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走进来,四下看了看然后走向床。离床边还有几步远的时候,巍猛然抬头,像是野兽被触犯了领地,恶狠狠的瞪着白,同时又将尸体往怀里埋了埋。
白伸出手探向那具尸体的额头,巍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力道大的似乎想直接把白的手腕捏碎。
他凶相毕露一个字一个字的从牙缝里挤出来“不许你碰!我的!”
白面不改色仿佛完全没有感觉到痛,以更大的力气带着巍的手向前移去,指尖点在那具尸体的额头上。
然后那具尸体便在巍的怀里化作了一捧灰尘。
“执……”白的话还没说完,巍便已经抽出斩魂刀疯了一样朝他砍了过来。白侧身一避,草屋被劈了开来,还顺带殃及了周边的几座屋子。
草屑横飞,两人在一片烟尘里打了起来。巍毫无章法的疯狂进攻,白一边回击一边小心的将他往部落外引。
两人在在荒野上叮叮当当打了许久,最后是巍以斩魂刀斩断了白的一缕头发,顺便在他脸上留下了一道伤口,而白则一个劈手将他砸到地上终止。
“打够了?”说完,白后知后觉的感觉自己的话说的似乎有些硬了,就又补了一句“比上次好,有进步。”
“你对昆仑做了什么。”许是一场打斗发散了些心中难耐的情绪,巍的眼里褪去疯狂只余下茫然和痛苦。
白在巍旁边席地而坐,十分平静。“他已经死了很久了,只是执念难消于是支撑着□□不腐。你所看见的景象都不过是当年之事的幻像,他们因着执念被一遍又一遍的重演,无处解脱。”
白伸手将神色怔松的巍拉起来,拉着他又走进那个部落。哪还有什么□□的族人?不过是一片断壁残垣间躺着几具不甚完整的骸骨,上面还有着火烧的痕迹。
他确实是听了邻部落的人的交谈,但那些人说的却是他们祖辈上发生的事。
“在你找到他的时候他便已经死了。”
巍猛地甩脱白的手,狠狠推开他,“我不信!”他指着部落门口的位置,“我明明看到他了,他会笑会呼吸,活的很好的样子。”
“对,可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白耐着心解释“你找的人魂魄强大,又有执念难消所以才会造出这场循环的环境。总归,你到底是知道了他曾过得好。”
“所以,你后来做了什么?”巍极力的克制住自己内心又一次重燃的戾气,把嘴唇都咬出了血。
“我斩去了他的执念,将他送入了轮回。”
“所以他的执念是什么?”巍追问道。
白顿了顿,鸦羽般的眼睫扇动了两下,“是他用尽了全力,却依然无法护得部族安稳,只能看着他们一个个的死在面前。”
回黄泉的路上巍一言不发,白也不好说话,于是两人就这般行了一路。
他们走时,地府尚只有个雏形,而在他们流连人间寻找昆仑转世的这些年,地府也逐渐得以完善。记录灵魂转世的造册、负责将滞留人间的鬼魂带入地府的鬼差以及各府阎罗皆以尽归其位。
巍一路闯进阎罗殿,声色俱厉的让人取来了命册,哗啦啦的翻到了记了昆仑转世的那一页。
上面写着,他第一世尽于七年前,如今尚还没有再入轮回。
“他再入轮回时,让人来喊我。”巍说完又匆匆的离开。白一直默默的跟在他身后,看他走到荒川河边纵身跳了下去,白便也跟着跳了下去。
忘川水冰冷刺骨,可想必是浇不灭巍心中汹涌的情感的,而白,他早已生死不侵,自是不惧忘川河水的。
这一下不知下了多久,黑暗从四面八方涌来向人挤压过来,没有光,没有声音,也没有了试不试游过的失了意识的亡魂,什么都没有了。
身处其中,慢慢的失了对时间空间的感知。活人来此只能听见仿佛被放大了无数倍的心跳声和血液奔流的声音,而像白这种时间被凝固,没有心跳也没有血液的,怕是连自己的存在都要丧失了。
他又下落了一段时间,白终于在黑暗之中看到了巍。他如今一声黑衣,浑身都被黑雾笼罩,蜷缩成一团,几乎融进周围的黑暗里。
白拍了拍他,巍沙哑的声音从黑雾中传来,“你跟来做什么?”极静之地,一点声音都变得异常的突兀。
“有人与我说,我要去的是个十分清净适于休假的地方,如今看来确实没错。”白笑了一下,“所以我想问你,我能否在此借住。”
作者有话要说:艰难咀嚼原著中。。。。。
目前来说呢,为了把镇魂的世界观和作者自建的世界观整合起来,我又重新设定了一下。
黄泉地府属于死极,人间属于生级,轮回是穿过中级联通生死的门,目前还比较脆弱,同时没有通到底,因为鬼族还无法入轮回。
所以白就相当于被小黑弄到了这个尚未联通的中级里睡觉,然后被神农开洞开到家门口了一样,想想还是很喜感的,哈哈哈。
第35章 带薪休假五千年(三)
巍没有答话,白眨了眨眼睛歪着头说:“此地戾气甚重,若泄于外界必引起祸乱。”
“你要去找人,总归是无法时时刻刻守在这里的。我可以在你离开的时候帮你守住这里,也算是租金。”
巍轻嗤了一声:“你也说此处甚重,又怎会觉得我会放心让你守住这里?”
