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舅妈她娘拉着姥姥的手:“姐姐,这还没暖和过来,咋就要走。反正有车,你们在这吃过饭再走,咱姐俩说会话。
看您,还给俺们都捎了衣服,过年孩子们添身新的,这大人哪用年年买新的,让您破费了。
这一家子,吃的穿的,都是您给送的,孩子们有您这个姑,可是跟着享大福了。俺们也跟着沾光,原来冬天那见过青菜,今年就没断过。”
姥姥领头往外走着:“亲家,您别留了,俺们有空了再来,天黑了就更冷啦。”
看到三舅妈跟在后面,姥姥赶紧拦住她:“胜男,你还没出大满月,别出屋门,外面冷。”
她娘也嘱咐道:“你姑不是外人,俺去送送,你回屋吧。”
到了晚上,悠悠在空间订做了一套唐装模板,教给姥姥使用。姥姥看着衣服的模板,那个稀奇:“这是咋想出来的,胖瘦大小都能用,真省事。”
第二天,悠悠家的代销点那叫个热闹。姥姥专门在里面支了个大案子,帮着大家裁衣服。几匹织锦缎放在柜台上,妇女们挑的眼都花了。
织锦缎7元一米,的确良0.7元一尺。纯棉的布便宜,可是得用布票,再说,现在的人喜欢的确良结实耐用,色泽正还不褪色。
最主要的是悠悠的商城里,的确良便宜,90公分幅宽的一米不到一元钱,纯棉布的价格是的确良的十多倍,最便宜的窄幅棉布十元一米,精纺的棉布高达几十上百元。
即使悠悠用内部处理为借口,棉布不要布票,价格也按国家的定价,把纯棉布和的确良摆在一起,人们依然优先选择的确良。
大舅妈负责给人量尺寸,姥姥比着模板画线,“小老妈妈”负责裁剪。三人流水作业,速度倒是快。悠悠妈负责给大家扯布,兼职给大家当参谋,帮着挑选花色。
裁剪好的袄面,都放在了悠悠家,等着大舅妈和悠悠妈有空了,用缝纫机给大家做,袄里都带回去,自己套棉花。最后,里表用扣子连在一起,活面袄就做好了。
今年大家可真是舍得了,一件棉袄连里带表快三十元了,大家还是比着买。王兰芝自己结婚时有了一件,她给“小老妈妈”要了件金色的织锦缎。
等她走了,大伙就劝“小老妈妈”:“您这儿媳妇要人有人,要样有样。干活利索,心境还好。您当老人的就让着她点,娘俩别成天的瞎呛呛了。您看看,咱村谁舍得给婆婆买了,这不是三块两块的,可是三十块钱那。”
“小老妈妈”苦笑着说:“俺也知道,过后也后悔,到时候就是管不住嘴。可能真叫俺儿说着了,俺家的宅子主婆媳不和。”
有人就接她:“‘高高三’还说了,您娘俩是一个槽上的俩叫驴,对不对啊?”大伙笑的啊,眼泪都出来了。
给孩子们买运动服,还是一人一身,尽管去年的衣服都没破,洗了和新的差不多,大的穿小了,小的接着穿正好,人们还是买了新的。
就连宝山爹娘,也给四栓和五断买了新衣服。五段穿过的那身,给宝山改小了,穿上高兴的他到处显摆。“看我的运动服,和迪迪的一样。”
大伙都说:“孩子割草喂猪,不比大人少忙活,没钱的时候亏着孩子,有钱了可不能再亏孩子啦。”
上面有哥姐的孩子最高兴了,自己有了两身运动服。拾哥姐一身,大人又给买了身新的。
石庙村的人看到姥姥今年又进了新衣服,天天有人来买。不只是孩子的运动服,男人穿的涤卡干部服,买的特快。去年他们村有买的,穿着特别好,今年大伙都过来买。
相比较于韩屯和石庙,韩屯下游平城县的李村就惨多了。听梅庄来买东西的人说,发洪水时,他们村虽然也分了二百多斤麦子,可是由于估计错误,没及时倒腾到防台上,好多人家的粮食被水泡了,可以说是颗粒无存。
光靠国家发的购粮证,每人一个月30斤粮食,可不够吃的。家畜也淹死了,人都没吃的,更喂不起猪。
悠悠撒的苜蓿,就在韩屯和石庙这一片。他们离韩屯五六华里,还隔着个生产堤,一般不到生产堤这边来。
