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太渴,太喜欢。
或许这样也挺好吧。一个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一个是最喜欢的人,他们彼此中意,肥水不流外人田。
他们都是她所喜欢的人。
只是那些她所喜欢的,总是叫她难过。
她回到家后,登上了那个秘密的空间,写道:“我不用再成为她的替代品。希望有一天,我能堂堂正正地站在你面前,和你开心地聊着天。哪怕你因此不会再同我亲密无间地交谈,但你知道,在你面前的那个人,是我。”
她退出了登录……也许从此以后再也用不上这个号了吧。
向晚给何镇宁发去一条短信,告诉他换了号,把黎浅真正的电话号码发给他。第二天她约黎浅出来,把何镇宁要了她电话的事情告诉了她。
黎浅登时神色惊慌,哆哆嗦嗦地说:“这……怎么回事?”
向晚若无其事地回答:“他喜欢你啊。”
“但、但是……”
“哦……我早就不喜欢她啦。”
“那我也不可能喜欢她!”
向晚看着黎浅尴尬的神情,一下子洞穿她是在顾虑自己。她假装不知情,嘟着嘴说:“可是我都把号码给他了,何镇宁真的还不错,我是觉得他太闷了,我也闷,根本合不来,在车上都没话讲。你可以处处看啊,你们应该还蛮搭的。”
这话说得掏心掏肺,连她自己都相信她心里无比坦荡。
她将一切重置,只剩下一个牵挂,那就是何镇宁的失眠。
因为自己无法再在他失眠的夜里陪他聊天了,决定一劳永逸地找出帮助何镇宁睡个好觉的方法。在向度娘大神求助无果后,堂堂文科生跑去书店买了大部头的医学书,反复地看着关于失眠的远离和治疗方法。结果没看几行,就枕在书上沉沉睡去。
向晚都忍不住像何镇宁推荐这本枯燥到想令人上吊的医生书了,说不定完全能治好他。
最后她放弃地上网搜,发现了一个偏方。那就是缝制一个枕头,在里面塞上安神静心的中草药。枕着入睡就可以。
但问题是……她完全是手工白痴。连小学美术课都没及格过。提起来简直令人心酸。
在扎破自己十根手指头只差没用上脚趾,她终于歪歪扭扭地缝出了一个样貌极丑的小枕头。
她抱着这个小枕头,在校车上何镇宁坐到她身边时,特别轻飘飘地递了过去。
何镇宁见到这个枕头特别惊讶,向晚说:“安神用的。黎浅说你失眠,做了一个。”
“……黎浅?”
“她不好意思给你。我偷偷拿过来的。”
何镇宁毫不知情地搔搔头发,小心翼翼地抱着枕头,纯白的脸上仿佛能看到奔涌的血管,聚集在一起,让他的脸微微发红。
“你不要跟她提这件事,别失眠就是对她的感谢了。她脸皮薄。”
黎浅叮嘱完,塞上耳机,不再去看何镇宁。
蓝又时在耳边唱,爱你是孤单的心事。
有些喜欢终究是盛夏的风,恍惚地拂过眼睛,留下一些似是而非的温柔。
【安静地等着他们的终点站】
在这之后,向晚干脆把车上的位置也换了。和她坐同一班校车的还有同班的一个男同学。向晚提出要和他一起坐后,他非常欣然地就同意了。
何镇宁上车后,视线习惯性地搜寻她身边的位置,但看到她身边坐着的人时,原本朝这里走的脚步一愣,有些尴尬地转身,径直在车头坐了下来。
这一过程里,向晚只是窝囊地低着头,在察觉不到他的视线后,才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看着他清瘦的背脊,蓬乱的头发,一种难以言喻的辛酸涨满了心头。
她有在黎浅面前似有若无地提到他们之间的事情,但不知道是黎浅故意隐瞒,她非常敷衍地一句带过,就说,我们没有聊什么。
向晚似乎觉得……她原本以为能挽留这两个人的举动似乎做错了。黎浅慢慢在疏远他,而她将何镇宁也推开,连车友的身份都算不上了。
也是,他们一聊天,她曾经的那些龌龊举动不难被黎浅察觉。她早就做好了被众叛亲离的准备,毕竟她的的确确是个小人。
只是她没想到,何镇宁会再次坐到自己身边。
因为那个男同学忽然提出要和别班的男生一起坐,说和她坐一起怕被别人误会,产生不太好的影响,于是特别理直气壮地走开了。何镇宁又兜兜转转地坐回了她的身边。
不知道怎么回事,向晚觉得浑身不自在。她只好装模作样地戴起耳机听音乐,结果手机没有电,什么音乐都没有,连何镇宁在她身旁的呼吸都听得一清二楚。
一个恍神,她左边的耳机被摘走了。还未回神,何镇宁就把耳机戴到了自己的右耳,听了半天,呆呆地问:“下一首的停顿怎么这么长?”
