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拿起一本,翻开书目看一眼,然后拿过一旁的纸笔给它们一一贴上编号和标签。如此这般重复,江月白倒也不觉得无聊,至少手下在忙活的感觉让她没空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本以为这藏书阁里的书都是些专业典籍,没想到还是有好些有意思的书的。也可能是她恰好在整理这“异闻”的版块,其中有几本还真挺有趣的。江月白边整边看,手下的速度也变慢了起来。
不知不觉从理货变作了偷闲。她正捧着一本讲关于狐狸排泄时被人类围观是否会感觉害羞的书看得起劲,耳边听得小宝在那边哭,她忙丢下手中的书跑出去一看,却见小孩可怜巴巴地拽住那小丫鬟,哭嚎得起劲却是雷声大雨点小,“为什么不让我看这本,我就要看!”
江月白见那小丫鬟手中确实拿着一本薄厚适中的书籍,封皮是白色的,没有任何内容。
虽然知道小宝是在假哭以做出要挟,可小丫鬟还是不敢真的得罪这位爷,只是一味地把手中的书举得高高的让他够不着,口中哀求道:“世子爷,您就放过奴婢吧,这本书您真的不能看!”
江月白走过去,有些奇怪,“怎么了?这本书有什么问题?”
小丫鬟一个劲地给她使眼色,可惜江月白根本没看懂。小丫鬟暗示无果,只好背过身子趁小宝不注意,快速地翻开封皮给江月白瞧了一眼。
江月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着这年头连书都得打掩护生存了?
小丫鬟一边避开小宝闹着要争抢的手,一边急急地对江月白进行二度暗示,最后百般无奈之下才以唇语对江月白无声地说了几个字。
江月白脑子转了半天才费劲地解开这个口型,恍然大悟,怪不得她这么神神秘秘的,原来是一本成人书籍。
她脸上露出了一种古怪的笑容,没想到贤王的书楼里还有这种东西!不过这的确不适合小宝这种小孩子看,于是她帮着小丫鬟打掩护,神色严肃地低头对着小宝说:“小宝,这书的确不好看。”
她说的是“不好看”而不是“不能看”,小宝狐疑地看着她,一时不知道这位年轻的小婶婶是为虎作伥还是打抱不平,“怎么就不好看了,你看过?”
江月白想了一下,把书从小丫头的手里抽过来,坦然地快速翻了前几页大大方方地教他看,“你看,都是图画,有什么好看的。”
小宝草草打眼浏览了一下,果真都是几页图画。江月白翻得太快让他看着眼花,什么也没看清。不过看上去也确实没有什么古怪的,不知道这小丫鬟为什么死命阻着他不给看。小孩就是这样,你越遮掩他越好奇,不如以退为进。
江月白“啪”地把书合上,然后看了看天色,叫小丫鬟拉着他下去吃茶。小姑娘得令紧忙推着小宝下去了,小宝哀怨地看了江月白一眼,撅着嘴巴跟着走了。
好容易打发走这小祖宗,江月白擦了擦汗,再看看手上没收的成人刊物,一时不知道该把它放到哪个架子上。
不过见它既然是一本白皮伪装的书,定是主人不想别人随便翻看,于是江月白干脆随手要将它放在临近的书架顶层。谁知道手一抬,一张轻飘飘的小纸条却从里面掉了出来。
她手忙脚乱地拾起,正打算再插进去,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却发现不是预想当中的书签。上面字迹潦草,就写了一个字。看得出写字的人如何得慌乱抑或是时间紧张,却实在看不出写得到底是什么。
她盯着那更像是胡乱涂画的简笔研究了一会儿,推测可能是一个“云”字,不过也不大能肯定。毕竟写得实在是有点丑得抽象。
这样盯着盯着,还盯出一种隐约的熟悉感出来,好像在哪见过似的,江月白摇摇头,又将纸条原样插进了书页放了回去。
眼下已经在贤王府耽搁了好些时间,她也不想过多叨扰,于是把之前看了一半的书记下了编号和看到中断处的位置,然后继续开始整理剩下的书籍。
专心干起活来效率就很快,一本一本查看过去,终于只剩下最后一本厚厚的册子没有归类。她长长出了一口气,伸了个懒腰,然后坐在地上翻开这本册子打算看看书目类别好归档,谁知道翻了好几页都没有字,包括连书名和目录都没有。
