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东篱叹口气,算了,就算没用也是机关巧合被他发现的,也算一种缘分,他总不好辜负上天的安排吧。
他起身把锦盒上的盖子慢慢推开,就看一副卷轴画躺在里面,纸张雪白,带着一股淡淡的幽香。
夜东篱将卷轴双手托起小心展开,发现这幅画跟墙上还有花瓶上画的万里江山图是同一副,只不过这卷轴上的画多了两个站在孤舟上的人,他们背对着画面比肩而立,一个白衣飘飘风骨傲然,一个身姿挺拔稳重深沉,很明显就是左右护法。
夜东篱目光向下,看到了卷轴下的落款,‘梵迦’,没想到这幅画竟然是右护法亲手所画。
想起那夜临死时,两人相互依偎的样子,夜东篱心里陡然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莫非他们之间……
可他们明明都是男子,虽然左护法平时的装扮确实有些阴柔,但也是铁骨铮铮的汉子,做事光明磊落从不拖泥带水,跟女人更是沾不到半点边,而右护法成天不苟言笑,别说喜欢男子,根本就看不出他还会喜欢人。
为何他们会是那种关系?
夜东篱看着卷轴上的画,又看了看墙壁和桌子上的花瓶,心里怪异的很,却又生不出任何嫌恶感。反而觉得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原来左护法的愿望,是跟右护法一起去人间看看阳光普照的锦绣河山。
虽然最后他们没有去成人间,但至少还是在一起了。希望他们下辈子不要再托生在魔族,即使做不了人,变妖,变怪,哪怕变成一棵树,一只鸟,一条虫都不要再变成魔族子民。
在这暗无天日寸草不生的地方,实在太痛苦了。
……
夜东篱将卷轴好好收起来放回锦盒,结果卷轴归位的瞬间,乌黑的书案上忽然显现出一排排奇异的纹路,那纹路时隐时现,不仔细盯着根本看不出个所以然。
他举着火折子趴在书案上看了半天,才发觉,这上面竟然刻着一段乐谱,正是失传已久的‘百华章’。
“原来左护法也懂音律。”
夜东篱摸索着桌面上的‘百华章’嘴角绽开一抹笑意,想不到临死之前还能有幸瞻仰此等神曲,还真是三生有幸,也不枉他苦学那么多年的洞箫了。
可是看着看着,夜东篱发现好像不大对劲。这‘白华章’中间的部分貌似被改动过,调子从这里急转直下,变得越来越紧促,若不是反应够快的人根本跟不上如此变幻无常的音调。
以前倒是听说,有人将琴音中融入功法用来杀人的,可他本人却是没看过,莫非这段被改造的‘百华章’也暗藏着什么杀机?
夜东篱盯着中间的部分,摸索着拿出了腰间的洞箫,跟着上面显现出的乐谱尝试吹了一段,一开始实在跟不上,断断续续的,五个音能吹错三个,后来反复试了几十遍,总算能稍微连起来一点。
当第七十三遍,他终于能把中间部分连起来吹奏时,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就听身后的屋子里接连传来咚咚撞墙的闷响。
夜东篱吹奏的声音不停,一边吹一边走进了隔壁的屋子,进门一看,屋顶上悬挂的几只养蛊虫用的冰盒,都开始无风自动的摇晃。透过渐渐融化的冰层,依稀能看见几只相互缠斗的蛊虫,头部闪烁着刺目的红光。
他忽然想到昨晚左护法临死前说他要助自己一臂之力,莫非他指的是……
夜东篱看着手里的洞箫,忽然明白了。
第54章 先祖庙门一开,在门外等候的一众王子公主齐齐涌入,一个个都打扮的鲜衣怒马好不威风。只有排在最后一位的夜东篱,一身黑衣,覆手而立,显得格外醒目。
站在第一排的大公主向后看了一眼,就瞥见了夜东篱的身影,开口故作吃惊道:“哟你们看到没,十八弟也来了,竟然连朝服也没穿,。”
二公主就站在她身边,听到大姐的话,也赶忙回头,看到一身黑衣的夜东篱,顿时捂着嘴嗤嗤笑起来。
“可不是嘛,一身黑不溜秋的,就跟凤凰群里站了只乌鸦似的,还不如不来。”
上次就是因为夜东篱,她们被华沙夫人逮住好好羞辱了一番。整整三年她们都未再敢踏出府邸半步,这回可终于叫她们逮住了报仇的机会,把往日的新仇旧恨一并发泄出来。
大公主回头看着夜东篱,笑得不阴不阳。
“一条狗也好意思过来参选王储,不过是父王心地纯良,可怜你让你叫他一声父王,你还真把自己当王子了。既然你非要自取其辱,那我们也拦不住。只是提醒你一句,以前是有华沙夫人护着,你才能兴风作浪那么多年。等下一任王储即位,你再不夹起尾巴好好做条狗,可别怪我们不念旧情。华沙那毒妇可不会从棺材里爬出来再护你一次。”
大公主自以为颇有威慑力的对着夜东篱一通示威,可没想到,后者却毫不反应,只是一眨不眨的看着她,那目光凛凛的,就像在看一个死人。
大公主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待恐惧感散去后,她气得咬牙切齿,心想等她夺得储君之位,非要把夜东篱拴上铁链砍断四肢做一个真正的狗不可!
