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言曦低着头拔草，脆生生的应了句：“哎”
乔奶奶看着乔言曦白白嫩嫩的小手使劲抓着草茎将草往泥土外边拽，忍不住用衣服角拭了拭眼睛，哽咽一句：“作孽呦。”
晚上乔奶奶用大锅炒好了芸豆排骨，又焖了一锅大米饭，就用围裙擦了擦手，就站在门前喊：“曦曦，吃饭啦，别干啦。”
乔言曦应了一句，就起身跑到台阶上，舀了外面水缸里晒热乎的水洗干净了手，回家帮奶奶摆桌子。刚一拿筷子，就感觉手上一阵钻心的痛，伸手凑到灯下一看，整个右手手掌都红了，而且还稍微有点肿。
乔言曦叹了口气，知道这是刚开始干活，不习惯，干几天就好了。
想着爸妈都在家那会，这些农活哪曾用她干过，她每天只要好好念书爸妈就会一口一个“好孩子”、“爸妈的宝贝”的夸，这么一想，对爸爸的怨恨又重了一些。
吃晚饭的时候，奶奶一个劲地往乔言曦碗里夹排骨：“曦曦多吃点肉啊，好长大个，正长的时候，说什么也不能亏了孩子。”
乔言曦忍者掉下的眼泪，将自己碗里的排骨夹一半给奶奶，“奶奶吃，奶奶吃，你要是不吃，我也不吃。”
乔奶奶看着懂事的孙女，心里或多或少有了一点安慰。
自从儿子出事后，她就难受的不得了，每天强颜欢笑，只是因为还有这个孙女在，若不是乔言曦，老人甚至想买一瓶毒药喝了死了算了。幸好，孙女乖巧，自己活着也有点盼头。
为了省一点电费，祖孙两个吃完了晚饭就早早关灯睡觉了。，想什么时候才能赚钱给奶奶买大房子，想爸爸什么时候能出狱，想妈妈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看她……。想着想着终于睡着了。
乔言曦的成绩一直都很好，小学五年，年年都是班级里的第一名，而且基本上科科都是满分，并且从上小学开始，乔言曦就是班里的班长。乔文忠出事后，她更是努力。
学期末老师家访的时候不住的向乔奶奶夸乔言曦：什么学习努力啊，工作认真负责啊之类的等等。这个时候乔奶奶就咧着牙齿快要掉光的嘴笑得一脸灿烂。
逢人变夸：“我的大孙女啊，真给我争气，年年第一。”
冬天到了的时候，肖玲回来了，进门就看到在灶下帮着乔奶奶烧火的乔言曦，心里一酸，忍不住上前一下子抱住了女儿。乔言曦看到肖玲，忽的一下子站起来，吓了肖玲一大跳。
从肖玲的怀里挣开，乔言曦跑进了屋里，一边跑一边说：“我去写作业了。”没有和肖玲说一句话。
肖玲一愣，眼眶红了。乔奶奶看见老儿媳妇回来，正高兴呢，嘴里不住念叨“回来啦，回来啦”，可谁知平时那么懂事的孙女怎么看见自己妈还不待见了。
乔奶奶想想孙女小小年纪爸爸就出了这种事，妈也不在身边，也忍不住红了眼。“她妈，这孩子苦啊，你别往心里去，孩子心里也不好受啊。”
“妈，我这不也是没办法吗，不是逼到绝路谁愿意出去呢，都是为了孩子，这，这孩子怎么就不理解呢。”肖玲一边说，眼泪一边成串的往下掉。
乔奶奶看着儿媳妇哭成这样，又想到了儿子的不成器和孙女小小年纪受的苦，也跟着哭起来，婆媳两个在地下站着哭成了一团。
乔言曦在里屋也听到了妈妈的哭声，知道自己应该理解她，不断在心里劝说自己：妈妈都是为了自己好，自己不应该给妈妈甩脸子，都是为了自己妈妈才会外出打工，自己应该懂事，不能让她伤心。
可是没有用，就是不想再面对自己的妈妈。一看见肖玲，自己这学期受同学嘲笑、白眼、讽刺；受村里大人指指点点的委屈就会一下子爆发出来。她是真的不想再回忆一次了。
当晚，一家人沉默的吃了晚饭，肖玲几次給乔言曦夹菜都被乔言曦避了过去，肖玲心里不是滋味，这是自己唯一的女儿啊，不是说女儿都是母亲的小棉袄么，自己的女儿怎么就不能体谅一下自己呢。
丈夫进了监狱，她被村里的人嘲笑，她抛下年幼的女儿出去打工，给人家当秘书，是正正经经的职业，可是还是流言四起。
这些她都知道，可是她能怎么办呢，不出去就没有钱，孩子读书要钱，养老人要钱，生活要钱。什么都要钱。钱！钱！钱！她快被这个字逼疯了。
