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子夏不好说什么,沈贤国这种包子情况,也并不完全是他的错。
国情如此,环境如此,以及各种因素,并不能责怪沈贤国一个人,他是怯弱了点,但是却是真的孝顺,也是真的疼爱老婆孩子几个。
为了让他们日子好过点,他什么活儿都干,生产队需要劳动力就去修建堤坝桥梁,他都会跟着去,因为那些地方赚的钱更多,能赚工分的同时,也有剩余的钱。
只是很累。
沈贤国知道自己的德性,闺女的话虽然是想宽慰他,但是却让他更加的清楚,现在家里这么下去,迟早毁了。
老子他可以赡养,就连后母,他也可以给她一些赡养费,但是凭什么两个弟弟还要养着,凭什么?
夜里几次几次他自己问自己,为什么,为什么那么傻乎乎去养着两个弟弟。
如果他能狠心肠一点,不怕被人戳脊梁骨骂不孝顺,是不是老婆孩子能好过一点?
可这种答案是无解的,他已经选择了,再想这个“如果”又能怎么办?现在要做的,应该就是分家的事了吧!
沈贤国没待多久,照着沈子夏所说的地方,把木柴放下之后,又给她提了两桶水进屋就走了。
等沈贤国一走,张金花就回来了,脸上挂着笑,连平时进门看了沈子夏要嘴碎说两句,今天也只是问了句,四丫,菜淋水了没?显然是有什么喜事。
沈子夏应了声,看她扭着屁股哼着歌进屋。
就连一旁玩石头的沈家宝,都发现后奶有些不对劲。
他扯着沈子夏的衣服,“夏夏姐姐,奶奶她刚才笑了。”
小家宝的记忆中,这个奶奶就喜欢骂人,就连他这个小孩子也骂的。
沈子夏点点头,“估计遇到什么开心的事情吧!”
不过这事沈子夏没放在心上,她心里头挂念着那几根鸭掌木还有一茬的木耳可以揪下来,连忙带了小刀子过去。
把木耳洗干净,她又把晒的半干的木耳从自己的窗户塞放进去,不让张金花发现。
沈家宝在一旁看着她的举动,眼睛睁的大大的。
沈子夏知道他在好奇,怕被张金花知道,压低了声音对沈家宝说道:“家宝,这是咱们两个人知道的事情,不能告诉别人,姐姐在晒东西,知道吗?”
沈家宝似懂非懂的看着她,半晌后才郑重的点头。
“夏夏姐姐,我知道,你是怕奶奶看到,把这些东西拿走是吧?”
奶奶平时经常有什么拿什么的毛病,连小家宝也是知道的。
沈子夏直接点头,“嗯,这是咱们两个换钱的东西,可不能让她拿去了,不然咱们没菠萝糖了。”
听到菠萝糖,小家伙眼睛一亮,随后又再次猛点头。
今天可是刚尝了菠萝糖的好味道,他还想再吃呢。
生怕被屋内的人知道,他还压低了声音,“夏夏姐姐,我知道了,我会帮你的。”
沈子夏乐了,摸着他的小脑袋,说了声,“家宝真乖。”
“四丫,赶紧进来。”屋内,张金花突然吼道。
沈子夏吓了一跳,示意小家宝自己去玩,自己应了声,把洗好的新鲜木耳也一起放进屋里,这才慢慢走进去。
张金花开心过后,见沈子夏这副模样,一脸嫌弃,“磨磨蹭蹭在外面干啥呢,你爷爷他们就要回来了,还不赶紧来烧火?”
“知道了。”
张金花当然不敢让沈子夏掌勺,她怕她把油放多了,又怕她炒的不好吃,浪费了她的东西。
沈子夏生火不利索,不管是以前的她还是现在这个沈子夏,生火都不是好手,划拉火柴划拉了几根。
张金花见状,又破口大骂,“你说你,干点什么事能成?生个火也浪费那么多火柴,火柴不要钱啊?”
嘴上是这么说,可张金花却没有要动手帮忙的意思。
沈子夏随便她骂,只当她在放屁,左耳进右耳出,闷的一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把张金花气的不知道该发什么火才好?
