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归闹,但毕竟孩子这会儿还在人手上呢,家长多少有所顾忌。
很快抵达校长室门口,开门前,几个干部对她说,“职责所迫,身不由己。”
什么意思?
连念还没反应过来,他们就已经走了。
易深言给她解释,“他们似乎怕被你报复呢。”
我看起来很像不讲理的人吗?
连念有点受打击,偏头看他一眼。
他倒是没走。
“你不怕?”
易深言笑,“怕。”
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
进门前,连念向里面瞥一眼,明白校长为什么敢把她叫过来了。
新生家长已经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她的家长。
原主是单亲家庭,只有一个亲妈,虽然这个亲妈太忙、有和没有没多大区别。
母女交流很少,原主有什么事也不愿意和她说,亲妈也忙得没时间听。
连蔓看着一年见不了两面的女儿,上上下下扫了几眼,“瘦了。”
她稍微放软了点语气,和女儿尬聊,“还没适应高中的生活?高一都是这样,尽量适应。”
连念抽了抽嘴角,“我高三。”
连蔓:“……哦。”
这个亲妈全身都透着很不好亲近的气场。
连念看出对方在努力温和语气,听起来却还是像冷冰冰的命令口吻。
“我听校长说你的事了,”连蔓不再勉强,向后靠在松软椅背上,耳上的欧泊耳饰流光溢彩,她手指敲了敲扶手,
“不老实学习就给我回家继承上亿家产。”
连念突然兴奋:“上亿?”
她是不是可以把欺负过原主的人都揍一顿,还不用担心赔款的事?
“对,负债两亿,都是你的。”连蔓凉凉地看女儿一眼。
这妈自带威压。
真·霸总气质。
估计天凉王破的事干多了,才把自己搞负债的。
正两亿她可以拒绝,负债两亿她却不能不管,连念陡然觉得肩上的担子重了很多。
她艰难地说:“您先存着吧,我才刚高三……”
至少等她高考后再一起还吧。
旁边的校长突然出声,“你们的家事完全可以私下说。”
“连女士,这次我找你来,是为了你女儿惹是生非打架斗殴的事。”
连蔓不像是无条件认为自己孩子错的人,所以他故意把事情往严重了说,
“而她却不知悔改,当众拒绝检讨。这件事还没过去两个小时,她就又把一个男同学打成了重伤,那个男生刚被送去了医护室。”
一般说到这种程度,他请来的家长就该暴跳如雷,责备甚至是打骂孩子了。
校长对自己的春秋笔法甚为满意。
一心为孩子未来担心,又偏听偏信、口出恶言的父母,最擅长无意中击溃孩子自尊心。这是磨去学生棱角和傲气的最好办法。
他不再说话,把舞台交给这对母女,等待连念哭着被迫认错的那一刻。
连蔓看一眼不到一米六的女儿,挑挑眉,“真的?”
就你这小胳膊小腿能把人打成重伤?
连念发誓,她从连蔓眼里看到了这句话,太扎心了。
她缓了一秒才回答,“你可以看监控。”
这两个人都冷静得要命,一点没有关心则乱的情况,这让校长心里涌上一丝不安来。
平行时空的监控是立体多声道的,看监控就像看了一场3d电影,还不用带眼镜。
边看,校长边给连蔓上眼药,试图让她表现得像“正常家长”一点。
但他失败了。
连蔓指着监控里的画面,问道,“过肩摔做得挺标准,背着我学柔道了?”
连念:“呃……”
穿越前学的,她该怎么解释?
“学了也不和我说,从下个月开始零花钱翻倍,找好点的教练,既然学了就要做最好的那个。”
事情发展和他想象中截然不同,校长感觉自己的权威被无视了,顿时不太高兴了,
“连女士,您这样不分是非黑白,一味纵容孩子,将来一定会后悔的!”
“正是因为分得清是非黑白,我才这样做的。”连蔓淡淡说。
没有家长想看到孩子走上歪路。
听校长说连念惹是生非打架斗殴时,说不生气是假的,怎么可能不气?
