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娘亲,我从小一分一分攒着的。”夕珞笑嘻嘻地回答道,很是理直气壮,除了倒卖蚕丝布那次,确实之前的钱就是她自己攒起来的,又没说错。
又过了四五日后,康帅这一次笑容满面地找上门来。他虽然看起来还带有些憔悴,但心情委实不错,提着满满的一篮菜蔬过来,还有一只从山上打来的野兔子。
“舍妹身体已无恙了,若不是你们慷慨相救,恐怕我们就没那么幸运了。”
他千恩万谢。夕楚秋说了好几个不妨事,之后又听他道:
“我看你们刚迁来不久,也没什么菜园庄稼,这钱我一下也还不清,不如我每日便送些菜蔬过来,当是抵债吧!这事就这样说定了。”
然后也未等其他人说什么就直接给拍了板。
此后几天,他确实未有食言,每天送来一篮新鲜菜蔬。因考虑到康帅家的情况,一个半瞎的老妪,一个刚病愈的哑女,最后白青若做主包了一些散钱让夕楚秋送过去,当是给他们改善生活条件。
这一日,康帅送菜过来时,夕楚秋两兄妹正好外出赶集看热闹去了,白青若想着大家已经熟了便提出和女儿一同过去瞧瞧那个姑娘。
娘俩戴上帏帽和各自的手包跟着康帅一同出发,却没想到,在过道时突然冲出一辆疾驰的马车,差点撞上她们。
要不是马车夫紧急刹车,夕珞心想着自己和母亲今日恐怕就要被辗压在车轮下非死即伤了。
就在她刚侥幸逃过一劫时,却没想到,人虽没事,可偏偏那马却受了惊,扬起前蹄嘶叫了几声,那车后厢就被重重地震了好几下,车厢里的人未露面却冷不防倏地气势汹汹甩出一根长鞭,前面一小段甩在了白青若身上,使得白青若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娘亲!”夕珞心疼地去扶白青若,心里气极。
康帅也赶紧跑过来,对着马车车厢里的人大声质问道:
“你的马差点撞了人,怎么竟还拿鞭子抽人?还有没有天理了?”
白青若是感到右臂膀痛的厉害,像皮开肉绽一样,她靠着女儿紧紧咬着牙气愤地嘀咕了一句“好狠的人”,可谁想康帅才刚问完,那鞭子的主人又很快甩出第二鞭来。
这一鞭甩在根本措不及防的康帅身上,疼得年轻人眼睛直冒金星。
“一帮贱民!”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充满轻蔑。
车厢的帘卷了起来,里面的人出来了,有个丫环赶紧战战兢地从后面跟上。
夕珞怒目瞪向甩鞭子的人。
只见拿着鞭子的竟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穿着深红的袍子,头上戴有几朵翡翠做的珠花,都是上乘质地。她杏目圆瞪,长的也算貌美如花,只是太过飞扬跋扈,像极了母夜叉。
而她的神情足以表示,不是她的马车撞了人,而是行人撞了她的马车。
“你们可真是该死!”她轻慢不屑地用主子的眼神俯视着夕珞几人,自以为是的居高临下。
就好像这些人也是她的奴仆,可以随意轻慢和侮辱。
她见带着帏帽看不清容貌的娘俩虽然姿态窈窕,衣着倒也有些讲究,而康帅一身粗衣带有布丁,看样子就是附近的村民,所以完全不放在眼里,继续狠狠地说道:
“走路不会看道吗?是没长眼睛还是怎的了?没见着挡着我的车了吗?你们差点震碎我带与祖奶奶的玉瓷,该怎么赔?你们赔得起吗?”
说完又不容分说地扬起一个鞭子恶狠狠地甩了过来。
幸亏夕珞已有所防备,她将母亲护在自己身后,猛地伸手紧紧抓住了那根鞭子,乘势用力一拉,那女子也在那边使力拉住,两方较力。等到绳子越拉越紧时,夕珞便故意一松,使得那人一下不稳,差点从马车上摔下来。
这招可是夕珞在宫里学防身的时候学的,还是和琉月公主对练着好多回才牢牢掌握的。
那旁边站的丫头一下慌了,她赶紧跑过去去扶地上的红袍女,没料到她家主子竟不由分说地直接甩了她一个耳光,凶巴巴地道:
“废物,没用的家伙,滚一边去。”
马车夫应该是这种场见多了变的非常有经验,他很是识相,一见主子眦牙裂嘴的凶样赶紧往旁边闪开。
“是你的马车差点撞着我们,你竟还拿鞭子抽打差点被你撞着的人?难道我们的命竟还没有你那个什么玉瓷来的重要?”夕珞操着一口白青若教她的当地话,她说话一向都软软糯糯,所以用不太熟悉的语言进行厉声指责时,更像是一个楚楚可怜的小姑娘因为护母心切而勇敢地起来反抗。
“你们几个贱人,竟然好意思开口和我祖奶奶的玉瓷相比......”
