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铸半睁开的眼眸里涌动有难以压抑的悸/动。
“哎呀,这张也是……”
你在说什么?
已经无法听清你的声音。
左思脖颈间散发出隐隐的暗香,晏铸的鼻尖被香气迷惑,不自觉贴靠上去。
啊……糟了。
翻相册的手指顿住,耳边的气息变得怪异、沉重。
她轻轻抬了一下肩膀:“晏铸,你是不是有点色?”
某人自暴自弃地把身体贴得更紧,头脸低埋在少女肩颈里,声音闷闷地说:“我本来就很色。”
他的体温透过薄薄的布料霸道地传递过来。
“嗯……左思,”他亲了左思一口,热气点染上她的锁骨,“我们交往那么久了,除了牵手和接吻之外其他什么都没有做,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晏铸心里叹了口气,准备松开她的身体。左思的喉咙里忽然嗯了一声。
“也不是不可以……”
晏铸停止动作,诧异地看着她。
左思羞涩得垂眸一笑:“上次你不是提过么……也许可以试试。晏铸,我们在一起吧。”
她忽然想起十二岁那年的暑假,父亲带她去海里潜水。狭窄的船艇在广阔的海浪中来回起伏,她第一次领略到自然无穷的力,她在紧张兴奋之余也在害怕这种不可控制的力。
远方有看不见的海鸥结队鸣叫,海浪的声音壮观迷人,湛蓝色的水里倒映着湛蓝色的天空,她迷失在这海天交接之处。
她穿好装备,跟随父亲一起没入那片陌生的海域。
海下的世界浑浊、奇特,拥有无尽的欣喜和意料之外的惊诧。她松开父亲的手,独自进行海之冒险。
海底世界里的宝物令她眼花缭乱,她有几次被怪奇的珊瑚迷得差点忘记呼吸。
底下是模糊的灰蓝色,那片浑濛的灰蓝中隐隐透着朦胧的金光。
她看了看时间,毅然朝那团金光游去。
那是——鳞片……一条巨大的长/龙/盘/卷着身子卧在底面,金色鳞片闪烁着炫目的光华,牠的胡须随着水波优雅地浮动。
龙感受到少女的存在,牠慵懒地抬起眼皮,蓝宝石般的眼珠璀璨灵动,一吸一吐间极具天生的魅惑。她的身体逐渐下沉,意识里只剩下牠的双眼。
沉稳有力的手臂从后面挟夹住她的身体,用力把她从幻觉当中拖拽出来。
她伏在船上咳嗽,氧气不知不觉间居然耗尽了。
“爸爸,我看到了龙!”她回忆起来,兴奋地对左延说,“就在那片海底!”
“那是氮醉现象,”左延冷静地说,“海底没有龙,你出现了幻觉。”
如果不是左延及时把她拉回来,她可能已经溺毙在海底。
可那样绚烂的景象她永生都无法忘记,哪怕是幻觉,她甘愿沉溺。
我离开你了么?
这回,我切切实实是离开你了。
阳光通过窗帘缝隙映照在她脸上,她抬手遮住眼睛,缓缓清醒过来。
左思套上衣服,从床上起来,熟料才离开床的支撑双腿立刻瘫软下去,整个人扑摔在地板上,额头狠狠地撞了一下,发出好大的声音。
晏铸在厨房里听见动静,急忙关掉炉火过去看她。
“左思,”他单膝跪地,托抱住她上半边身子,面容关切地问,“你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
左思低头不语,眼泪不听使唤地往下掉。
“对……对不起,我这就送你去医院。”
左思扑去他怀里,紧紧把他抱住,蛮不讲理地埋怨:“都怪你!都是你不好!你混蛋!”
“是、是,我是混蛋。”晏铸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温声安慰,“都是我不好,我太粗鲁了,对不起。”
左思破涕为笑,抬起头委屈巴巴地说:“我饿了。”
晏铸亲吻她的额头:“我们去吃饭。”
晏铸把她横抱起来,步履沉稳地走进餐厅。他把左思放在椅子上:“稍等。”
左思懒洋洋地伏在桌面上,抬眼去看晏铸盛面的背影。
视野里的光线陡然变暗,晏铸的身影浸没在无边的黑暗里,一个少年的头脸慢慢浮现出来,苍白无力,似乎下一秒就要被风吹散。
“你是——”
第25章 失踪的普罗米修斯(上)
呼吸顷刻停止。
“我们之间的关系并非相互依存,而是此消彼长。”善良的灵魂贴近她,瞳孔深处隐含着莫名的忧郁,“不打扰你们,我们过会儿再谈。”
“你——”影子淡去,左思跌回现实,晏铸握住她的手,紧张地注视着她。左思吞下疑问,硬生生转移话题:“早餐吃什么?”