向晚欲哭无泪地说:“因为根本没在放歌……”
何镇宁一愣,终于明白过来,沉默地摘下耳机。
他嘴上喃喃地说:“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看着他无法描述的表情,向晚觉得异常难受,好像自己做了一件无法挽回的事情。
她应该鼓起勇气问何镇宁,他所说的原来如此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她没有底气,于是缩头乌龟似的把耳机摘了下来,特别窝囊地转头望着窗外,看着他闭着眼睛靠在车椅上。校车发动,关掉了车上的灯。黑夜里他的睫毛不安地扑闪,像一对蠢蠢欲动的蝴蝶。
那是她此生最后一次那样近地靠近他,黑暗的车厢里,世界全都睡着,只有她和她的少年并肩而坐,安静地等着他们的终点站。
第二天,何镇宁不再坐校车了。
从黎浅口中她知道何镇宁选择了不再走读,直接住宿。所以他不再需要坐校车。向晚顿时无比怅然若失,这下子连唯一能远远看到他的机会都没有了。
但是这样也好,他注定是属于黎浅的。看不到就能断了念想,总比他在自己心上调皮地搔痒,却无论如何都无法触碰。
之后的很长时间,她都没有再见何镇宁。向晚依旧是那个运气差到爆的向晚,考试时总是蒙错题,月考排名上不去,在高三关键的最后几个月天天压力大到失眠。眼睁睁地躺在床上看着黑魆魆的窗外,她知道,那熟悉的短信铃再也不会响起。
他应该在和黎浅聊天吧。
一想到这里,原本平息的感情又不甘心地翻涌,嫉妒像肆虐的病毒在身体里横行霸道。
特别是之后知道了一则消息……黎浅要在二月份上京艺考,何镇宁也要去。
向晚无比心灰意冷,她一直听黎浅说他们两个没什么,但此时此刻,她却无比笃定他们的关系已经非常亲密了。
他不是艺术生,离高考只有几个月,至关重要的时间,他却要陪着她一起上京艺考。为了一个人愿意背水一战地赌上自己的未来,那一定是非常非常喜欢了。
对吧,何镇宁?
【为什么总是要喜欢让自己难过的东西呢】
那一个月,也许是向晚此生最孤独无助的一个月。
她最好的朋友和最喜欢的人携手去了北京,为他们的未来打拼。而她依旧迷惘地困守,永远做不对数学题,满腹的委屈只能和米饭一起咽下去。一个人看书、做题、走路、坐车。旁人火热地聊着将来的去向时,她偶尔会想到黎浅和何镇宁会去的学校……但都是她不能去的,于是变得更加茫然。
未来仿佛是一团白茫茫大雾,她满头大汗地撕扯开,发现里头依旧是一团白茫茫的大雾。周而复始,逐渐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在前进。
她努力地在镜子里练习迎接黎浅和何镇宁归来的表情,一定要开心地询问他们考试的成绩,一定要开心地祝福他们,一定要开心地告诉他们自己这阵子过得很好。
然而,她所练习的表情全白费了。
就在黎浅回来后,告诉她,她喜欢上了一个同时在艺考的男生。他在邻省,她毕业的暑假就去找他。
向晚一下子有些懵,明明预知了这场电影的结局,却忽然峰回路转,还有续篇。她抖着声音,语不成句地问:“那……何镇宁呢?”
黎浅无奈地说:“你怎么老是问他,你不是说不喜欢他了吗?”
向晚拔高了声音质问:“那他怎么办!你不是也喜欢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