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那边谢风轻从房间里出来,后面跟着的正是一身蓝衣的李寒星。
谢风轻对着秦伯微微颔首,“老人家,此行多谢两位招待,我们就此别过。”
哇,居然搞定了,江月白腹诽,这人可真是个谈判高手。
秦伯乐呵呵的,怎么看眼前一蓝一白,都是一对绝配的璧人。
江月白也跟着站起,对着秦伯做了个揖,赶紧跟在那二人身后走了。
出去的路却不是他们来的时候的那条,李寒星带着他们按开了一个机关,三人沿着一条笔直的大道一路向外,没走多久就看到了出口。
外面黑漆漆的,却原来已经到了晚上,月光打在路口,江月白这才发现现在身处的也不是之前那个山洞,而是一个更为平坦的地面,举目望去,四周都是群山环绕,在夜晚更显得巍峨雄伟。
李寒星以手中的剑向北方指了指,说:“两位一路向北,翻过两座山,在那边的瀑布处可以看到一棵千年巨松。切记,穿过瀑布,方可找到出路。”
江月白在心底默默记着,二人点头致谢过,三人也就在此路口分开了。
这个女子看着冷冷的,心肠倒是不坏,礼貌客气,大约只是不善言辞吧。
江月白忍不住回头再去看那蓝色身影,入眼却是茫茫夜色。她拉拉谢风轻的袖子,八卦道:“你们刚才谈了什么呀。”
谢风轻淡淡道:“我曾见过她一面,没想到她是无极宫的宫主。”
江月白哦了一声,听着他又说道:“无极宫是江湖中最大最神秘的情报搜集机构,也兼受理雇凶杀人业务,无极令出,从未失败。只是没想到无极宫选址在这悬崖之下地宫之中罢了。”
“原来你知道啊,”难怪刚才过了迷魂阵之后他脸上就没什么特别惊讶的表情,“你说我们几时能走得到京城啊。”
回到京城,她也得做个了断了,江月白闷闷不乐地想着,不知此行能否换来一线生机。
要不,干脆别回去了,就隐居在这山林之中,或者扭头去找秦伯他们,待在地宫一辈子不见天日算了。
这样想着,她的步子不禁放慢了,谢风轻侧头看了她一眼,仿佛会读心术似的,“怎么,不想回去了?”
江月白没好气地说:“回去作甚,反正我现在就是个逃犯。”
“你不想给自己翻案?”
江月白马上盯住他的眼睛说道:“我说我是无辜的你信不信?”
她几乎没有思考,就大概把事情讲了七七八八。自然,其中“借刀杀人”的怪事也说了,只她到底还是隐瞒了一点,便是那人的瞳色。
谢风轻眉心一跳,“我来找你,便是要救你的。”
江月白喜上眉梢,又想到些什么,“你说你是来救我的,那干嘛那时不由分说带我越狱?”
他歪头一笑,俯身靠近,在她耳边轻轻说道:“所谓……天机不可泄露。”
他温热的呼吸就在她耳侧,那张薄唇几乎就要落在她的肌肤上,江月白不敢乱动,想问他到底要怎么个救法,谢风轻已经起身大步向前了,“走吧,先去那边。”
因为这边灌木丛密集,有些树叶似针般锋利,带着江月白两人不好飞行,夜色浓重,飞在高空又难免看不清李寒星所指的出口标志物,二人只好先飞过那两座山头,然后降落在附近寻找那棵千年巨松。
江月白到底是个女孩子,纵然平时看上去精力充沛上窜下跳的,这折腾了一天体力也有些跟不上了,加上此时又累又饿,她扶着腰气喘吁吁地提议道:“等、等下……要不我们先在这边睡一晚,天亮了再走。”
谢风轻点头,甚是随意地坐下来背靠大树,合上双眼竟似打算就这样过一夜了。
江月白只好有样学样盘腿坐下来,只是闭上眼睛好一会儿都毫无睡意,不是她不困,实在是这样的睡觉姿势不适合她这种“□□凡胎”,毕竟谢风轻是习武之人,几天不吃饭不睡觉好像也没事人似的,打坐休憩更是常事,她就不一样了,丫鬟身子小姐命,像这样荒郊野外坐一晚哪里能睡得着?
