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良久，他才能隐隐感知到周围人的交谈声，姬原的父亲、姑姑，还有沈飞星都在。
这一刻的时间仿佛被无限延长，有人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他抬头，看见小寸头那张熟悉的脸，小寸头的嘴巴张张合合，似乎在对自己说话。
沈飞星安慰白九说：“大嫂，原哥不会有事的。”
对面的人愣愣的，对他的话全然没有反应，沈飞星沉默了，终究咽下去了那些苍白无力的语言，姬原出事，在这里的人没有谁是好受的。
手术一直做到了半夜，医生出来了，对着姬原的父亲说了什么，姬原的父亲脸色衰败下来，一瞬间似乎老了十岁。
白九动了动麻木而僵硬的肢体，即使不去听，他也知道医生说了什么。
他尽量维持着冷静和理智，组织着语言将姬原的父亲劝去休息了。
然后白九设了结界，独自进了ICU.
姬原在床上躺着，他脸色苍白，闭着眼睛，戴了氧气罩，呼吸微弱。
仪器上的各种数据白九看不懂，他只觉得自己的心很痛，很痛很痛，像是被人生生撕裂了一般。
洪六六到场的时候，就看见的是白九这幅失魂落魄的神情。
洪六六有些不忍心：“小九......”
白九没有看他，他低着头，只是握着姬原的手，“你来了。”
洪六六点点头：“你要我做什么？”
白九说：“我要分一半内丹给他，你来帮我护法。”
洪六六急了：“你疯了！”
“我不允许你这么做！”
“少了半颗内丹，你今后怎么做妖怪！你和这些凡人有什么区别！”
“你不想追求你的理想了吗，清醒一点！”
白九伸出食指，摆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洪六六的劝说之言就卡在了喉咙里。
“小声点。”白九平静地说，“不要吵到他。”
洪六六眼睛红了：“你这么做，考虑过后果吗？小九！”
白九抬眼，他看着洪六六，“六六。”
“就算你不帮我，我也会这么做。”他目光笃定，仿佛吃准了洪六六会不忍心拒绝他。
“这回算我欠你，以后我会还你。”
洪六六还想再劝，语气无奈，“何必！他不过是一个凡人，就算他是你的机缘，你也不必做到如此，我们回族里，另外想办法不行吗？”
白九：“等不及了。”
洪六六还想再说，白九此刻忽而笑了，对着洪六六说：“他不只是我的机缘，他也是我的爱人。”
那笑容凄艳，刺得洪六六不忍再看，他听见白九说：“你帮帮我，就这一次。”
洪六六终究还是点了头。
他们两人争执时，并没有注意到躺在床上的人睫毛动了动。
第二天，姬原醒转的时候，他已经转移到了普通病房。
围拢过来的是一群医生，一边感叹着他是医学奇迹，一边嘀咕变化太神奇，医生散去以后，姬原的父亲和姑姑、沈飞星都围了过来，他们对着姬原嘘寒问暖，却见姬原的视线不断放在别处。
“你找什么？”姑姑问他。
“小九呢？他在哪里？”
他昨天晚上迷迷糊糊之间将小九和另外一个人的对话听了个大概，他知道自己能好过来，大概是小九付出了什么代价，他此刻迫不及待地想看到他，想知道他好不好。
可是睁开眼发现白九并不在，这让他心里生出一种极度不安的感觉。
姑姑说：“小九昨天晚上守了你一夜，应该是回去睡了，你现在身体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姬原掀开被子，起身道：“我已经好了，我要回去。”
沈飞星出手把他按住了：“这么着急干什么？你再住院观察一下。”
姬原一天水米未进，此刻身体发虚，姬原父亲也跟着说：“你脸色不好，再观察看看。”
姬原躺了回去，“我只是有些低血糖，吃点东西就好。”
众人拗不过他，眼睁睁看他吃完饭，才由着他回家了。
姬原在医院的时候就给白九打了电话，但是一直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他生怕白九出了什么事，于是赶紧回到家中，看看白九还在不在。
家中的布置还是昨天求婚的样子，客厅里放置着的玫瑰花经过一夜已经有些蔫了，姬原匆匆打开卧室，看到床上一只白狐狸好好躺在那里，他的心忽然就安定了下来。