贤王府的怪书怎么这么多,江月白嘀咕着,想着要不把它放进“其他”架子上算了。谁知道再往后翻了数十页,才看到内容,原来这本古怪的册子竟是从后往前记的。
看了看大概是记载了一些地理和杂谈,她兴趣缺缺地翻了翻,发现倒数第二页有折角,像是读书的人做的标记。翻过去才发现是一张残缺的书页,大部分信息都没有了。
往下看,有一行小字吸引了她的目光。
“……起于南国苗疆,现已没落,族中唯一女幸存,不知所踪。此术甚精妙……体温略低,心跳沉笃,其余与常人几乎无异。”
后面的文字就有点接不上了,江月白东拼西凑了半天,连蒙带猜也看不出了。大概就是描写了南国某处的一个氏族,好像还和正常人不太一样之类的。
她想了想,最后把它放进了“异闻”里。
☆、传说
转眼已进入夏天,天气开始闷热起来。因着之前唐疏夜对她不小心吐露的心声有所防备的缘故,王府的护卫增派了十数个,江月白走到哪他们就跟到哪,简直是全方位无死角地对她进行了惨无人道的监视。
她愤愤地一拍桌子,这是□□!这是□□!这不民主!
程瑶双凉凉地说,“要不你写封大字报挂一挂,看有没有热心市民帮你出气。”
本着非暴力不合作的原则,江月白热血沸腾地就要开始她的长篇大作,标题名字都想好了,就叫“震惊!宁王妃与十几个神秘黑衣男子不可不说的故事”。
不好不好,还是换一个,叫“关于我与宁王府多年恩怨的专题报告”。
程瑶双见她真的搞来了笔墨纸砚,聚精会神地开始笔下挥毫,好奇地凑过去一看,竟然又是她那些所谓的年中总结,“这什么?我还以为你来真的呢,你这人的行为怎么总是具有很大的迷惑性?”
江月白说:“我想了想,总觉得我那些标题太耸人听闻了,内容嘛没个一年半载的写不完,还是算了算了。”
外面树上蝉鸣不停,室内也不那么凉快,没想到还不到六月就这样发闷,江月白以手作扇给自己扇风,“老程,有没有什么好办法给咱们降降温。”
程瑶双也热,她动作豪迈地脱下了外面披着的披风,露出了若隐若现的香肩,对着江月白眨巴了下眼睛说:“怎么样?”
江月白同样对她眨巴了下眼睛,不过是白眼。
这时却听得一个欢快明亮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紧接着人也跟着进来了,“四嫂!”
江月白偏头一看,是唐稚,他手里提着一袋不知什么东西,额前的黑发被汗微微濡湿,眼睛晶晶亮的,“看我带了什么!”
他走过来,这才发现程瑶双不知跟江月白在说些什么,肩上搭的披风被随意甩在了一边的椅子上。此刻她仅着一件短短的又似吊带又似内衫的清凉布料,从后面可以看得到曲线优美的肩骨,还有那浓密的海藻一般的波浪长发掩盖下若隐若现的雪白颈子。
唐稚马上别开眼不敢再看,心跳如雷,一下就忘了自己要做什么。江月白瞥了他一眼,“又带了什么好东西?”
他恍若初醒,这才把手中的袋子打开叫她们看。见那袋子上方环绕的冷气直往外涌,江月白把脑袋凑过去一看,惊喜道:“哇,好多冰块!”
程瑶双也凑过去吸那冷气,两个人就跟那吸食日月精气练功的老妖怪一般,比赛一样你争我夺。这时王府门口又进来一个人,手里拖着比唐稚的要大得多的两个大口袋。原是李琦被唐稚拉来充壮丁,吭哧吭哧好不容易拖进来,才将抹了把汗要抬头,唐稚一个闪身就阻在了他面前,“啊辛苦李琦哥了,我四哥那边正等着你帮忙呢,快去吧!”
李琦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唐稚却一个劲地遮着他的视线,好像里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不能叫他瞧见一样,“王爷给我放了一天假,怎会这时要找我。”
他帮着这小子搬了一路货,路上还一直被他催,生怕人到了冰化了,谁知道才干完活这家伙就要过河拆桥,连杯凉茶都不带招待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