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空间很大，足够母蚁伸展足和挥动膜翅。
“开个玩笑，你这个人真无趣。”
阿莉斯面无表情把艾萨塞进口袋，呵呵了声：“那你可真幽默。”
阿莉斯回头看了眼，伊迪正在把腿软的哈里从地上拽起来，询问剩下的冷冻舱数量。
哈里满脑子都是母蚁的样子，嘴唇嚅动着，却半个字都说不出来，伊迪不耐烦地皱起眉，准备把人重新丢在地上换个人问。
“还剩三千个不到的冷冻舱。”一道虚弱的女声响起。
蒂玛一手捂着头，一手撑着岩壁走了出来。
“蒂玛！”
“蒂玛你没事了？！你吓死我们了！”
“你到底去哪里了？我们把洞穴里找遍了都没有找到你，还以为你跟之前那五个人一样回不来了……”
蒂玛笑了笑，朝不远处的母蚁望了眼。
她仍然惧怕母蚁，但也心存感激。
“我没事，让你们担心了不好意思。”蒂玛安慰了众人后走到伊迪面前：“大人，还剩三千个不到的冷冻舱，下一批明天才能到。”
“就怕没有明天了……”
阿莉斯的声音穿插了进来。
他们上空的云层颜色越来越浑浊，黑色占据了大部分，并有逐渐向四周扩散的趋势，风沙也越来越大了，呜呜的声音中，似乎还夹杂了别的让人不安的声音。
阿莉斯收回视线对母蚁道：“你让你的孩子们先进冷冻舱，能送走多少是多少。”
母蚁：“你答应我的，会送它们去那个你说的小镇上。”
阿莉斯点头：“嗯。”
母蚁低下头，和食矿蚁说话。起先乖崽崽们不乐意，被母蚁嘶吼了声后，一个个都乖乖地低下了头，看上去特别沮丧地在阿莉斯脚边开始排队。
啧啧。
非得挨骂才能懂事。
工作人员立刻把剩下不多的冷冻舱全都搬过来，打开冷冻舱的舱门后，食矿蚁钻进去，舱门关上，在数据面板上操作一番，设定7小时后苏醒，里面的食矿蚁渐渐地停止了动作。
贺锋走到阿莉斯身旁，垂眸道：“你答应对方的条件，很可能没办法实现。”
阿莉斯抬头看着贺锋：“什么意思？”
贺锋：“食矿蚁是属于帝国的，帝国不会允许它们待在一个偏僻的小镇上，为一群小镇人民服务。前不久，帝国发现了一颗半开发过的星球，上面有丰富的矿产资源，光靠人力需要几百年才能全部开采完。这些食矿蚁会被送到那颗星球上。”
阿莉斯勾了勾唇，垂下眼眸掩住眼底的讥讽：“3911星从来不属于帝国，它是一颗独立的星球。再说，赫兰星也不是帝国的，它是属于阿莉斯·贝克特的私人遗产，你们非法占据了别人的遗产，竟然还有脸说3911星是属于帝国的。”
“所以……”在阿莉斯看不见的地方，贺锋攥紧了拳，语气平静道：“赫兰星的广场上有阿莉斯·贝克特的英雄像。”
“哦，你的意思我明白了。”阿莉斯笑了起来：“反正帝国成立于阿莉斯·贝克特死后，就算是真的非法占据了她的遗产，现在也不会有人知道。然后再造一座英雄像，来歌颂她的无私奉献，是吗？”
贺锋的脸色随着阿莉斯的话一点点阴沉下来，“你说话非要这么难听？”
“那是因为我说的都是事实，你听着觉得刺耳罢了。”阿莉斯摆了摆手，“我不想跟你吵，我们各自所信仰的理念不同，注定没办法和平共处。”
“你的理念又是什么？”贺锋道：“和帝国作对？还是成为第二个阿莉斯·贝克特？”
阿莉斯愣了一下，笑道：“成为阿莉斯·贝克特有什么不好？因为她是海盗，无恶不作，所以你觉得她不好？”
“不是！”贺锋几乎想也没想脱口而出，等到注意到洛娜看自己的眼神不太对劲时，才察觉到失态了。
他撇开视线，面颊紧绷：“我没有说阿莉斯·贝克特不好，恰恰相反，我觉得她很好。”
听到贺锋的话，阿莉斯有些受宠若惊，刚刚那股火气也因为这话有点蔫了下去。
“那、那你还跟我吵？”阿莉斯感觉面颊有点热：“既然你都说她好了……”