总算把火烧起来,沈子夏连忙把硬骨草往里塞。
“奶,火着了。”
沈子夏这乖巧一点生气的模样都没有,可把张金花刚才的怒骂化成水,就算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样让张金花无力。
她怔怔的看着沈子夏,以前这死孩子被她骂的时候也经常不说话,闷着头,却可劲儿哭,懂不懂就掉眼泪,摆着一张死人脸让她厌烦。
现在也闷着头,却不哭了,整个人冷静的不像话。
张金花看着沈子夏怔了好一会,总觉得她是哪里不一样了。
沈子夏知道她在盯着自己,连忙提醒,“奶,锅热了。”
回神过来,张金花淬了一声,“死孩子,干点啥事都干不好。”
沈子夏也不说话,就立在一旁,脸上带着笑,无形的反抗挑衅,可把张金花气死了。
半个小时,沈家人才陆陆续续回来了,个个饿的前身贴后背。
沈子夏也饿极了,白天吃的几个野果只能尝尝味道,根本吃不饱,她喝井水都喝了好几次了,肚子还是饿的厉害。
她现在无比怀念当初能吃饱喝足,平时还能跟三五好友出去浪的日子。
那时候多潇洒啊,吃的东西吃不完。
越想,她越饿,更见坚定自己一定要赶紧挣钱,赶紧让她爸分家。
晚饭是一大锅加了一半的红薯进去的粥,看起来倒不会很稀,菜的一碟咸菜,一碟麦菜,还有一锅鱼汤。
鱼是昨天二叔沈贤业弄回来,听说隔壁村在捕鱼,沈贤业和隔壁村的人认识,刚好遇上,对方给了他两条鱼,是最普通的非洲鲫。
鲜美多汁的鱼,当即沈子夏见了就流口水,脑海中是鱼的各种烹饪,煎炒蒸焖。
但是这样的东西,沈贤业一拿回来,张金花的眼睛就亮了,连忙把鱼拿了过去,她来养着,说等今天再煮鱼汤给大家补身子。
鱼汤是有了,但是那条鱼,不见了。
第19章
沈子夏是在厨房烧火,清楚的看到张金花在鱼汤好了之后,把整条鱼打捞起来,只留下那些个别细碎的鱼肉没有捞起来。
所以,一盆鱼汤,就是一盆白鲜鲜的水汤。
换了以前,沈子夏最想喝的是鱼汤,而不是煮过的鱼肉,毕竟精华都在汤里。
可现在不同,她想吃饱。
张金花自然看不到她的渴望,就连沈贤业,看到上桌的鱼肉不见了的时候,也忍不住问了一句。
张金花也没瞒着,“这鱼肉我捞起来了,等会大家分了吃,在汤里,孩子这夹那夹,还有你爸吃的份吗?你爸之前生病的那么严重,现在又天天下地干活,要补补,我想给他留多点,你们做子孙的,应该都没意见吧!”
张金花这句话沈栋材显然很受用,看张金花的眼神都柔和了许多。
有她这句话,沈贤业也不好再说什么?免得让他家老子以为他不管老子的身体呢。
村里很多当了爷爷辈的人,都会在家带带孩子,让儿子儿媳妇去上工,偶尔家里闲下来,才会去帮帮家里,像沈栋材这种平时经常上工的,沈贤业也说不出自家老子不好。
说起来,沈栋材啥都好,一手编织的好手艺,还传了几个孩子,劳动也勤快,否则不会在生了几个孩子,还能在张金花那么懒的情况下,维持下这个家。
他唯一不好的就是,对两个前头老婆出的孩子孙子都不好。
这点不好,却在两儿子心中大打折扣。
沈子夏看着张金花巧舌如簧,二叔这口才哪里斗的过她?
她知道自己吃不了鱼肉,也不求了,只求喝点鱼汤补补这脆弱的身子。
饭菜虽然上了桌,但是一家十九口人可不是人人都有机会夹菜吃。
除了十个大人,这九个孩子,是没机会夹菜的,毕竟张金花不怕自家孙子不肯去抢好吃,而是怕被沈子夏这几个不是自己亲生的孙儿抢光了,所以孩子必须分食。
刚一坐下,九个孩子眼巴巴的看着张金花分食。
当然,她不会自己动手分,而是叫了沈家玲来舀粥。
先是紧着老三老四家,按照张金花的话说,家旺家龙他们靠的近,先盛了。
谁都知道,她这是想把浓稠的米粥给几个孩子捞了。
至于沈子夏他们,有沈家玲在,捞的都是稀粥。
如果沈贤国兄弟俩发作,张金花也有理由说不是自己舀的,不能怪她舀的不均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