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
还没等丁妍拒绝,夏薇就将她连拖带拽来到了自己经常来放松的俱乐部。
夏薇把丁妍领到自己的老位置,点了两杯冰水后对着丁妍小声说:“你看看这里有没有中意的,我去帮你搞定!”
丁妍扫了一眼全场,兴致缺缺地收回了视线。
夏薇跟着一起找,突然眼睛一亮。
不远处站着一个人。那人理着平头,显得精神气十足,但下巴上没有刮干净的胡渣却显得整个人多了丝痞气。头顶旋转的流光不小心泻入他的眼睛里时,好像眉角眼梢都闪亮如朔金。夏薇迎上他的视线,对方冲她露出一丝笑意。
她不着痕迹地撞了丁妍的胳膊:“那个怎么样?”
丁妍好像没在意:“随你便……”
于是夏薇整了整衣服,走上前,冲那人打了个招呼。
“你好,我叫夏薇,那个是我朋友丁妍。”
倪锦正没有和丁妍去说话,倒是忽然凑了过来,贴得很近,吓得夏薇胸口一紧。
他指了指自己的左耳说:“我右耳失聪,你能再说一遍吗?”
这人模样生得好看……却没想到是个二等残废。
夏薇看着倪锦正的眼神顿时充满了同情,依言再复述了一遍。
他这回听清了:“你好,我是倪锦正。”
夏薇和他胡扯了几句,说了一些工作上面无关痛痒的小事之后,才单刀直入。
“你有女朋友吗?”
倪锦正看着她的眼神里多了一丝诡异,摇了摇头。
夏薇咳嗽了一声说:“那你觉得我朋友怎么样?”
【白头如新,倾盖如故】
夏薇刚毕业不久,过五关斩六将才和丁妍一起当上了市图书馆的管理员。
这个职位是个美差,安静清闲。午后人不多,只有寥寥的几个人借了书在看。夏薇没事可做,趴在电脑旁昏昏欲睡。脑海中恍惚间浮起了年少的往事,某个少年和她一起在学校的图书馆看书,甜蜜地讲着小话,黏黏睡去。
回过神,忽然有一双骨节分明的书拿着一本书递到她面前。
夏薇抬起头,倪锦正带着痞气的眉眼就出现在她面前,他穿着简单的白衣黑裤,水嫩的模样仿佛就是一个高中生。
“是你!”夏薇猛地振作精神,“你是第一次来这里借书吧。”
他笑眯眯地点头:“因为你说你们在这里当管理员,所以我就来了。”
夏薇长长地哦了一声,心神领会地说:“你是来找丁妍的吧,她之前旷工了一个月,早被图书馆开了。喏,这是她的电话号码,多和她联络啊!”说着便挤眉弄眼地将手机中的通讯录调出来递过去。
倪锦正大大方方地接过,将号码存好。
趁他在记丁妍的手机号,夏薇将他递过来的书在电脑上做记录,但她一扫到书名顿时囧了一下。怎么无法将这本书和眼前这张眉宇间散发着邪气的面孔联系起来。
那本书是……《宋词》。
她疑惑地扫了一眼倪锦正:“喂,你这书不是随手乱拿的吧……”
倪锦正瞪大眼,满头雾水:“不是啊,我大学修的就是汉语学。”
夏薇彻底囧了,心想这货没有一点文人的儒雅气质。她打着哈哈说:“真巧啊……我大学也修过语文。”
他听后兴致勃勃地问:“那你最喜欢哪句诗词或成语?”
夏薇一下子大脑空白,又不好意思说自己想不起来,就反将一军,问他:“你最喜欢哪个?”
倪锦正微微一愣,别过头看着窗外的阳光和树影,脱口而出。
“白头如新,倾盖如故。这是我最喜欢的。”
【天蓝色的衬衫是一面小天空】
周末的时候丁妍不在,夏薇一个人闲得无聊,就窝在房里睡觉。迷迷糊糊中接到一个未知号码的电话,夏薇好奇地接听,对方的声音听着有些耳熟,但怎么也想不起来。
“你是?”
“我是倪锦正。”
“诶诶诶?你怎么会有我号码?”
“那天你给我手机,我顺便也存了你的。”对方的语气甚是愉悦。
“是吗……你找我有事?”
