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北宋变法那些年+番外(86)

作者:果酱果酱 阅读记录 TXT下载

王安石亦笑道:“吉甫何必过谦,某罢相后,全靠吉甫支撑朝局,力排万难推行新法,某不胜感激。”

二人寒暄几句后,吕惠卿因还有一些文书杂事要处理,匆匆告辞了。王安石只觉一阵恍惚,似乎一切都和一年前一样,又似乎一切都不同了,他头一次觉得皇宫那么广袤,这一块一块的青石板路望不到尽头,不知不觉一个趔趄,一名内监忙扶住他,轻声道:“相公小心脚下的路。”

云娘再一次应邀去王安石府上为王雱治病。不过隔了一年时间,她发现王雱脚上的痈疽已蔓延到双腿,且有愈演愈烈之势,忍不住问道:“侍讲是否觉得在夜深人静时,病足疼痛加重?”

王雱点头道:“正是。”

云娘皱眉道:“我上次说过,侍讲此证原因气血瘀滞而起。宜宽心静养,最忌动怒多思。想来侍讲未将此话放在心上,如今热毒炽盛,若再这样耗费神思,导致热毒入络,悔之晚矣。”

王雱不介意一笑:“生死有命,如今爹爹刚刚复相,诸事纷杂,我如何能托疾不问世事,烦请娘子用心疗治,我只要一息尚存,总要出一份力的。”

云娘知道王雱为人固执,劝亦无用,只得转身对仆人道:“如今汤剂改用四妙勇安汤,金银花二两,玄参二两,当归一两,甘草六钱。你快去抓药吧。”

那老仆忙答应了,又低声道:“官人,邓绾在门外求见。”

王雱冷笑道:“不见。邓绾小人,爹爹罢相后依附吕惠卿,郑侠一案牵连小叔,他身为御史不相助也就罢了,竟然还推波助澜,如今有何面目见我!”

老仆迟疑道:“可是相公嘱咐过官人要不计前嫌……”

王雱冷冷扫了他一眼:“怎么,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

那老仆迟疑片刻,只得去了。云娘思量片刻劝道:“邓绾小人固不足道,但此等小人一旦失意,必会想方设法打击报复,侍讲不可以不留意。”

王雱沉声道:“他们有把柄在我手里,想来也不敢。”

大概是久病的缘故,王雱的性格变得有些偏执,云娘觉得有必要劝一劝他:“王相公说得对,正当用人之际,吕惠卿纵然有过失,但为大局着想,还是应该尽弃前嫌,合舟共济。抛开私德不谈,吕氏兄弟毕竟有才干,是王相公难得的帮手。”

王雱提高了声音道:“别和我提吕惠卿,若不是他,小叔怎么会横死路中。还有,李逢一案绝对不是空穴来风,爹爹宽宏大度,我却做不到。”

云娘继续劝道:“令叔父客死他乡,实在是可惜,但若全都归罪于吕惠卿,也不公平。李逢一案,吕惠卿仅仅是袖手旁观、乐见其成而已。想变法之初,多少风风雨雨都走过来了,现在为什么要揪住这些恩怨不放呢?”

王雱良久不答,拄拐缓缓行至窗前,虽是正午时分,但天阴欲雨,屋内昏沉得厉害,他索性将窗户打开,微风带着仲春的寒意袭来,让人心神一凛。过不了多久,夹杂着隐隐春雷,春雨绵绵而下,如游丝,如细线。云娘从未见过这样绵密的的春雨,一阵恍惚之间,却听王雱问道:“娘子可知道,什么是人心?”

云娘不由愣在那里。却见王雱自失一笑,冷冷道:“得陇望蜀、永不满足,这就是人心。自从爹爹罢相后,吕惠卿虽无首相之名,却行首相之实,韩绛不过是个摆设。如今爹爹复相,他再次屈居人下,以他的个性又岂能甘心?这世上的士大夫,有几个能做到像爹爹一样毫无私心。与其等到大家撕破脸的那一天,不如我先动手。”

云娘沉默了,她亦怔怔来到窗前,细雨绵绵彷佛永不停歇,天地万物都变得昏黄,一切繁华喧嚣都淹没在春雨之下。庭院中的青石板上长出了青苔,依稀江南梅雨季节光景,而她的心情,也如青苔一般涩重。

作者有话要说:1.王安石复相到辞相这段时间各个事件,皆严格参照《长编》。

2.《宋史》上说“上颇厌安石所为”“上益厌之”是不合理的(宋史在二十四史中水准较低大概是学界公论),多半是反对党离间之辞。这篇文里会有详细描述。我印象深的是神宗说的“朕无间于卿,天实鉴之。”王安石第二次辞相,连续上了多章辞表,最后神宗不让有司接收他的奏疏,还是王珪提他说情,才得以顺利辞相。

