火女前来是替东湖子民表达谢意,族人们感念灵女相救之恩,”继而退后一步,屈膝伏地行了个大礼,恭谨道:“这一拜,是感谢灵女不计前嫌,对我和父王的相助大恩。”
灵玑上前将火女扶起,颔首道:“虽是如此,但东湖一族却未恢复神籍,你如今身为东湖首领,可有怨言?”
“当初父王听信了那梵朔谗言,铸成大错,幸而迷途知返,灵女能查明当年原委,向天帝禀明实情,东湖一族才得以大赦,我得以复生,已是莫大的恩典,”火女言辞切切,伸手向天一指,“我定谨遵父王遗命,愿起掌许盟誓之约,与灵女缔结同心印,东湖一族与灵界共进退,不离不弃,不叛不逆,忠心至诚,天地可鉴。”
火女神情一派虔诚之态,灵玑点头应允,击过她立誓的掌心,结成盟印。
瑶衣待火女拜别离去,望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身影,叹道:“想不到这火女回了天界后,与当初在南阳城时,俨然判若两人。”
“她也有她的使命。”灵玑深以为然,挑眼细细打量着瑶衣。
瑶衣纳罕道:“灵女,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灵玑轻笑一声道:“你也变了啊。”
“有么?”瑶衣疑惑,还在寻思琢磨,回过神来便见灵玑走远,急忙喊道:“灵女,你还没告诉我呢?去哪啊?”
“回灵界。”灵玑干脆的嗓音伴随着风,悠悠传来。
自灵玑回灵界后,一切事务被四位法老打理的井然有序,众人以她身体还未完全恢复为由,让她好好休养。
她推辞不过,只好落个清闲,无事可做时,要么去阿婆的香满园修修花,发发呆,要么就和丛林的灵物拌拌嘴,斗斗法,小日子过得也很是惬意。
近来,灵玑给自己找了个差事,在浮影殿前开设百家道术讲坛。
起初,她还常常去指点一众道友遇到的修炼瓶颈,日子久了,便觉得枯燥乏味,索性让众法老在旁观摩,往后负责传授,只是她每每讲到精要关键处时,身为法老之一的岳文法老不是姗姗来迟,就是打着瞌睡,相较之下,全然不及其他三位法老的造诣觉悟,也难怪他修为一般了,灵玑甚至怀疑他是怎么当上法老的,也太不思进取了!
这日,灵玑在上玑阁内睡得天昏地暗,她竟然梦见了上宫司木,这还是重生后第一次梦见他,刚要探寻,冷不丁传来岳文法老的高亢传音。
“灵女,天下之道后一句是什么来着?”
“殊途同归。”灵玑拖着慵懒的嗓音,翻了个身继续陷入梦中。
须臾,岳文的声音又横冲直入了进来,“修炼之道,吐天地之浊,纳、纳…”
“纳百川之灵,道之所成,法之自然,无不外乎矣!”
灵玑一口气说完,也全无了睡意,前去浮影殿时,恰好赶上岳文向广场中的一众道友们谆谆道来,“天下之道,殊途同归,修炼之道,吐天地之浊,纳百川之灵,道之所成,法之自然,无不外乎矣!”
岳文见她出现,干干笑了两声,忙向众道友道:“今日,就到这吧。”
灵玑将将要离开,便听见瑶衣惊讶唤她,倾眸看去,人群散开之际,瞥见一道白色身影立在不远处,岿然不动,凝凝望了过来。
和风拂过,周遭五彩斑斓的景象也抵不过眼前那道白色的飘然身影。
灵玑定定看着上宫司木,思绪悠长,眼前人依然还是初见时的模样。
……
灵崖峰亭中,灵玑一手撑腮,坐在刻着灵仙图的八角桌旁,看向桌上摆放的瓜子花生,点心水果,却是一点食欲也没有。
云月和名宣特地赶来陪她,还从未见宫主这般忧愁,倒像是与那凡界少女犯了相思般的模样无二。
灵玑自那日见了上宫司木后,就茶饭不思,到底是梦未醒呢,还是真看到了日思夜想的那个人呢?
瑶衣幻身出现,将手中端着的琉璃盘盏放在桌上,殷殷道:“灵女,我近日研究了一种果酒,要不喝喝看?”见灵玑丝毫未有反应,看向叹气摇头的名宣和云月,便知晓又白忙活一场了。
灵玑隐隐闻到一缕缕香甜馥郁飘入鼻中,奇道:“什么味道?”
瑶衣欢喜开口: “是清心酒哦,我还放了几瓣桃花,特别好喝。”
灵玑伸出另一只手,瑶衣忙将杯盏递了过去。
一阵风过,亭顶悬挂的风铃荡出清脆的叮当悦耳声,一抹白色身影从众人眼前掠过。
“你何时理我?”
这声音?灵玑心弦被记忆挑拨,诧异看去。
上宫司木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手中轻摇着适才她手中的杯盏,悠哉啜饮杯中的清心酒。
“真的是你。”
上宫司木看向还在发怔的灵玑,唇角含笑道:“是我。”
灵玑幽怨道:“你为何才来找我?”
上宫司木失笑道:“这话好没道理,那日我来找你,明明是你不搭理在先。”
“我,我,那日我梦到你,谁知是不是幻象?还以为是梦,况且以前又不是…”
上宫司木放下杯盏,凝视灵玑,缓缓道:“那现在呢?”
灵玑站起身,伸手抚上宫司木脸庞,顿时情难自抑,哭的梨花落泪,哑声道:“司木,是我的错,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上宫司木心生不忍,本想逗逗她而已,一把将灵玑揽入怀里,温柔吻着她的眉心。
明明很感动的情景,却有人忍俊不禁笑出了声,着实不厚道了些,哈哈,总之灵女幸福就好!
灵玑听见动静,忙从上宫司木怀里移开,两人神情上的羞怯一闪而过。
名宣和云月眼力劲不错,寻了个由头离去。
瑶衣若有所思地还站在原地,五年过去了,洛少是否也还在等她呢?
当日,她以守护灵界为由拒绝了他的情意。
如今心愿未了,又怎能离灵女而去?!
她一直未找寻到梵朔的下落,心中难安,寻思着梵朔最后出现在宁渊谷,想必上宫司木定知晓个中内情。
只不过这终究是灵界的事,可灵女醒来的这段时日,对以前的事只字未提。
灵玑察觉出了瑶衣的心思,一向好奇心重的丫头能忍到此番,也委实辛苦,走近瑶衣,在她眼前挥了挥手。
瑶衣这才回神,发觉名宣和云月已不知何时离去?
“瑶衣,你是不是有事想要问我?”
“没,没有啊。”
灵玑轻笑一声,向看过来的上宫司木示意,不忘调侃道:“哦?司木尊主,看来有人呀,是不想知晓那个大魔头梵朔的下落喽。”
“别介呀,灵女,你就告诉我呗,”瑶衣见灵玑故作神秘,眨巴着眼看向一旁的上宫司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