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说啥了?”
“没什么。”诸葛青但笑不语。
“对了,把你衣服解开我看看。”王也突然看着他毛背心下的腰线。
“啊?”
“废什么话,赶紧脱。”王也顿了顿,“刚才抱着你的时候好像感觉你有点儿怕疼,别装了。”
“……”诸葛青愣了一下,大概是抱这个字眼用的太不是时候,他居然不合时宜地脸红了。
“你也甭跟我这儿不好意思,小时候又不是没丢过人,麻溜的,别让我动手啊,看着不好。”
“……”
于是诸葛青就只能从善如流地把衬衫从腰带里拽出来,接着王也当然就看到了那一大片淤青。
王也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倒也没吭声,出门不知道从哪儿搞来半瓶药油,拧开了盖子一股刺鼻的味道瞬间散开,他倒了点儿在手心上,搓热了覆在腰侧揉着。
诸葛青觉得有点儿疼,直躲。
结果王也按着腰手法专业,两个人面对面坐得很近,诸葛青低头的时候恰好对上王也看过来的眼睛。
“我觉得阿姨说得对。”
“恩?”
王也笑了,收了覆在腰上的手,拽了两张纸随便抹了抹手心。诸葛青的衬衫下摆还松松垮垮挂在腰上,淤青的地方被王也搓的火热滚烫。
他甚至在放下衣服的时候坏心眼儿地在腰上掐了一把。
于是他听见王也说:“你得听你妈的,该叫哥的时候得叫,别跟我见外。”
“我就是……”真的不是怕丢人,这么点儿小事儿不想麻烦你罢了,诸葛青反正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是话却被王也打断了。
他说:“我说,诸葛青,你以为你是谁?”
那大概诸葛青第一次心动的时候,像跌入湖底,卷入暗流。
也就只有表面看上去是风平浪静的。
TBC
第十一章 11
想也知道这种身份证都不用的小招待所的条件好不到哪去,充其量也就表面上看起来干净。
王也脱了衣服去冲了个战斗澡,头发还湿着就出来了。诸葛青出来的时候其实已经洗过一次了,但是跟王也在小公园浪了半个多小时,犹豫了一会儿也进去冲了个澡,洗到后来热水没了,所以连沐浴露都没来得及打,擦头发的时候还打了个喷嚏。
“你多穿点吧,感冒又没好。”王也头发半干,仰面躺在床上,枕头都湿了一块儿。
“差不多了,没事儿。”
诸葛青站在空调底下按遥控器,小旅店连个窗户都没有,王也躺在床上像要睡着了,大床房没有什么特殊,狭小的空间摆了一张勉强算得上是大床的双人床,王也脚脖子还搭在床沿上,他笑着走过去,拉开旁边的床头柜一瞧,还真是什么都有。
王也平时一个人睡惯了,在床上躺成了一个大字型,从昨天晚上开始到现在还没得空休息,半梦半醒的时候胳膊上压过来一个人。
他睁眼一看,诸葛青侧躺在身边儿,手指上捻着他一缕头发。
王也大概没什么精力搭理他,伸手把头发扯了回去,结果没扯动。
“我说……”诸葛青笑,“你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昨儿晚上。”
“那你真的喜欢我?”
王也斜了他一眼,困得不行,又闭上,嘴里面哼哼,“我这儿又不是单身狗收容所。”
“我说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啊,我又不是找不着。”诸葛青玩儿完头发,手又不依不饶地钻进王也T恤里,手指按着厚实紧致的肌肉贴着,掌心滚烫,“那你什么时候开始的?”
“什么什么时候。”
“别装。”
“说不好啊,反正挺早的吧。”
“挺早又是多早啊老王。”
诸葛青整个人缠上来,隔着T恤贴在王也后背上,显然还没好利索,身上烫得像个火炉,旅馆封闭的空间非常不利于空气流通,于是诸葛青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儿和洗发水香味挤走了潮湿憋闷的空气。
王也闭着眼睛想了一会儿,脑子里影影绰绰的是高二那年医务室里掀开校服的一小截雪白的腰线,青白色突兀,似乎还记得药油和医院消毒液的味道。
“你被揍那会儿吧。”王也说,“大概。”
“……”诸葛青愣住,王也的回答有点出乎意料,他只是没想到居然也这么早。
“反正当年挺生气的。”王也睁眼,想了想,诸葛青的手环在他腰上,手扣着他的胳膊,白得要命。
“所以你后来不是把那几个人收拾了吗?”
