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真的不多了。
每次想到这一点，心头就像被浇下了一盆凉水，把所有不应该出现的心思冲刷出去。
冰冷的潮水从心间涌起，蔓延上脖颈，钻入耳鼻，近乎窒息的紧密压迫感让他一刻也不敢停下，不敢再回头看。
这么多年，一直，一直都是这样。
欧尔麦特有时候也会想起夜眼，想起他让自己休息的提议，然而每次听到有人呼救，看到有人在犯罪，他还是会忍不住冲上去。
停不下来，也不想停下。
他甚至在害怕。
害怕一旦停下来，就再也没办法继续前行了。
欧尔麦特眼里蓝色的火焰跳跃了一下，滑向了心底最深处。
他放在风间真理头顶的手垂下来，抬起头看向了远方蔚蓝的天空，梦幻一般的色彩映入眼底，遮掩住了他内心的阴霾。
更何况，他没有理由停下来。
只能大步往前走。
把所有的踌躇和恐惧都抛到脑后。
哪怕早已知晓自己的悲惨结局，他也不会畏缩不前。
因为他是欧尔麦特啊。
光是这个名字，就能震慑住敌人，让无数人脸上绽放出笑容。
让人开怀的笑容。
这样就足够了。
欧尔麦特变成英雄活动时的强壮形态。
习惯性地露出大笑表情。
“风间少女和我一起选花吧！”他大声道，“我在网上查过，可是要选哪一种，还是拿不定主意。”
“好。”
风间真理看着他异常爽快的笑容，心头一沉，“那是……非常重要的学生？”
欧尔麦特嘴角一僵，随后更大声的笑出来：“哈哈哈哈，怎么可能，只是普通的学生而已。”
“前几天对他说了一席话，给他造成太大压力了，有点过意不去。”
“是这样吗……”风间真理看着他的笑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没办法像以前那样笑出来。
“对的对的，就是这样。”
她时不时就会出现的敏锐直觉让欧尔麦特额上冒出了冷汗，心里念头飞转，他咳了咳，对风间真理用了经常发动的转移问题大法。
“风间少女这周的休息日有安排吗？”
出于对偶像的信任和尊重，风间真理并未深究，轻易就被他带偏了话题。
“这周……可能会回家看看，前几天拿到了家里的钥匙，不过还没做好回去的准备。”
其实她对家的印象已经有点模糊了，不过拿到钥匙之后，从前的记忆一点点被唤醒，总是时不时就让她想起一些以前的事，存在感突然变得强烈起来，没办法再放任不管了。
“风间少女一个人？”欧尔麦特问。
“大概是吧……”风间真理回答得不是很确定。
要是天喰环校外活动的申请通过了，离她家的地方倒不是很远，不过把刚交往的男朋友带到那样的场合，总觉得不是很合适。
“不和相泽君一起吗？”欧尔麦特有些疑惑。
“还是不了吧。”风间真理撇嘴，脸上有些嫌弃，“回去会看看还有什么重要的东西，然后拜托家政公司过来打扫卫生，要是他在的话，这些事情会被他抢下来的。”
“那不是很好吗？”欧尔麦特不解，“相泽君生活经验比你丰富，有他帮忙会轻松很多。”
风间真理把手放在面前的树干上，感受到指腹下不平整的纹路，她笑了一声。
“我啊，很讨厌他的。”
“可是他却对我那么好。”
风间真理站在树下，用手比了一个高度。
“他要是冷漠一点，我不就能心安理得地去讨厌他了？然后把所有的错误都推到他身上，把我人生所有的不圆满都归咎于他。”
欧尔麦特顺着她的手看过去，树上有一道浅浅的刻痕。
“很可怕对吧？”
“就像是敌人才会有的想法。”
“可是，我就是讨厌他这么有责任感，这么自以为是啊。”
“他对我这么好，到底是因为我的身份，还是我这个人呢？”
注意到欧尔麦特的目光，她笑了笑说：“这是我三年前刻下的，好像没有长高多少。”
“根本就没变化……”欧尔麦特反复确认之后，对她说。
风间真理弯起的嘴角垂下了。
“也许相泽君发现了你对他的不满，才试着激怒你的。”欧尔麦特说，“他总是惹你生气。”