如果是真的,她不介意抛弃霸总包袱,直接把孩子按地上摩擦到认错为止。
但看完监控之后,她就完全没了这个打算。
因为打不过。
……不是。
因为连念的所作所为,是符合基本的道德规范的,不惹事,只反击。
而且很有分寸,从不在“反击过度”的边缘翩翩起舞。
连蔓其实是满意的。
校长却很不满意,“连女士,但她在开学典礼上带节奏,引导新生家长来闹事……相信你刚来的时候也看到了那些新生家长。”
“在台上带节奏,引导新生家长,是真的吗?”连蔓随口问道。
看过监控之后,她不怎么相信校长添油加醋后的话,但她想看女儿怎么回答。
连念把她在台上说的话再说一遍。
“就只说了几句话而已,没煽动性不说,貌似还是实话,”连蔓颇为失望地后靠在椅背上,“我还以为你真变聪明,会带节奏了,白激动一场。”
连念:“……”
带节奏误导人有什么值得激动的?
你是想要你女儿去做营销号吗?
校长气得眼皮子直跳,正欲说话,却听到连蔓说,
“既然是打架斗殴,为什么只有连念要做检讨?她不是唯一动手的,也不是第一个动手的吧。”
她问到了关键,校长顿时老脸有些挂不住了,含糊不清地说,“其他人自然有责罚。”
他是瞎说的,校董会的孩子谁敢罚他们?赶紧转移话题,“无论如何,连念打架斗殴是事实,拒绝检讨也是事实,根据校规记一大过,予以退学处理。”
他说这句话时,心里格外畅快,像是狠狠出了口恶气。但场面话还是要说的,“我很遗憾,但规定就是规定,我也没办法。”
当了半天背景板的易深言突然开口,“我有办法。”
“她既然会柔道,完全可以代表学校,参加省内的柔道比赛。我没记错的话,参加省赛,是可以抵一大过的。”
“这样她就不用被退学了,”他眉眼带笑,情真意切为校长考虑的样子,“您也就不用为此遗憾了。”
别的不说,这句话肯定是刻意的调侃。
谁都看得出来,校长说的是场面话而已。
连念看他一眼,怀疑他是为了把她留在学校,好让他继续围观吃瓜才开口的。
——她们这边三方对峙时,他就坐在旁边沙发上,貌似看得挺津津有味的。
校长愣了一下,完全没想到易深言会开口,而且一开口就是一个大招。
如果是别的学生,他就直接劈头盖脸一顿骂了。可是易深言他爹是校董会的头号股东,不是一般的土豪,新的办公楼能不能盖起来就看他了,不能得罪人家儿子。
不过柔道比赛可以弃权,连念必须走!
“她不会愿意参加比赛的,她说她要退学,”校长灵机一动,抓着这句话不放,“在开学典礼上亲口说的。”
“那是一时气话而已,”连念微笑,“我爱我的母校。我愿意参加比赛为她而战。”
突然就不想转学了呢。
她在开学典礼上时,新生们看到她没尾巴,他们虽然惊奇,却没太大反应。
更别说是鄙夷厌恶嘲讽的情绪了。
但非新生的其他学生,却会因为没尾巴而孤立她,把她当成异类对待。
这就很奇怪了。
出于本能,她觉得里面肯定有问题。
她想通了,校长却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她在台上随随便便几句话,就让新生家长围着他骂,还扬言让他在教育界c位出道,继续留下来那还了得?
虽然新生骂他的原因是偏袒加害者、纵容校园暴力,但没有连念这个导.火索,家长们怎么可能知道这个?
他想让她退学,又必须找到正当理由,否则的话,是会被同行们写到报纸上攻击的。
最后他说, “我刚才发现少算了一个错处,即使她在柔道比赛中获得了一等奖,也是无济于事的。”
“因为防卫过当造成同学重伤骨折,这已经不是校规内的事了,是刑法事件,而违法的学生,必须退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