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原来他那几天脸上的伤是这样来的么!”
“我只想知道,‘那位’为什么会不答应……”
“咳……霜叶小姐,不一直都是他身边亲口承认最宠爱的部下么,尤其当初意外变小的时候更……其他人可没这样的待遇。”
“……好像发现了什么。”
“+1”
不知为何,谣言像是窗口一把洒落的碎纸屑,在空中飘得纷纷扬扬。
加上大家都有曾在此之前见到两人无名指上戴着同款戒指的一幕,后面像是‘宰霜两情相悦,欲寿退社’、‘首领固执己见,甚至拦刀截爱’,‘两人无可奈何,只好为爱私奔’之类的传言都传得有鼻子有眼。
别说这些,更是连‘首领馋人家的萝莉身子’这样的话都被不要命的人脑补了出来。
不过相较于根本不明底细的组织人员,大抵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的某几位与两人相交笃深的人,对待这件事的态度却反应不一。
飘落着红枫的庭院里。
红叶铺开和服的衣摆坐在廊檐下,身后的下属为她禀报着两人叛逃的消息,她听后许久未曾出声。
这名拥有着艳丽红发的女子只是安静观赏着池塘里几尾正在戏水的锦鲤,目光好似穿透了这幅场景,回到了自己少女时期永无法忘怀的一幕。
“这样也好……离开以后,就永远不要再回到这样的地方吧。”
成熟韵雅的音色自她的红唇里脱出,字句里属于她难辨的情感升华到空气里,追逐着已然离开的人远去,好似成功代替了自己,挣脱了这座阴影编织的鸟笼。
生于黑暗之中的花,被人栽种到阳光的那一刻,她衷心地为此祈祷着能永远都不要凋谢。
忽而,惊鹿器敲击在石面上的声响将她唤回了神。
红叶连忙后知后觉地登陆上聊天室,垂眸看着上面新出现的聊天记录,唇角抿开了一抹瑰丽的笑容。
“还得给小霜叶结婚包一份厚点的份子钱呢……真是便宜太宰那个小鬼了。”
***
刚结束去西方出差的长期任务回到总部的中也,没想到就不幸从手下口中听说了两人居然寿退社回乡下结婚的消息,他在酒吧里当即嗤笑了一声。
“什么寿退社……老子一个字都不信。”
中也对于太宰那家伙是个什么样的性格一清二楚,美其名曰什么寿退社,其实根本就是叛逃了吧!
而且自己叛逃就算了,还唆使霜叶跟他一块离开,真是有够差劲的——
这么想着,他仰起头,将手边的酒一口气灌入了嘴里,暴露在choker上方的精致喉结随着他的吞咽而滚动。可惜冰凉的酒液完全无法浇灭他的情绪,反而更助燃了胸口的气焰。
“太宰那条青花鱼到底有什么好的……”中也以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音量嘟囔了一声。
而且仔细算一算,他与霜叶上一次见面,还是在几个月前自己当上干部的当天……结果却成了最后一面么。
想到这里,中也不由有些烦躁地挠了挠后颈的发丝,随后又猛灌了好几口酒,大有干脆整瓶吹的气势。
联想到他那众所周知的糟糕酒品,如果还要这么喝下去,恐怕很快又要开始出现熟悉的场面。连中也隔壁坐着的心腹手下们此刻都纷纷将惊心动魄的目光投落到他的身上,生怕他们的中也干部当场又发起酒疯来。
而中也却勾了勾手指,叫酒保取来他寄存到这里的那支珍藏已久的帕图斯,打算转换转换郁闷的心情,顺便招呼部下们来庆祝太宰那碍眼的家伙终于能在自己眼前消失这等喜事。
“算了,这种大好日子就不想那些有的没的,你们几个今晚尽管喝,我请客——”
熟料就在这个时候,赭发青年的某名部下忽然推开酒吧大门,慌慌张张地传来了一个噩耗。
“中也先生!你放在停车场里的车被炸了!”
“哈?!!”