于是,大伙就出去,到堤外的村庄拾秋。捡别人收获后,地里剩下的地瓜、萝卜,就连地里的烂地瓜叶胡萝卜叶,也用筢子搂起来,扛回家用河水泡软洗干净,拌上面粉蒸着吃,好歹能填饱肚子。
进了冬天,地里没东西了,有人就出去要饭。不给干粮,给个地瓜萝卜也行。一天下来,能要多半袋子地瓜,比原来忙活一天捡的还多。于是,全村几乎家家出去要饭。
有的人家拉着地排车出去要饭,车上带着被子,走到哪在哪住,十天半月就能要到好几袋子的地瓜萝卜。
第264章 滩区的讨饭村庄
梅庄的人说:“早先,多少人眼馋河滩里的人过的好,这一场水,人们再也不眼气了。老辈人都说河滩里是鸡蛋过货,俺们不知道啥意思,这回知道了。
一场大水过后,房子塌了,家什飘走了,粮食泡烂了,牲畜淹死了,人能讨个活命就是好的。都说水火无情,还真是这样。”
石庙村的人不服气:“那也得看那个村,你们看韩屯,还有俺庄上,没收秋怕啥,俺照样有吃有喝有钱花。
这得看村里的干部,国家给垫的防台,他们咋不知道用啊。好好的粮食被水泡烂了,亏不亏啊。
再说了,就是提前送到亲戚家,也不能被水泡了,谁家堤外没几家亲戚。
今年的水就存了一个多月,守着那么大的河滩,多喂两头猪,什么都有了。河滩里就是不长苜蓿,别的野菜也多的是,挖野菜还是比出去捡东西容易。
还是老话说的好,吃不穷穿不穷,算计不到就受穷。这人啊,得会过日子。
你们看韩屯,人家水下去就插上了簸箕柳,这一冬天,可是挣大发了,都赶得上城里的工人了。
俺们村的干部也说了,明年开春,就把河滩里的地都插上簸箕柳。”
梅庄的人说:“今年受灾的村,跟你们这俩庄一样的,几乎没有,那个村都不好过。要不是国家有救济,这个冬天就过不去。
你们去看看,多少户人家在院子里挖地窨(yen)子住,人都没地方住了,咋着喂猪。”
韩屯的人告诉他们:“俺村里也有到塌房子的,俺们是先给猪盖好了猪圈,才给人收拾住的地方。”
梅庄的人听了,对大家说:“从外面看,你们村可惨了,被一圈水围着,连个出路都没有。谁知道你们在家里闷头挣大钱啊。”
过了腊月二十,各单位的慰问又来了,这次带的都是实物,主要是米面油。村里今年没种上大豆,正愁没法榨油了,他们就给送来了。
同时,他们也是来订猪肉的。少的要五六头,多的要一百多头,国棉厂本来说要一百头,又加了五十头。
韩屯村的五百多头猪,被他们预定完了,还差一百多头。舅姥爷就领着他们,去了石庙。石庙各队都喂了猪,不过还是先紧着群众来,毕竟差着一倍的价格。
这样,就出现了问题,各家喂的猪多,石庙村四百多户,收谁家的都不合适。最后,九个生产队,平均分配,就不要各家的了。
到了晚上,石庙村就有两个生产队的队长找来了,托舅姥爷帮着他们队的群众卖猪肉。“老韩哥,您领人去了俺们才知道,县里的单位年节分的猪肉,是卖的高价肉。
去年,俺也知道你们出去卖肉,还以为是卖到黑市上去了,现在才知道是卖给了各单位。
你们去年不是在平城卖的吗,今年你们的猪都让咱县里要了,平城的路子就留给俺们吧。
要是往年,俺们也不来给您张这个嘴。今年这不是受灾了吗,俺队里的群众就指着这几头猪那。自己杀了买肉,可是比卖给食品站,多一倍的收入。
来的时候,俺们和群众商量了,也不让你们白忙活,你们收自己村里的猪肉,一块钱一斤,俺们的九毛一斤。”
舅姥爷其实真不知道,姥姥是咋卖的猪肉。就没搭他们的话,而是看向姥姥。
姥姥对他们说:“你们还真猜错了,以前俺们的猪还真是卖到黑市上了,你们想啊,咱就是个老百姓,哪能认识单位的人啊。
今年这是巧了,各单位来救济咱,看俺村喂的猪多,临时起意才要的。其实人家是变相的帮着咱们,咱心里得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