姬原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将睡着的白狐狸搂入自己的怀中。
兴许是感应到了什么，白九缓缓睁开了眼睛。
姬原的脸就出现在他上方，过了一会儿，白九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视角不对，地点好像也不对。
白九惊得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白九看见了自己毛茸茸的爪子。
！！！
怎么办，他怎么又变成狐狸了？洪六六不是答应带他回族里的吗？这个坑货！怎么姬原还在这里！
白九情急之下，发出了声音：“你！”
？哎，不对，为什么这回变狐狸了也能说人话？自己的修为应该是倒退了呀。
相比之下，姬原就显得淡定多了，他轻轻撸了撸白九背上的毛，丝毫不意外这只狐狸会说人话。
姬原说：“小九，我都知道了。”
白九不解地歪了歪头。
姬原说：“在医院的时候，我听到你说的话了。”
“我也早就知道你是狐狸的事情。”
“别怕。”
姬原摸着白九的毛，白九放松了下来，于是主动趴进了姬原的怀里。
声音带了几分试探：“你不怕我是个妖怪？”
姬原摸摸他的头：“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我也不会伤害你。”
白九重新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蜷着：“好吧，你说你早就知道我是狐狸，那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姬原便将前因后果说了，白九把头埋进了姬原胸口，想不到自己早就掉马了，简直了，羞死个狐狸了。
白九声音闷闷地：“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了，你呢？你......还能变回来吗？会不会有事？”
“没事，我本来是想回族里，让你不要发现我的身份，哪里知道你早就清楚这些事情。”白九用爪子挠了挠耳朵。
“我现在形体还不稳定，等你我彻底结了印，应该就能稳定下来了。”
姬原看见他挠耳朵，也忍不住用手碰了碰小狐狸的耳朵。
白九蜷了蜷脚趾。
姬原轻声说：“笨狐狸。”
他把小狐狸搂得更紧了一些，白九耳朵动了动，难得地没有反驳。
姬原又说：“我昨天是想跟你求婚的。”
“可惜却出了这样的事。”
小狐狸拿爪子拍了拍姬原的手，安慰道：“没事了，都过去了。”
姬原又问：“你付出的代价是不是很严重？”
白九语气坚决说：“没有，就是暂时化形不稳定而已。”
姬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他沉默了下来，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白九的头，弄得白九心里直打鼓。
其实分出去半颗妖丹倒是没什么，只不过他今后修炼有了瓶颈，彻底与妖怪管理局无缘，寿命也变得和普通人类一样，他注定不能为白狐狸一族的振兴添砖加瓦了，不过白九想得开，没有他还会有别人，狐族的优秀后辈很多，只不过有一些对不起长老他们，自己到时候去请罪就行。
白九思绪正飘着，就听见姬原又说话了。
“我原来想问你，有没有一点点喜欢我。”
“但是我现在已经知道了答案。”
“所以我要换个问题。”
“小狐狸”
“小九，你愿不愿意嫁给我，一生一世，永不分离。”
作者有话要说：求婚了~
☆、第 39 章
求婚过程并没有像姬原心中那样的完美展开，连日子都不是他选了好久的良辰吉日。
甚至求婚对象连戴戒指的手指都没有。
不过好在他的对象答应了他的求婚。
起先姬原找了个红绳将戒指挂在了白九的脖子上，过了一段时间，白九终于又化了人形，戒指又套在了白九的手指上。
号码刚刚好合适。
天气晴朗的时候，白九带姬原回了妖怪界。
姬原受到了族人的热烈欢迎。
等人群散了，白九让姬原在外面庭院里等他，他去了族长的小书房负荆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