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珞咬咬嘴唇,她看到突然暴跳如雷的律公子像个不更事的少年人抱着剑一屁股坐在屋子的门槛上,然后又背转着去望外面的天,莫名带着一股戾气和愤恨,哪有同自己娘亲相认时的喜悦。
夕珞也生气了,嘟着嘴巴气愤地指责道:“什么叫我骗你的心?小女一直以来都是同你直言的,也明确跟你保持距离,怎奈何你一次又一次说我就是你未过门的娘子,这还是我的错不成?如今我也给你自由,你若想娶我家浅妹妹,可问一下她是否愿意,你若不想娶,也可结束这门婚约,咱们夕家绝不强求,你自可寻个心仪的女子早日成家便可。”
“是吗?”律公子恨恨地转过身来,对夕珞揶揄道,“你说让我寻个心仪的女子早日成家,难道我心仪了,人家就一定肯?说的是轻巧,也道貌岸然,可是做的事呢?你做的又是什么样的事?”
说完,又转过身去,给个背影。
“你!”
夕珞气极,正想继续出言同张靔律理论,杨唯连扬着脖子赶来帮腔了。
“就是!我这么好的表哥你都不珍惜,以后看你还想嫁给谁去,我到时就让我那王后外婆给你收进宫里去,看你怎么办?”
一旁的白青若自然听出了弦外之音,她思忖了一下,对夕珞道:
“珞儿,你先进屋准备些糕点给大家,莫在这里再进行口舌之争。如今天色已晚,不如今晚大家就在此住下,有其他事的,咱们再慢慢商量吧!”
言下之意,像是在指责女儿引起了口舌之争,夕珞听的委屈,但她最终没有说什么,而是乖乖地进灶间去下厨备茶食了。
第37章 晚膳
37.
从正屋传到厨房的谈话声一直没间断过。
比如杨棋说道“姐姐,你如今的容颜说实话比以前可是要好看了不少。”,再比如他们谈着夕浅从小被下毒身体受损及她变哑的事,那边时而传来唏嘘,时而又是杨老夫人的一通叹息,或者是杨唯连的一惊一乍。
夕珞有一刹那间觉得在她母亲被相认之后,很多事情似乎发生了改变,她如同一个彻头彻尾的外人,是呀,毕竟那只是她母亲的躯壳,里面住着的人是杨琴。
夕浅从外间进来,朝她笑笑,主动跑到灶下去添火。
“你觉得那位律公子怎么样?”夕珞问她并观察着她的表情变化。
夕浅有些腼腆,但脸上挂着的一抹晕红出卖了她内心世界,这姑娘从小怕生,极少见过男子,偏偏同她有婚约的男子又是如此一位德才同相貌兼备者,姑娘心不动便怪了。
夕珞心中叹了一口气,她多想告知她这个堂妹,那张府里面错综复杂,不是一般能应付得过来的。
其实从样貌上而言,夕浅若不是年幼时被下毒哑了声,又长年生活艰辛,人长的瘦瘦小小,本也是个胚子同夕浅一样的,是个极美的人。
夕珞细细看夕浅时,就发现堂妹的容貌是上乘的,蛾眉横翠、粉面含春,可惜命运弄人。
大概这种怜惜之意,使得夕珞恍惚了一会儿,走到小门处向屋外望时,竟已日暮西山,而晚膳都还没有想好做什么。
事实上,夕珞并不擅长厨事,根本就不会炒几样上手的菜。
一个满头银发却长着童颜的老妇人背着满满一篓花从村子的过道上走过,她瞧见正站在门侧的夕珞,突然停了下来,笑盈盈道:
“姑娘!老妇摘了许多花,想要吗?”