吃多少苦她都不在乎，只要家里人过的能好一点，可是她寒心啊，不都说女儿是妈妈的小棉袄么，可是自己的孩子怎么就这么不理解自己呢。
肖玲没了胃口吃饭，匆匆扒了几口饭就上炕睡觉了。第二天一大早就坐车回了D城。
留下两千块钱给乔奶奶，让乔奶奶多买点好吃的給乔言曦，别不舍得花钱，孩子正在长身体，可不能亏了营养。
并说自己今年过年不回来了，春节加班能多挣几个钱，孩子马上上初中了，用钱的地方越来越多了。乔奶奶一一应了，抹着泪送肖玲上了车。
乔言曦听见妈妈离去的声音，眼泪夺眶而出，她多想再像过去一样扑到妈妈怀里撒娇，让妈妈不要走，让妈妈在家里陪自己，可是不一样了，什么都不一样了。
她再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她要学会不依赖任何人，即使是父母也不行。因为所有人都会从自己身边离去，只有靠自己，只要靠自己就好。
哭过了，也发泄过了，就该站起来了，就该坚强了。因为生活还在继续，属于自己的生活轨道无论如何都得继续延续下去，绝对不可以半途而废。
☆、chapter3
日子在乔言曦的成长中慢慢过去，一天又一天，蓦然回头，乔言曦发现，她的六年级都快要过去了。
马上就上初中了啊，真快。爸妈不在家的日子已经有快两年，自己还不是照样的过？
只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她的思念就会泛滥，想爸爸、想妈妈、想过去的一切……
“小溪，小溪，快过来坐！我跟你说个事。”乔言曦刚走进教室就听见了好友兼同桌的尹萌萌独有的清清脆脆的声音，兴奋又带着些许的急切。
乔言曦走到尹萌萌旁边的座位，用抹布擦了擦桌子，就将书包放进桌洞，坐下偏过头看着这个活泼的小姑娘：“怎么了？有什么事？”
尹萌萌凑到乔言曦耳边，神神秘秘的说：“你知道我们乡里的初中要和别的初中合并了么？”
“真的假的？你听谁说的？”乔言曦有点惊讶，乡里的初中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并校。
“是真的啦，我发誓，我是听我大伯说的，”尹萌萌瞪着一双圆圆的大眼睛，高举着手做出要发誓的姿势，大有一幅你不相信就让我天打雷劈的架势。
乔言曦被她逗得扑哧一笑：“好啦好啦，我信还不行么，不过乡初中要并到哪个学校啊，我们附近再没有初中了啊。”尹萌萌的大伯在县里的教育局工作，如果真的是她大伯说的，那么这事十有□是真的。
“你傻了吧，我们乡的那个初中人少，升学率也不高，我大伯说直接并到县里的一中！”尹萌萌笑得一脸得意，“一中啊，全县最好的初中啊，嘿嘿。肯定比我们直升的那个初中强多了，听说人家一年能有十几个人考上重点高中呢！真好。”
“可是这就说明人家的好学生很多啊，到时候就要更努力学习了。”乔言曦一句话断了尹萌萌所有的幻想。
尹萌萌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双手抓着乔言曦的一只胳膊，一边晃一边可怜兮兮的说：“小溪你就不用担心了，每次考试几乎都是满分，我怎么办啊，我可不想当拉不丢啊，到时候你会不会不理我啊。”
尹萌萌的成绩实际上很好，虽然比不上乔言曦，可也是班级里的前十名。小姑娘一直以乔言曦为偶像，总觉得乔言曦哪里都好。
崇拜乔言曦崇拜的不得了，并且还给乔言曦起了一个爱称：小溪，作为自己的专属称呼。
现在他们直升的初中要被合并了，新学校是全县最好的初中，好学生如云，小姑娘也开始担忧了。万一自己升初中后落后乔言曦太远，乔言曦就不理自己了怎么办。
“怎么会，咱俩不管什么时候都是好朋友。”乔言曦看她像一只小狗一样扒在自己胳膊上，不禁觉得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