于是她开始数羊,数到第一千三百二十六只还是灵台清明,她只觉得自己眼下的眼袋已经开始蠢蠢欲动野蛮生长了,无奈就是无法入睡,再看看旁边的谢风轻,估计早就进入梦乡了,不知道多舒服自在。
她嫉恨地长出一口气,只好继续数羊,数完羊数猪,数完猪数牛,数完牛数星星,就这样也不知道到了几时,终于没了意识,也不知道最后数的是什么物种,数到多少。
她咂咂嘴,梦呓道:“一只谢风轻,两只谢风轻,三只……”
半梦半醒间,她转头却没看到那个身影,心里有些奇怪,却不敌瞌睡虫侵袭,再度昏沉过去。
一阵冷风吹来,她下意识地环起双膝,“好冷。”
林间树木簌簌作响,夜色深重,星月的光辉也被乌云遮住了,像是一块巨大的黑布将整个天空遮盖得严丝合缝。
夜风阵阵,送来一段段破碎的对话,“……你找到她了?”
“……耽搁了一阵。”
“你心软了?”
“现在并不是……时机。”
江月白迷迷糊糊的,觉得似乎有人就在附近说着话,但是眼皮好像有千斤重,怎么也抬不起来,嘴里嘟哝道:“谁……谁啊?”
林中恢复安静,窸窸窣窣的响动传来,好似有谁把一件衣服盖在了她身上,上面还留有余温,突如其来的温暖让她舒服地蹭了蹭,紧攥着身上的衣服再度会见周公。
直到天明,稀薄的阳光透过丛林枝桠投射了下来,还有几声尖利的鸟鸣,江月白悠悠转醒,她揉揉眼睛,只觉得腰酸背痛,又合上眼睛慢吞吞地站起来活动筋骨。
“啊……要命,”她嘟囔着,久久地伸了一个懒腰,复又睁开眼睛,却不见谢风轻,“人呢?”
无意间低头看到刚刚她睡觉的地方,正躺着一件白色的长衫,她拾起来一看,这好像是谢风轻白日里穿过的衣服,迟钝的大脑缓慢地转了一转,好像是睡梦之间有谁把衣服披到她身上的,难道是谢风轻?再仔细一看,我滴个乖乖,上面还有她的口水。
她上窜下跳地想办法要掩盖住自己的罪证,突然转念一想,依他那个人一身白衣总是干净整洁的样子,一定有洁癖,那这件衣服他铁定是不会要了,于是心安理得地把衣服披在自己身上,别说,还挺暖和。
直到此时都未见到谢风轻回来,江月白大感奇怪,若说他无论是觅食还是上厕所,这么长时间铁定也该回来了,突然又想到她昨夜里迷迷糊糊的,好像也没看到他人,难道这人一夜都不在?
不对,他不是一夜未归,他已经走了!
☆、渣女
这个奇怪的想法一旦冒出来,便再也压不下去了,他真的已经走了?江月白愣在原地,不过倒也说得过去,从二人一见面起,他似乎对她的事情了如指掌,对她的一举一动都不感到奇怪,好像对她势在必得,而她对他却是知之甚少,他一贯如此神秘。
若说如此他独自走了也不奇怪,不过在江月白的潜意识里,此人来者不善,现在没达到目的就扬长而去,她总觉得……
正打算转身离开时,前面传来破空之音,她抬头,一袭白衣,正含笑向她走来,正是谢风轻。
他百无聊赖地打了一个哈欠,“累死我了。”
江月白不明所以,“你没走?大早上搬砖去了?”
谢风轻哼了一声,“不知道是谁昨晚呼噜打得山响,扰人清梦。”
江月白也哼了一声,他随手扔过来一块小石子,“走了。”
她手忙脚乱地挥开,混蛋!
一路上两人吵吵闹闹,倒也没那么闷了,就这样终于走出了这个神奇的地方。
从与世隔绝的地宫中来到人声鼎沸的闹市,江月白不得不面对一个残酷的事实——即将要去到京城,该做一个最后的决断了。
还没有想到应对之策,江月白只好一拖再拖,两人在这个距京城四五十公里的安城逗留了已有三日之久。
谢风轻也没说走,只是嘲笑她鸵鸟心态,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江月白恹恹地躺在客栈的床榻上,起先她刚被越狱时还一心想着要回去自首,这样说不定还能减轻点罪行(虽然看上去情节更加恶劣了),可是随着拖的时间越来越久,现在这七八天过去,死罪活罪都免不了了,还不如在这个地方待到天荒地老算了。躲就躲吧,江月白恨恨地翻了一个身,她本就没杀人,干嘛要躲!躲来躲去的,难道真躲一辈子?她长叹一声,真是活着担惊受怕,死了蒙受冤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