等王座从地下缓缓升起,魔尊出现在众人面前时,所有王嗣一同跪地叩首,唯独夜东篱站在先祖庙的最后,望着王座上的男人,露出一抹诡谲的笑意。
魔尊看着他,同样也付之一笑。好像对于他的出现并不意外。
“今日我将从你们之中选出储君,至于未到场的十七,我就视他自动放弃了继承权,你们没有意见吧?”
此话一出,下面的王子公主们恨不得双手赞同,虽然十七王子一直表现的资质平平,但父王却总是对他关爱有加,几乎什么好事都会第一个想着他。这让小少爷的一干兄弟姐妹们颇为不悦,但碍于父王对小少爷的溺爱,他们也只敢在心里抱怨,面上还是要装成兄友弟恭的模样。
这下十七被视为弃权,今日的夺储之争无疑于少了一个强劲的对手,他们也能更无所顾忌的放手一搏了。
一双双目光灼灼的眼睛,盯着魔尊将盒子中的镇珠取出来,宣布道:“今日你们谁能抢到这件一统六界的宝物,我就将王位跟镇珠一并传给他。”
说完便将镇珠朝座下的王嗣们扬手一抛。
看着光彩夺目的镇珠,一闪一闪的向外散发着浓郁的灵息,刚才还正襟危坐的王子跟公主们,都像疯了一样朝镇珠涌去,刺耳的谩骂跟打斗声不绝于耳,只有魔尊和夜东篱隔着这片混乱扭打在一起的人群,遥遥相望。
最后是二公主抢到了镇珠,她的修为在这里不算最差,也是偏下等的,平时练功不是装病就是偷奸耍滑,刚才她一直想挤进人群,却一次次的被推搡出来,最后摔了几次索性放弃了,一直站在圈外看着大公主抢。
可没没想到,天上还真有掉馅饼的事。大公主跟七王子抢夺镇珠时,不料滑不溜手的珠子突然从指尖弹射出去,正好砸到了圈外二公主的头上。
就这样,镇珠被毫不作为的二公主坐收渔翁之利了。
她兴高采烈的捧着珠子,“大姐你看我抢到镇珠了!”
大公主看着高高举着镇珠的妹妹,神情一滞,看着自己那呆头呆脑的妹妹,又看了看璀璨耀眼的镇珠,淬着鸩毒的短刀缓缓握紧,立刻嘴角勾起欣喜的笑,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朝二公主走去。
“瑜儿好厉害,让姐姐看看。”
二公主只当是大公主在为她高兴,未作他想,得意的将镇珠递过去,没料到一直对她关照有加大姐,竟然会一刀插在她胸口上。
看着被毒素浸染的血液变成了乌黑色,滴落在石榴红的裙裾上,流淌出一条黑色的血河。二公主张大了嘴巴。
“姐……姐……”
大公主拿着镇珠,眼中也闪烁着泪光,“你知道的,姐姐一直都想当魔族的女王,姐姐从小就一直那么疼你,这次,换你实现姐姐的愿望好不好?”
二公主一张口,喉咙间已经被不断涌出的毒血封住了,痛苦的捂着胸口只能无助摇头,可她的拒绝已然无力回天。
大公主跨过二公主的尸体,站在王座下将镇珠双手托起,“父王儿臣抢到了镇珠!”
魔尊看着激动的双手都在打颤的大公主,笑着点了点头。
“很好,作为魔族的王,就要有这样的魄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