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江月白在心里破口大骂,不是不想当面骂给他听的,而是此时一张嘴……就是……嗝……
呼呼的风刮得她脸疼,于是她只好别扭地往谢风轻那蹭蹭,得到了短暂的庇佑,还不忘啐他两句,混蛋,王八蛋!就知道飞!一言不合就飞!
这样下去离皇城更是十万八千里远了,眼瞅着他又加快了速度,江月白绝望地看着周身景色飞速倒退,心心念念的减刑也是不可能了!呜呜呜呜……她要自首呜呜呜嗝!
“小心!”
耳边是唐疏夜焦急的声音,江月白还未反应过来,此时三人都已停止了轻功跃迁的脚步,她只觉得脖子上一凉,低头一看,一柄雪色长剑正抵着自己的喉咙!
江月白又惊又怒地看向谢风轻,翻脸比翻书还快,这人要干什么?还有,他从哪里拿出来的剑,之前也没看到过。
她不比这两个人有内力,此时经过两轮的自由飞翔,脸色涨得像猪肝,胃里也是一阵翻江倒海,只怕再多飞一会儿,就要吐得不省人事了。好在现在已经停步,她偷偷揉了揉肚子,又暗自把谢风轻骂了个百八十遍才觉得过瘾。
再微微侧头向身后看去,我滴个乖乖,黑不隆冬,怪吓人的。
唐疏夜也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停下,他看着手持长剑的谢风轻,沉声道:“阁下功夫深厚,何苦为难一弱女子?”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就刚才谢风轻提着江月白两人的情况下还是轻轻松松快他一步,加上他之前神不知鬼不觉就带走了她,这个人,绝对不简单。
谢风轻轻笑一声,一双桃花眼波光潋滟,声音清泠,“四殿下,还追吗?”
这人怎么对男人也要使美男计?真当自己美色天下无敌啊?江月白不齿他此刻对着唐疏夜笑得灿烂,好容易止住嗝,立即愤愤开口大喊道:“唐疏夜快走,不用管我!”
谢风轻凉凉开口:“我看你是不想跟他回去吧。”
江月白马上举起四根手指头对着月亮说:“我发誓!我自首!我是被迫越狱的!请求上级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说话间,那柄搁在她颈间的长剑并没有放下,此刻随着她情绪激昂的月下演讲不小心刺破了皮肤,鲜亮的血色与她皓白的肌肤形成了强烈视觉对比,她这才后知后觉地低头一看,吓得心脏差点停摆:“啊!”
本来还没有那么痛,只是浅浅的一层皮罢了,出于一种会不会被割破颈动脉的强烈担忧,她只觉得疼得马上就要挂掉,在原地又叫又跳,两个男人均默然无语。这时,她不知道踩到了什么,脚下一滑,眼看着身子向后滑去,谢风轻迅速收起长剑一手割断缠在她脚上的藤蔓,一手伸向她,两人都忘记了此地的地形,只听江月白一声惨叫掉了下去,谢风轻面色微变,也跟着跳了下去。
变故就发生在一瞬间。唐疏夜大惊,快步上前却终究慢了一步,这时借着微弱的月光才看清,原来刚才二人身后是一道漆黑、深深的悬崖!
☆、迷阵
“哗——哗——”
是流水的声音。
好冷,江月白猛地坐起,灰蒙蒙的天光让她下意识地抬手去遮挡,好像是快到正午时的阳光。她只觉得半边身子都浸在水中,低头一看,果然,白色的裙子几乎已经全部湿透了,湿答答地黏在身上,又沉又坠。
刚刚起身的时候过猛,本来就不清醒的大脑越发眩晕了,她沉重而缓慢地转着眼珠,回想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噢,想起来了,之前他们三个在林中对峙,不小心来到了不知哪一处的悬崖边,于是她就不小心地掉下去了。
掉下去了!
江月白彻底清醒,再环顾四周,葱葱郁郁,半人高的杂草和脚边冰冷的泉水,她坠崖了!
她想要起身,却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绊了一下,整个人重心不稳,又摔回地上,不,好像是一个人……
清冷的眉目,高挺的鼻梁,还有比她还要白上几分的皮肤……不是谢风轻又是何人?