话说的有些生硬,一听便知不是本土人,不过正对晚膳一筹莫展的夕珞看到那整篓的鲜花时,眼睛一亮,心里有了答案。
“啊,那最好不过,谢谢老夫人。”
夕珞爽快地付了钱,那老夫人勾起嘴角微微一笑,可看出年轻时定然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美人,不过等到夕珞将花放定后,转头一看,那老夫人已经离开了。
夕珞决定做花糕,这也是夕珞仅会的厨艺活了。
说起来,她制作花糕的水平还是极高的,这是因为她曾经在宫中学制香时,把制香术应用到了糕点上,再加上当时在宫中时常会收到暮珉采来的花束,她看着干掉可惜便经常同琉月公主将它制成花糖再同米糕混在一起做成了花糕。这种花糖刘妤就尝过,那王女可是直接来了个赞不绝口的。
于是,她忙不迭地将花叶搓成粉状,并让夕浅帮她搓面粉团,伸出两只细细嫩嫩的胳膊忙前忙后花了两三个时辰,热腾腾的花糕终于出炉了。
篓子里的花已经用尽了,最下面竟有个蓝色的贝壳。夕珞弯腰捡了起来一看,发现是琉璃所制,但似乎又像是天然生成的,上面刻有几个孔,她猜测是个乐器。
“应该是被落下了。”夕珞收进了自己的手袋里,看着外面的天色已经晚了,想着不如明日白天时去附近找一下,将这东西归还于刚刚那位卖花于她的老夫人。
然后赶紧将花糕端出去,正巧杨老夫人和白青若刚从新一轮的抱头痛哭中缓过气来。
“珞儿,你可是做了什么膳食?”眼眶仍然是红红的白青若瞧着夕珞端出了两大盘花糕,才回过神儿,她这个女儿根本没有怎么下过厨。
“母亲,我只会做花糕。”夕珞看着自己做的花糕面露难色,想想他们都不愿吃可怎么办,心里七上八下。
“哎,我真是糊涂了,珞儿,娘怎么忘了你对厨事并不在行。”
此时,白青若方知自己的失误,对身边的人歉意道,“这孩子虽从小跟在我身边,我却从来没教过她如何下厨做菜,她最多就只会瞎捣鼓几下,只要是熟了就行。这也是我的失误之处。在她长到十三岁时,又去了那边的宫中学习,之后更没有在家里学做厨事了。”
“原来,珞儿在宫中学习过?难怪比一般女子确实要出彩太多,那她可是在宫中学什么?”杨棋第一个反应过来,他恍然大悟,反正事情一点点说出来,那之前的许多事也都可以联系在一起,并很好理解了。
“嗯,主要就是学习些礼仪、待人接物,还有那骑马射箭等等,对,还有学周边各国的语言。”白青若答道。
“难怪她会多国语言,律儿就疑惑过,一个乡野出来的姑娘,怎可能会如此多的语言,必然是有在高层次的地方被传授过。这便不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姑娘了。”
“是归是,不过珞儿也确实是在学语言上有过人之处。这孩子做事还是勤勉的,在那宫中时又因为自身起点低,学的也是相当刻苦的。要么你们先品尝一下,实不行,我便下厨去做吧!”
“哎,琴儿,别这么麻烦,能吃就行。不过这糕闻起来还真是香。”杨老夫人看来是不想女儿去下厨,如今她只想同她女儿多待一会儿,不过老人家还是有些饿了,便第一个动手拿起了一块糕尝了一口,就因为这一口,可算让夕珞松了一口气,只听她道,“我说琴儿,你说这小姑娘不擅厨事,可是,这糕点做的又香又甜,实在好吃。来来来,大家都尝尝!”
老太太热情地将花糕分给离她最近的人,杨棋便盛了几块递给一直低头不语眉头打结闹着情绪的张靔律,小声讲道:
“先尝尝吧!有什么事是不能解决的,你平常少年老成惯了,怎么就这事自己同自己过不去?上次就同你讲了,舅父会替你想办法的。”
张靔律这才阴着脸随手拿起吃了一块,他偷偷瞄了瞄乖乖站在白青若身后的夕珞,又莫名地感到自己心里难受,不过就在糕点化入口中时,他也不得不承认,确实做的软酥得宜、香甜可口。
心里的某个愿望又变的强烈了很多,就像火球一样越烧越炽,烧的他整个人都难受,谁会想到本是北代名门之后的张家公子婚事竟会如此一波三折,开始的不想要,好不容易来了个喜欢的,结果又不是。
其他的人没有说不好吃的,就一会儿功夫,这花糕便全部入了他们的胃,只有杨唯连嘴硬一些,他只想着为他表哥出头,在那里冷着脸哼道:“主要还是大家都饿了,有句叫饥不择食的没听说过吗?也不一定就是这花糕做的好吃。”
“可确实好吃!好吃是不假的。”
杨棋用一块绢子擦了擦嘴巴,评价中肯。
白青若在那里品着花糕的余香,她确实不曾想过女儿有这手艺,便问夕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