倪锦正叹了口气:“有点小麻烦。我现在在S市郊外,但是我电瓶车电瓶出了点问题,回不来市区,所以想请你接我一下。”
夏薇瞪大眼看着窗外:“拜托……外面的热气可以烧死人,你居然让我一个姑娘家去带你回来?再说,我们也没有熟到那个份上吧。”
电话那头继续传来可怜兮兮的声音,最终夏薇被他黏糊的说辞搅得烦闷,睡意完全消失。
好赖皮……当夏薇骑着小绵羊往郊区开去的时候,她不禁欲哭无泪地这么想。他们之间只不过有两面之缘而已,自己真是太善良了,才被他软化的口气哄得在三伏天冒着晒黑的风险骑几十公里去接一个大男人……
不知道骑了多久,远远的只看到被太阳烤得发烫的公路上空荡无比。
那家伙人呢?夏薇气得鼻子生烟,掏出手机打过去,电话接通后她立即咋咋呼呼地问:“我来了,你人呢?!”
“我在麦田里。”说着电话被挂断,远处有一个黑点从麦田里直起身。
倪锦正还特别嗨地冲她挥了挥手。
夏薇翻了个白眼:“挥什么挥!还不赶紧过来!”
倪锦正却大喊:“你说什么?我听不清——”
夏薇鼻子再一次气歪,索性走过去,无奈道:“你一定是咆哮教教徒吧?说话总喜欢吼。快走了!”
倪锦正笑得有些凝固:“没办法啊,嗓门不大就听不见。”
夏薇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戳了人家的伤疤,正有点愧疚,他话题一转说:“我发现躺在麦田里很舒服,你骑了这么久一定很累啊,躺会儿再走好不好?”
“躺在这里被太阳晒成印度阿三?顺便让虫子爬进衣服里?你以为这是拍电影吗……”
“不会啊,我刚刚躺了很久,没事的。”
夏薇深吸了口气:“随便你,反正我走了。”
说着她转过身大跨步就往前走,走了两步看倪锦正没跟上来,凶神恶煞说:“我真走了。”
他不动。
又走出两步回过头:“我真的走了,不是开玩笑的!”
他还是不动。
夏薇灰溜溜地垂下头走回来,她承认,她被倪锦正无言委屈的小眼神攻势给打败了。
她挨着倪锦正躺下来,说实话确实很舒服,骑小绵羊的疲劳瞬间远去。午后的阳光温存地撒下来,空气里尽是干燥的暖融融的麦田香气。
而蓝天那么近,一贫如洗,还有几朵浮云在上面游来荡去。
可阳光还是很刺眼,夏薇忍不住嘀咕:“这回涂了防晒霜肯定也要被晒黑了。”
倪锦正闻声,忽然直起上半身把外面的天蓝色衬衫脱下来,只穿着白色的紧身背心。他重新躺下来,将衬衫撑起来,挡住倾洒下来的光线,仿佛一面小天空。
夏薇忍不住去看倪锦正,扫到他干净的侧脸,以及,闭上的温柔的眉眼。
那一刻,风吹着头发和猎猎鼓动的衬衫,似乎将某些心事也吹得悄然改变。
【头顶的灯光仿佛是昔日的阳光】
那个午后夏薇沉沉睡了过去,是倪锦正骑着小绵羊把她送到市区叫醒才送她到家。
一个大男人骑小绵羊的样子她是第一次瞧见,却意外地发觉……很可爱。
回到出租屋内丁妍也回来了,夏薇心虚地别过视线,一股名叫罪恶感的情绪在内心滋生。刚刚她和倪锦正,怎么看都好像是……约会?
她干巴巴地问丁妍:“那个,你和倪锦正发展地如何了?”
丁妍顿了一拍:“哪个倪锦正?”
夏薇惊讶地支吾起来:“就是那天在俱乐部里的二等残废……哦不,耳朵失聪的那个。”
“哦,没怎么样啊。”
“他没联系你吗?”
丁妍摇了摇头,夏薇若有所思地回了房间。
几天后她再次接到了倪锦正的电话,是在深更半夜。
夏薇正贴着面膜,只好抖着嘴唇含糊地问:“什么事?”
“我在巷子里找到一只受伤的野猫,但不知道该怎么办……你养过猫,所以想请你帮忙。”
“我贴完面膜就要睡觉啦!你不可能只有我一个养猫的朋友吧……找他们去吧!乖。”
倪锦正沉默了一下:“这只猫很可怜,好像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