从遇见他开始就没有一件好事,灾星一个,江月白心里哼哼,鬼使神差地却没有立即从他身上起来,看着他好看的眉眼,突然想抚摸一下他右眼尾的那枚小小的黑痣,谁料手刚伸出去,眼前的人却突然睁开双眼,静静地看着她。
看着面前放大的一张俊脸,饶是厚脸皮如江月白也顶不住了,悻悻地收回手,没话找话,“你跳下来干什么。”
那双潋滟的桃花眼微微一转,“你说呢。”
语罢,双手微微使力推开她,“好沉,我骨头都快断了。”
“哪里有那么夸张!”江月白怒道,边说边挺起身子扭腰摆胯要力证自己一点儿不沉,“你看,我的腰很细的!”
她双手叉着腰,把本就湿答答的裙子拧得更加皱巴巴的,谢风轻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上下扫视一眼,那笑容怎么看怎么意味深长。
江月白随着他的视线低头一看,全身血液都冲着头顶去了,白色的裙子浸了水之后几近透明,整个贴在她身上,把她周身的曲线暴露无遗……
她在心底哀嚎一声,怎么说呢,这种感觉,自己不仅几乎被他看光了,还上赶着要凑上去在人家面前大摇大摆地跳舞。
就在她在地上找地洞寻思着钻进去避避时,一件白色的东西横空扔过来不偏不倚正盖在她头上,她拿下来一看,原是他的外衫,谢风轻已经走远,声音不紧不慢地传来:“走了,看看能不能回去。”
江月白胡乱套上,衣服上是很干净清透的味道,又带着一丝冷冽,像是他这个人,不笑的时候,怎么看怎么无情,尤其是那双本该脉脉含情的桃花眼,像是一潭清澈的泉水,似乎可以一眼望到底,又似乎什么都看不到。
江月白无意识地把衣服裹得更紧了些,整个人都沉在那冷清中。
二人自那深不见底的悬崖摔下来却都没怎么受伤,虽然是不幸中的万幸,可是眼下又走了这么久,并没有看到一点可以走出去的迹象,倒又是一件不幸之事。
四周都是十分高大的树木,江月白也看不出是什么树种,只觉得那些树干粗壮,像是直逼苍穹,入目皆是茫茫的绿色,这里倒一点也不像深秋,葱葱郁郁,草木葳蕤。
再抬头,是一片灰茫,感觉像是快要下雨般的阴郁天气,却始终没有一滴雨水落下,反倒是二人走了许久,江月白甚至生发出了一点热意。好在湿了的衣服也不再滴水,基本上处于一个微潮的状态,虽然穿在身上还是不舒服,但好歹不那么潮湿坠重,也不至于人因此生发风寒。
江月白走得有些累了,但看谢风轻仍然脚步轻松,仿佛此刻不是身陷囹圄寻找出路,而是在自家庭院悠闲散步的贵公子,江月白见他一派轻松,心生妒意,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怎么好像一点都不累?”
谢风轻挑眉,“还好吧。”
听听这口气,还好吧,还好吧?还好吧!简直像是在嘲讽:不是我太强了,是你太弱。
江月白只觉得越走越累,双腿跟灌了铅似的,终于无法再忍,站在原地嚷道:“不行,我走不动了!”
她想靠在身旁的树上歇一会儿,却觉得眼前的树好像有点眼熟,这上面的划痕怎么越看越像是他们动身之前她随便找了根树枝做的记号?
谢风轻停下脚步,江月白有点犹豫,“那个,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好像还在原地?”
谢风轻短暂沉默了一下,“此人是布置迷魂阵的高手。”
没想到,在这深深悬崖之下还有这般人物!
谢风轻嘴角勾起一抹笑,看向她,“如何,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江月白愣愣地点点头,随即便被他单手轻轻揽过肩膀,二人纵身一跃,“此阵凶险,你跟着我别乱动。”
江月白被他揽在怀中,那抹清冽越发深重地包围了她,她一时真的不敢乱动了——别说乱动,她现在动都不敢动,连呼吸都是下意识地屏着。
谢风轻凝眉思考走了一会儿,觉得她似乎安静地过分,有些奇怪地扭头看了她一眼,“你怎么了?”
江月白连忙摇摇头,脸上不受控制地飘过一抹红晕,谢风轻更加奇怪,“到底怎么了?”
他温热的呼吸喷在她耳边,江月白歪着头和他拉开了一定的距离,“你你你找到路了?”