没等她把话说完，她就听到贺锋冷冷道：“——正因为她太好，所以我才讨厌她。”
阿莉斯：“……”
什么毛病？！
老子好也不是，不好也不是，再说，你又算哪根葱？老子那年代，你出生了吗？
贺锋没有意识到阿莉斯已经走了，他盯着天边翻滚的云层，忽然想起了以前的一件事。
在很多年前，他被捡回去不久，刚开始和阿莉斯亲近的时候。
某个夜晚，他从噩梦中醒来，全身汗湿，独自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后，他裹着毯子，赤着脚走出去。
那时候赫兰星还很贫瘠，到处都是随意搭建的房屋帐篷，所有联邦的人横七竖八地随地一躺，怀中不是抱着酒瓶，就是抱着个女人，就那么沉沉地睡着。
他跨过一个又一个人，正朝阿莉斯的房子走去的时候，忽然有双手搂住他的咯吱窝，把他抱了起来。
酒气一下子就窜进了鼻子里。
“看我抓到了什么！一只小老鼠……”醉酒的阿莉斯抱着年幼的他摇摇晃晃地往远处走，他也不知道阿莉斯究竟要把他带到哪里去，直到他看到一顶帐篷。
“你刚刚准备去哪儿？”阿莉斯抱着他坐进帐篷里，像是把他当成了取暖工具一样搂在怀里，“又要跑了是不是？我又是当爹又是当娘地照顾你，还陪你睡觉，你有良心吗？”
当时他是真的有良心，听到这话后立刻摇着头，抓着阿莉斯的手说：“我不是要跑，我做噩梦了，我想去找你……”
“哟。”阿莉斯挑了下眉，“搞夜袭啊？小小年纪什么不学偏偏学这么混账的招数，万一我没穿衣服睡觉，你是不是还准备对我做点什么？”
“……”
“哎，好了好了，不逗你了。”阿莉斯望着夜空长吁一口气：“今天我又跟那帮孙子吵了，他们让我把你扔了，说你像牛皮糖似的粘着我，麻烦，会成为我的弱点。”
“那你要扔了我吗？”
“屁话。”阿莉斯掐着他的脸笑，“老子辛辛苦苦把你养活了，哪能说扔就扔？再说，我不是答应你了要教你本事吗？有哪个当老师的，会把自个儿的学生当垃圾似的说扔就扔？”
“你为什么不跟他们分开走？”
“分开走啊……”阿莉斯笑着摇头：“我不能走，我是他们的首领，首领走了，剩下的就是一盘散沙，很快就会被联盟吞并。以联盟的行事风格，我们这群下等人，连最基本的公平公正都不会有。像你这样的小鬼，也许到时候会被送到贵族家里当奴隶，又或者被送到那种地方当小倌儿……总而言之，都不会把你当人来对待。”
“更何况，我家老头子坚持了那么久，我不想让他的心血全部打水漂。现在那帮孙子，大部分都是跟过老头子的。他们要的不过是一个首领，一个可以代替他们冲锋陷阵，完成夙愿的人，所以我也只能坚持下去。”
“有些事，是注定要做的，有些事……也是注定了要由我来做。”
作者有话要说：
阿莉斯：万一我没穿衣服睡觉，你是不是还准备对我做点什么？
小厄普：嗯！
阿莉斯：？
贺锋：嗯。
阿莉斯：……
第21章 真可惜
注定，这两个字就像是诅咒。
一种逃不掉、挣不开，只能认命妥协的诅咒。
贺锋回过神来，身旁早已没了小鬼的身影，他揉了揉因为黄沙而有些酸痛的眼睛，朝飞船走去。
货船因为贺锋一脚踹掉了舱门，暂时没办法运走冷冻舱，所以杜恩正带着人往他们的飞船去。
贺锋现在的心情很糟糕，再加上3911星的空气质量已经可以用浑浊来形容了，他的脸色也就更加难看，周身边充斥着低气压，谁都没胆子凑过去。
“少将，你说元帅怎么总和洛娜吵架？”杜恩和伊迪肩并肩站在舱门口看着一箱箱的冷冻舱被抬进飞船里，轻声问道：“洛娜还是个孩子嘛，元帅的肚量什么时候小到要跟一个小孩子吵架了？”
伊迪瞥了眼身边八卦的杜恩老师，面不改色道：“元帅的心思你别猜，猜也猜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