晏铸严峻的神情被自己强行按压下去,他把碗筷推到左思手边:“荞麦面条。”
左思的手被晏铸攥住,她试着抽回,晏铸的思想像是被什么吸去,只余一具“不想放手”的空壳,从他的眼睛里能够看见“担心失去某物”的惧怕。
“你究竟……”
左思的身体被晏铸裹进怀里。
他在害怕?
究竟要怎样做你才会永远和我在一起?
晏铸的脸埋进她乌黑的发里,无论怎么做你终有离去的一刻,我到底应该怎么做你才会完完全全属于我?
你会悄无声息地离开我么?
你会悄无声息的,就这样被体内的魔鬼杀死么?
你——要离开我了……
她被按压在地上,一举一动都被晏铸掌控。
那次也一样。她惊恐地撕扯晏铸背部的衣服,这种被大力驳倒的绝望感让她重新回到六岁。不由分说的粗暴挟持住她,不顾她的哀嚎与意愿强行把她拖至房间。
冰冷的铐子将她困住。全力挣扎对于左延来说无关痛痒。
“你待在这里,”他的声音暴虐无情,“哪里都不准去。”
“我们是一体的。”
“你是我的。”
他的身影那样高大,结实的肌肉,粉碎一切的强力,他蛮横起来如同震怒的神明——反抗不了,无论多么激烈都反抗不了……就是虫子面临人类指尖的轻轻一压。
虫子破碎的是躯体,左思崩溃的是神经。
她大声哭泣,晏铸终于清醒过来,他不知无措地凝视少女浑身是伤的身体,她蜷缩起来,额头抵住膝盖,不停颤抖。
“左思……”他的手碰到少女的肩膀,少女吓得停止哭泣,居然连动都不敢再动一下。
晏铸俯下身去亲她,她惧怕得闭上双眼,唇白如纸。
晏铸的眼泪流下来,他靠着左思的肩膀无声哭泣。
无情而又强盛的光线照射进来,晏铸的指尖轻柔地勾画左思的五官,左思始终闭紧眼睛,不再动弹。
晏铸的叹息是蝴蝶的翅膀,轻轻扫过左思的耳畔。
他出去打了个电话,然后把左思抱进浴室洗澡,细心地给她上药,为她穿上干净的衣服。
不多时,李曼慌忙冲跑进来,左思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眼神惊惧,好像一个动弹的影子就会把她吓住。
她慢慢走过去,蹲在左思面前,左思明显是害怕的,可是她的身体又不敢避开。晏铸坐在对角地板上,一言不发。
“要通知她的父亲。”李曼擦干眼泪,“我不管你对她做了什么,她现在这个样子……我必须通知她的父亲。”
晏铸沉默点头。
李曼拿起手机,深吸口气:“你和她的关系恐怕就此结束了。”
晏铸毫无反应,他似乎已经成为一具失去灵魂的空壳。
他……李曼狠下心来不去管他,走去阳台拨通左延的电话。
三个人沉默的待在客厅里。李曼的视线从未离开左思,可是她的手却不敢触碰左思。
李曼有些疑虑,她的模样似是从前受过什么打击,晏铸碰巧刺激了她……恐怕得去看看心理医生。
门被人推开,左思惊得抱紧自己的身体,浑身发抖。左延的眼睛惊怒地盯紧左思。
他环视四周,压抑住自己暴怒的情绪,声音低沉地问:“出什么事了。”
李曼的脚心开始冒汗:“她——”
“我没问你。”左延的视线投向坐在地上的人,“你对她做了什么。”
“我……”晏铸低垂着脑袋,凌乱的头发遮住眉眼,他的嘴巴轻轻蠕动,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我……强/暴了她。”
“晏铸!”李曼惊叫起来,“你不要胡说!”
晏铸抬起头,面色惨白,他无力地笑着:“我没有胡说。我试图强/暴她,然后她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