“小姑娘,你说话能不能注意一些?”
白青若捂着痛处极为气愤地看着面前的这个张狂女子。她将女儿拉到自己身后,打算好好说一番眼前这个完全不讲道理的少女,只不过她刚刚才说完一句,就听到有人在气喘吁吁地叫唤:
“浅姑娘,浅姑娘!哎呀,我的小祖宗小奶奶呀!”
只见一个四五十多岁的中年嬷嬷着急地一路小跑过来。
白青若也罢,康帅也罢,见着这嬷嬷时,脸色均是一变。
第11章 意外
白青若是一眼认出该嬷嬷是张继母的亲信,原是张继母从娘家带过来的陪嫁丫头,后来嫁给了张府的一个管事,人称豪嫂,在张府的下人堆里也是个能呼风唤雨的人物。
当年张一虹嫁到秦家时,这豪嫂还被专门派过去帮着小姐在那里打理过一段时间。如今瞧她神情,似这抽鞭子的少女就是她的小主。
难道......白青若往深处想时,马上意识到了什么,一个激灵,不禁抬头去细细打量面前这位飞扬跋扈、目中无人的少女。
而康帅忍着痛用极其复杂的眼神瞅着前面的一老一少,有不屑,有鄙夷,有隐忍着的愤怒。
“哎呀,你这是在做什么呀?我的小祖宗。你怎么还有时间在这里干这些事呀?你瞧瞧你忘了什么了?”
那豪嫂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简直是在那里急的直跺脚,“我说,你呀,别使性了行不行?你忘了要做什么?你那律哥哥就跟在后面马上要到了。哎,这可是你祖奶奶好不容易给你安排的机会哪,你怎么还有时间在这里闹?把这些人交给下人教训不就是了?想错过是不是?简直......简直是分不清状况哪!”
说完,狠狠地瞪了一眼白青若、夕珞和康帅,目中无人地径直走了过去,推开训斥了在旁边一声不吭的马车夫和跪在地上捂着脸的丫头,小心翼翼地将红袍少女送上马车。
果然那少女马上像变了一张脸似的,刚才还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突然一下子变的千娇百媚。
“啊,豪嬷嬷,我真当糊涂了,瞧我刚才真是太气不过了。律哥哥是不是已经到了?走吧,你快带我走,都怪这此贱人差点误了我的事。”
“现在想起来了?那还不快走,等下让律公子瞧见这些不好。女孩子还是要显的温柔一些。”
说完,中年的那个往后面的车厢去了,年纪轻的这个呢垂下车帘便通知马夫可以继续赶路了。
“慢着!”夕珞一下挡住了红袍子少女的路,伸开双手拦住马车,冷冷地道,“你用鞭子抽伤我母亲和邻舍的事还没解决吧?你就这么不把人命当回事?看你样子也像是从好人家里出来的,大家闺秀不是都应该是知书达礼、文静娴雅的吗?怎的会是你这般无理?”
那少女怔住,吵架的事是她兴起,她觉得她自己不继续就已经不错了,要知道,在家里吃过她苦头的丫鬟哪个不是对她战战兢兢的,怎么眼前来了个不肯罢休的?
她一时气结,半张脸赤红赤红,火气又上来了,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回转身从老实马交的马车夫那里抽来鞭子,指着夕珞骂:
“本姑娘不跟你们计较就不错了,看样子,果真是活的不耐烦了。你们倒还想哪般了?”
“我们得去见官,评评理。”夕珞一字一顿地说,声音像银铃般清脆悦耳却又铿锵有力。
“哎,我说你这小丫头还真来劲了,你也不瞧瞧这是你对面的是谁家的姑娘?”
那豪嫂不得不返回来,她板着脸,一副颐指气使的狗腿子模样,夕珞都能感受到她在张府的下人堆里是如何不可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