“因我不属此界,实无必要去做多余之事。再者,”白捏着衣角,漫不经心的说:“长居此处能使我抹去一些东西,一些我的职责不允许我拥有的东西。”
“是什么?”
“譬如热血,譬如心软,譬如所有你能想到的会使生命心脏跳动的东西。”感受着自己胸腔里空荡荡的感觉,松开了捏着衣角的手。
他为何会沉睡,又为何会被小黑以度假的名义送来这个世界,白其实多少也能猜到些原因。
上个世界所受到的□□上的伤害只是其一,主要原因却是因为他心中起了偏移。有关居成渝的事情,无论是狂热的粉丝还是流言蜚语,他本该选择一个更好的法子而不是赶在那个关头去和居成渝接触。
对于一个维护世界秩序的人来说,即使居成渝是一个需要特别关照的灵魂,但对其他生灵来说,他其实并没有重上多少。
所以,白有错。
没有始终置身事外而为了区区一个蝼蚁以身犯险是错,对网络媒体以及一些人的行径生了厌恶是错,抛弃理智的去与一个寿命短暂的人类做朋友,甚至起了维护之心更是错上加错。
会跳动的会升起情绪的心属于生者,腐烂死寂滋生戾气的心归于死者,可这两者皆不能也不该属于白。
小黑暗戳戳的渴望看到白的疯狂与堕落,可这疯狂和堕落该是偏向于对自我的放逐,而不是越线带来的崩溃。
于是他被送到了这里,一个有着磨灭人五感,使灵魂回归茫然空白丢弃自我的地方。
白暗暗想,觉得自己有些像是一台超级电脑,时不时需要格式化一下清理掉没用的东西,以免生出什么故障。
巍沉默了许久,抓着兜帽往下拉了拉,“随你。”
这处地方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也许几天,也许几年或者几十年,地府的人传来了消息,说是昆仑君已入轮回。
巍从大封所在之地出,要了昆仑君的命簿便直奔人间而去。匆匆离去时踌躇片刻,寻了白道了句拜托,白轻笑,回了句不妨事。
地府的班子百年一换届,渐渐的巍有了个斩魂使的名头,皆传他乃为鬼仙之身,一把斩魂刀无不可斩之物,广受人间阴界敬畏。
而白也被传出了一个渡亡君的称号。不知是谁传出当日神农身死,下一刻渡亡君自轮回而出,承生死二气游历凡间度化亡魂,乃是神农大神一腔宏愿所生。口口相传之下,除了那些真正的知情者,绝大多数的人都当了真。
有次巍归大不敬之地,见到白,还笑着打趣了句“我怎么不知你何时成了神农宏愿所化的仙人了?”
白坐在一棵巨大的枯槁的古木下,手抠唆着树粗粝的树皮,一不小心扣下来一小块,飞快的丢到一旁,然后面无表情的看向巍,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巍有些哭笑不得,“你若是心里不悦只管去找他们便是,那些家伙,你便是掀了地府他们也不敢说个不字,何必在这里跟功德古木过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