风间真理有些气急败坏地反驳：“那只是他的恶趣味而已！”
“那么你呢？”
“明明说着敌人，你却在做英雄才会做的事。”
“你没有发现吗？”欧尔麦特凝视着她，“你想得到他的承认。”
“我没有！”
欧尔麦特看着她气鼓鼓的脸，笑了起来：“那么就把他所做的这些，都当成考验。”
“哪怕他故意为难你，你也要做到让他无可挑剔的程度。”
“总有一天，他会承认你的优秀。”
“不再试图干涉你，给你选择的权利。”
风间真理抬头望着天空想了一会儿。
“不，”她笑容浅浅的，“比起承认，我还是更想给他捣乱。”
“看他生气会比较有意思。”
欧尔麦特：“…………”
这话没法接了。
难道风间少女还处在叛逆期吗？
心情突然好复杂。
“欧尔麦特陪我去吧。”风间真理忽然说。
“啊……我可以吗？”欧尔麦特又紧张起来了。
“当然可以。”
回家看到空荡荡的房子，大概会觉得伤感，但是想到欧尔麦特也在，就没什么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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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花
欧尔麦特这个休息日还没有安排，就算有，对上风间真理翠绿的眸子，拒绝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那我们就一起去。”欧尔麦特答应下来。
“谢谢欧尔麦特！”风间真理欢呼。
“不用客气。”欧尔麦特看着她的笑脸，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风间真理和欧尔麦特乘车去了静冈有名的花店，花店的店长是一名三十多岁的女性，店铺装修以白色为主，给人感觉十分典雅，墙上却挂着一幅画风极不相符的欧尔麦特海报。
“几年前在天空蛋被欧尔麦特救过。”店主熟练地说出原因，一边递给他们一本相册。
“木架上的花材可以随意挑选。如果拿不定主意，这里有推荐的花束组合。”
“谢谢。”风间真理接过相册，“虽然是不幸的经历，但是一想到被欧尔麦特救了，就会觉得很温暖呢。”
“是这样的。”店主点点头，“你们可以坐在那边的椅子上慢慢挑，要来点甜点和饮品吗？”
“红茶，加冰。”风间真理想起当年的情景，看了眼望到海报变得有点不好意思的欧尔麦特，替他转移了话题，“要是后来没有敌人袭击的话，救你们的就是潮爆牛王了诶。”
就在风间真理离开鸣羽田区的那年新年，来自美国的知名英雄名人队长即将被遣返，塚内真为他在天空蛋上安排了节目，还邀请了国内许多英雄到场，加上场馆内的观众，大概有一千多人在里面。
天空蛋被建造在东京最高塔的顶部，从外观上看，就像在塔尖放置了一个超大的圆形平台。
节目当天，敌人袭击了东京塔，天空蛋即将从塔顶倒下的时候，是潮爆牛王用制造悬索桥的碳纤维电缆稳住了整个平台。
“要不是后来还出现了敌人炸开塔，天空蛋现在就成奇观了。”纤维电缆把平台和塔身连在一起，就像一把撑开的伞，店主想到这里又笑了起来。
她指了指摆放在柜台旁的蓝色绣球花。
“我也非常感谢他。”
“如果不是他，天空蛋早就倒下了，根本就等不到欧尔麦特来。”
这个季节就盛放的绣球花极其少见，而且开得这么鲜艳，应该是花了很多心思照顾的。
风间真理掏出手机，对着绣球花拍了张照片，发给潮爆牛王。
插不上话的欧尔麦特这才有机会开口。
“我要一杯柠檬水。”
“好的，稍等。”
风间真理和欧尔麦特在店铺另一边的椅子坐下，店主很快将饮料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