***
横滨租界昏暗的下水道里。
身穿黑外套的少年残忍地收割着敌人的残躯,背后延伸出来的黑兽仿佛被赋予了生命力,不知疲倦地化作杀戮之刃吞噬着前方妄图逃跑的鼠辈。
“不够!还不够!只有这些,还不够得到她、还有那个人的认同——”
无心之犬所吠叫的声音凄厉地回荡在这条狭窄的通道里,宛若被重要之人遗弃的嚎哭。
站在他身后默默观望着这一情景的黑发少女没有出声,与兄长心灵相通的她,或许能够明白对方心里在思考着些什么。
大概是……把那两位涉足自己的生命,却又未有任何一句交代就抽身离开的师长前辈,会抛下自己的原因,归咎为自己不够强上吧。
甚至忍不住在心内想象,倘若自己足够强大、能够入得两人的眼睛……他们是否会选择离开前同样将自己带走,这样与现实完全相反的结果。
而这些,最终都无人能替他解答。
于是即便是银,也只能维持着缄默,纵容兄长这一副仿佛泄愤般残杀的行径。
下水道里持续上演着悲痛的情景,就在这时,经首领安排提上了暗杀部队队长这一职位的卡尔玛,特意前来副队长银这里验收游击队出动的成果,顺便将一份今日才送达的包裹交到她的手里。
“银!快来看!这是霜叶小姐之前寄给你们的包裹!”
卡尔玛的话音刚落,属于芥川的黑布顿时闻风而来,抢先在银接过之前,从他手里夺走了那份包裹。
“喂!那是我给银的啊!”
芥川无视了卡尔玛的叫唤,低头粉碎了那份快递的包装。
包裹本身不大,里面也没有其它多余的物件,只有一个简简单单的小型录音设备。
他摁下了设备的开关,里面懒洋洋传出的熟悉声音让芥川为之一愣。
“啊,啊试音中……既然你已经听到了这里,也就意味着芥川你确实有好好收到包裹,没有第一时间用异能切碎了吧,真是让人感动。”
是太宰的声音。
他接着说:“其实我本身是不大情愿的,但是小霜叶非要说什么让我离开之前做个人……所以只好不情不愿地录这份饯别礼物了。”
说到这里,太宰似乎恰巧被旁边正关注这边的霜叶给一个肘击制裁,整个人顿时‘嗷’了一声,口头原本不满的语调立马打飞到云外。
于是他只能收敛那副不情愿的嘴脸,重新整顿语气,以老师的身份正经地对自己的学生说:“听好了,芥川君。”
“我一直以来都认为你迟早会成为组织里最锋利的那把利刃,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就预测到了——假以时日,你一定能成为组织里最强大的异能者。但现在,你第一步需要学会的是如何保护自己。”
“万幸的是,一直以来,你都做得很好。现在的你,已经顺利找到了自己生存的意义——”
太宰在这里,难得温和了语气:“你不再是那个不懂得人类情感只能苟活于世的「无心之犬」了哦。”
“而是一名真正的人类。”
“即使没有我在前面引导,希望你的未来也能一路高歌猛进。”
“就这样~”
似乎自己完成了一件了不得的重任,太宰这么语调欢快地说完后,立马就扔下设备,发出粘到自家恋人旁边邀功的模糊声音。
芥川难以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他捏住录音设备的指节用力得发白,脸上漂浮着如在梦中的失神表情。
那种表情给人一种,大概是留守儿童终于收到父母的来信,确认他们二人并没有彻底丢下自己到大城市里养二胎的感觉。
而这份录音并没有到此结束,后续霜叶还接过了设备,给芥川、也是兄妹二人,留下了一句简洁、却沾染温度的交代。
“好好照顾自己,尤其是银看好芥川不要让他再把糖分当主食,平日避免落下训练,抽时间我会拎阿治回来见你们的。”
咔的一声,录音消匿了声息。
芥川似乎没有交还设备的念头,以一副若无其事的态度在二人面前收下了这份礼物。
只见他朝家妹矜持地颔了颔首:“银,这个东西,我就代为保管了。”
他要将这录音上贡床头,每夜在睡前聆听来自两人的教诲。
***
同一时间,冗长的铁皮列车在轨道上疾驰。
车厢在随着列车的齿轮滚动而摇晃,一位穿着沙色风衣的青年单手插在口袋里,另一只手握着组织里通讯用的加密手机,站在列车内某截无人途经的过道里凝望着窗外快速划过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