“还差一个。”
“啊?”
“你。”王也翻了个身,目光里尽是戏谑捉弄,“我说我当时是跟你生气,丫又跑出去撩猫逗狗,被揍了还要自个儿憋着,给你能的嘿。”
“我没有。”
“是是是,你没有,你反正从没主动追过谁,都是倒贴你,反正当时第一反应挺想揍你的。”
“说得好像你就一定能打得过我一样。”诸葛青不以为然。
王也笑了,手指捏着诸葛青一侧脸颊,拽得脸都变了形,手上被诸葛青打了一下,王也就瞧见这人双手捧着脸揉腮帮子,眼睫毛长得像两把小扇子,眼睛半垂着,不知道又在嘀咕什么,二十几岁身高一米八的男人此时此刻居然可爱得让人想亲吻。
“你五岁搬过来第二天,被楼下胖子踢了一脚,后来报仇不成叫人拽了一把辫子;六岁那年因为经常和小丫头混在一块儿被叫了三年娘娘腔;八岁那年因为同桌把你的新衬衫弄脏了放学后把人打了一顿;十四岁的时候因为和同桌说话差一点被找家长;十六岁那年因为被老师撞见和低年级学妹偷偷约差点被老师告诉你妈你早恋。”
“嗯?然后呢?”
“楼下那个胖子你知道后来为啥青哥长青哥短吗?因为我把他揍了一顿,叫他回去剃了个和尚头;叫你娘娘腔的那个后来被他爸拿着教鞭追了三里地;弄脏你衬衫那个本来要去老师那儿告状,后来我用一套限量卡把他解决了;十四那年要不是我替你打保证你以为老师能放过你吗?你以为为啥后来每年都是咱俩同桌?还有,十六那年,你跟那妹子,我和老师一起撞见的,当年我居然还帮你遮了一下。”
诸葛青罕见地沉默了,当年喜欢上的时候没想过那么多,他们俩在一起的时间有十几年那么长,具体到每一分每一秒那是数都数不过来的无数个瞬间,然而这些散落在人生处处的毫不起眼的小瞬间突然被王也连起来,于是那些本以为丢失在时间里的东西突然浮现,原来也只不过是蒙了一层灰罢了。
“你以为你这种倒霉孩子到底是怎么安然无恙活过高中的啊老青?”
所以其实论青梅竹马,王也是最传统的那个,也是最长久的一个,但论男朋友,大概是叫他等得最久的一个,其实王也身上那种对什么都提不起劲头的感觉很容易就让人退却了,尤其是诸葛青实在太了解王也这人拒绝人的时候是什么德行。反正他总有本事一边拒绝你还有本事让你一边放不下,方才无意中被王也如数家珍一般念叨了那么多琐事,诸葛青才发现原来痕迹已经很重了。
“你就这么喜欢我啊?”诸葛青眯着眼睛,一脸算计。
王也瞧着他,心说这货不收拾真的不知道天高地厚,但他看了一会儿诸葛青嘴角翘起那块儿干裂的皮儿又心软。
于是他总是心软。
“你赢了,其实我远比你以为的要喜欢你。”
“嗯?”诸葛青眼神迷茫了一瞬,鼻音太重,声音有点瓮声瓮气。
王也骤然把人压在柔软的床垫中,老旧的床垫弹簧吱嘎一声响,他说其实你昨儿在病床上偷摸亲我的时候我当时就想干这事儿来着。说着便压了上去,诸葛青下意识闭了眼,王也和诸葛青不一样,纵使技巧上谈不上纯熟,但是气势上却有那种北方人的直爽霸道,诸葛青本以为他的吻可能是生涩、尴尬、甚至有一点不知所措的,但是显然被王也压在床上亲吻的时候,口腔里长驱直入的舌头带着一股勇往直前的气势,辗转碾磨,咬着他的下唇,诸葛青有一瞬间的失神,茫茫然的一瞬间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大概对于王也来说,他并不是一个擅长讲什么甜言蜜语的人,性格上也不会情绪外露,喜欢什么全部都要挂在嘴上。他嘴笨,喜欢谁的时候会不声不响做很多事,大概实在不知道怎么表达喜欢的时候就选择这种身体力行的方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