3.第二次罢相后,神宗对王安石仍很照顾。熙宁九年十月,神宗批准了王安石的辞呈,让王安石以镇南军节度使、同平章事使相判江宁府。回到江宁,王安石两次上表,请求免除使相判江宁府职。次年三月,神宗派人传旨,让王安石赴任,王安石仍不赴任。六月,神宗终于答应王安石的请求,免去他的江宁通判之职,以使相为集禧观使。王安石又请求辞去使相,以本官充集禧观使,神宗没批准。次年改元元丰,神宗改授王安石为尚书左仆射、观文殿大学士、集禧观使,封舒国公。王安石又请求免去使相,二月,神宗答应了王安石的请求。元丰三年改行新官制,九月以王安石为特进,改封荆国公。

4.魏泰《东轩笔录》记载,王安石的内弟吴生前来探亲,寓居佛寺行香厅。当地府僚也要用这个厅子,知府叶均派人赶吴生走,吴生不听。当地府僚行完香,在厅中聚会,吴生于屏后谩骂不已。吴生去后,转运毛抗、判官李琮派皂吏追捕他,一直追到王安石家门,叶均赶到,责罚了皂吏,并向安石致歉,王安石“唯唯不答”,王安石的夫人呵斥说:“我家相公虽然辞职了,没有权了,门下之人解体的十分之七八,但也没有人敢到我家里捕我亲戚。你们这些势利小人怎么敢这样?”神宗知道这件事后,免了叶均等三人的官,任命吕嘉问为江宁知府。为了照顾王安石,神宗特别任命王安石的弟弟王安上提点江东刑狱,并将治所由饶州移到江宁。

5.《宋名臣言行录后集》载:“神宗闻安石之贫,命中使甘师颜赐之金五十两。”《侯鲭录》记载:“元丰末,有以王介甫罢相归金陵资用不足达裕陵神宗睿听者,上即遣使以黄金二百两就赐之。”王安石有《谢甘师颜传宣抚问并赐药表》,将宋神宗所赐黄金转赠给了佛寺。王安石文集中多有谢表以谢赐药、赐医之恩。《谢中使表二》云:“去国弥年,屡烦慰恤。”元丰七年春,王安石又一次患重病,以至两天不能说话,并将夫人和侄女婿叶涛唤至榻前嘱咐后事。神宗闻悉,于五月特诏其婿蔡卞赴江宁省视。

君臣关系注定不会那么纯粹的,但神荆二人可以说是历代君臣善始善终的典范了。

第76章 行歌天地此身劳

垂拱殿内,宰执们围绕检正中书五房公事的人选展开了激烈的争论。

李承之是在吕惠卿升任参知政事之后接任检正中书五房公事兼领司农寺的, 给田募役法出自他之手。王安石复相, 奏请废止给田募役法,李承之外放是题中应有之义,中书省总检正的位置便空出来了。

王安石提议道:“臣以为张谔可任检正中书五房公事。”

韩绛却对张谔印象不佳, 当即反对:“臣以为张谔不可, 张谔一向与李承之有矛盾, 朝廷推出给田募役法, 张谔多有阻挠。”

王安石坚持道:“给田募役法本就有诸多不便,臣在江宁曾给吕惠卿去信,不敢深言其利害。因身在外,不便议论朝政得失。 ”

韩绛道:“以臣之见可用沈括。”

王安石当即反驳:“沈括也与李承之有隙,如何便可用?”

赵顼插言道:“何不用吕嘉问?”

韩绛道:“吕嘉问资历浅,不当用!”

王安石道:“吕嘉问固无不可,然而张谔岂可因与李承之有隙而不用?李承之不顾利害之实,希合圣意, 张谔知圣意欲如此而力争, 正是陛下当奖用之人。”

吕惠卿饶有兴味地看着二人争论,此时插言道:“臣初亦以为此法甚善, 等到施行时,乃见其不便。李承之一月之内连下两文至州县,催促施行。行法如此,臣疑其别有用意。”

韩绛见吕惠卿此时又借机卖王安石人情,冷冷一笑道:“张谔既资浅, 又无劳绩,且非端士,陛下亦曾言用曾布过急以至于反复。”

王安石道:“张谔与李承之争募役事,又正曾布罪,此二事皆违众从理,如何便说张谔非端士?当初之所以用曾布,是因为他有人望,又岂能因为曾布将来为邪而不用?向来是见劳而赏,见恶而诛。张谔若将来有罪,自当按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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